第一卷:乘風而起九萬里 第24章 鏡湖晚宴
放在先前的銅雀台,陸玄是想都不敢想的。
“什麼時候先天修士、築基修士都成了大白菜了?”
他拼死拼活才爬到這個境界,期間可謂九死一生。
“這算是二哈混進了狼群,山雞飛進了鳳凰窩?”
陸玄說歸說,但臉上卻隱約透露出些許崢嶸。
——亦或者,是“猛龍過江”!
雙手扶着木欄,望着窗外靈氣瀰漫的山林,陸玄深吸口氣。
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象徵著內門的十二道通天靈峰拔地而起。
它們如同利劍一般直入雲海,牢牢拱衛中央的玉京山。
巍峨的靈峰四周,點綴有浮空山巒、懸空廊橋、寶闕仙宮、雲中飛鶴,此間種種,盡展仙家氣派!
這等場景,不論他看多少次,都覺得極具衝擊力。
“想那麼多幹嘛?好好準備入門試煉才是正事。”
雖然有王懷遠領進門,但宗門的規矩不容逾越。
而年末的入門試煉,便是王懷遠留給他的“教考”。
陸玄算了算,距離試煉約莫還有幾個月的光景,時間倒還算是充裕。
“鍊氣、煉體、術法、丹器、陣法的典籍都有,還真是一個不缺。正好,借這個時間好好打磨一下自身。”
在經歷兩次重塑肉身之後,功法成了亟待解決的頭等大事。
不知是因為什麼,體內的玄武真靈陷入了沉寂,空留一抹縹緲的餘韻在氣海深處游曳。
毫不誇張的說,沒有了玄武鎮海異象的《玄武鎮海圖錄》威力至少縮減五成。
除了《玄罡盪魔法身》,他眼下已經陷入了練無可練的尷尬境地。
陸玄所修持的《北方玄帝經》傳承不全,缺失了有關“鍊氣化神”、“煉神返虛”部分的法門。
為了填補築基之後的功法空白,屋舍書架上不少與【鍊氣化神】相關的典籍,就成了陸玄研習對象。
他有把握斷定,扶風道宗既然敢將功法放在這裏,就不怕別人去學,甚至有可能就是為了讓你改修他的法,以此為後續的考核打基礎。
以他的眼光來看,這幾門功法所煉就的真元固然十分純凈,但在雄渾程度、真意傳承等方面,比之《北方玄帝經》還是差了許多。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扶風道宗的道統傳承,怎麼可能如此隨意地擺放在外門書架?
“藏經閣?我這還不是正式弟子,怕是不等靠近,就會被逮起來。”
搓了搓下巴,陸玄一時間還真找不出好的辦法。
……
叩叩叩!
傍晚時分,聞聲放下書冊的陸玄揉了揉脹痛的眉心,只當是宗門靈猿前來送寶餐了。
“來了。”
將小院木門打開,他卻是眉頭一皺。
出現在外面的不是那隻熟悉的送餐靈猿,反而是一個他沒見過的青年。
“咦?”
在人生地不熟的扶風道宗,陸玄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麼朋友在這裏。
會主動找上門的,除了朋友,還有令人頭疼的麻煩。
不等陸玄發問,來人就主動開口說道:
“這位道兄,在下劉洵,今日來此是來邀請兄台前去赴宴。”
“赴宴?劉道友或許找錯人了。”
陸玄當即回絕,他並不打算節外生枝,安心準備年末考核才是正事。
對方口中的宴會,菜肴好不好吃姑且不論,就怕是宴無好宴。
對此,劉洵假裝沒有聽懂陸玄拒絕的意思,笑眯眯地掏出一張燙金的請柬,並將之交在陸玄手中。
“請柬已經送達,希望明日傍晚,能在宴會上看到道兄。”
離開前,劉洵還追加了一句:
“宴會地點請柬上有寫明,還請務必準時出席,以免引起誤會。”
目光深邃的陸玄沉默不語,若是褚興谷還在他身邊,此刻恐怕已經跳出來給陸玄遞刀了。
(褚興谷:遞刀?老子不已經殺青了嗎?)
“還真強勢,這宴席怕是不好吃吶……”
陸玄拇指和食指搓着請柬,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威脅過他的人很多,但事後還能站着的真沒幾個。
早年在銅雀台摸爬滾打的時候,陸玄就十分清楚一個道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目光浮動的陸玄朝着這個方向去想,還真就讓他找到了一個可能:
——當初將其送入鏡湖道院的,可是一尊元嬰真君吶!
“河間府,宋家?嘖嘖,飯菜不好的話,客人可是會掀桌子的。”
看着這張請帖上的燙金名字,陸玄露出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
……
次日,金烏西垂,皓月臨空。
陸玄所在的鏡湖道院很大,先後劃分出了東、西、南、北四方閬苑。
按照宗門規劃安排,此屆參與入門試煉的仙苗全部暫居於“東閬苑”,除了虛位以待的西閬苑,南北二苑都有往屆正式弟子居住。
東閬苑區域內,陸玄孤身一人如約赴宴,抵達了一處裝潢貴氣的院落門口。
和這處佔地極大的宅院比起來,他所在的院落簡直就是山野茅房,根本沒有可比性。
能夠在鏡湖道院內擁有這麼一間富麗堂皇的宅院,其主人的身份就耐人尋味了。
似乎在任何地方都不會缺少“豪門大戶”,凡間如此,仙門亦是如此。
門前,劉洵正滿臉堆笑地迎賓。
在看到陸玄現身後,他也當即迎了上來。
只不過,對方的笑容並不是十分真誠。
“貴客,請隨我來。”
對此,陸玄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後順着對方的指引,來到了一張位於廳堂前側的桌案處。
從這宴會的規格佈置來看,似乎此地主人,對於陸玄還是比較尊重的。
燈火初上,參加宴會的人已經來了不少。
他們在看到陸玄的座次之後,眼中神色各異。
有的驚訝,有的好奇,也有的帶着若有若無的輕視。
旁若無人的陸玄並未搭理這些目光,反倒是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氣味芬芳的果酒。
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有些不講禮數了,也引得幾人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宴會的主人還沒到場,客人就自己開吃,這個舉動在世家子弟來看,是極其失禮的。
“粗俗!”
“不懂禮數!”
陸玄自斟自飲,沒有去理睬這些低聲指責。主家都沒發話,他們就算是叫破了天也沒用。
不過,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這果酒裏面蘊含著不少的靈氣。
比其他自己釀造的靈酒要好上不少,不由地,他對這宴會的主人更加好奇了。
恰逢眾人私下對着陸玄評頭論足之際,略有所感的陸玄將目光投向了廳堂的另一側。
“諸位,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
“不妨事,不妨事!”
“哪裏的話,您能邀請我等前來赴宴,那是看得起我等。”
“是極,是極!”
和那些阿諛奉承的賓客不同,陸玄坐在位子上並未挪動,反倒是饒有興緻地打量起來人。
織錦文士袍、花開富貴扇、白玉鎏金冠,來人活脫脫一副風雅文人裝扮。
可讓陸玄始料不及的是,眾人相迎的宋錦繡並非男子,而是一名英氣十足的少女!
如同眾星捧月,挨個回禮的宋錦繡膚如凝脂,配上眉宇間透出的一縷英氣,着實讓人眼前一亮。
無獨有偶,如同陸玄一般未曾起身的,並不只有他一人。
坐在最前排的另外七人可謂傲氣十足,連抬頭看上一眼都欠奉。
從這幾人的衣着、氣息來看,都是出身不凡的築基修士,也難怪對方有自傲的資本。
“行了,宋錦繡,場面活就不用整了,有什麼事情趕緊說。”
就在廳堂內亂糟糟之時,一道格格不入的冷言傳入所有人耳中。
對此,不少恭迎者都露出惱怒的神情,但在看清說話之人的臉龐后,就紛紛啞了火,安靜地成了一隻只鵪鶉。
“百里策,如果你不姓百里,換個諸如陳策、劉策、張策這種名字,或許會更加順口。”
一臉淡然的宋錦繡並未惱怒,反而是風輕雲淡地調侃起了對方。
“你!”
殊不知,這一句正好點在百里策最敏感的地方,那隻被端着的酒杯頓時佈滿了細密的裂紋。
女僕所生的他自幼就不受待見,但偏偏由於出眾的修行天賦,才被宗族長輩用施捨的態度冠以“百里”這個姓氏。
可即便如此,他在宗族子弟眼中,依舊是一個卑賤的“仆生子”。
他百里策不恨自己的娘親,反而覺得這個女人太過心善,善良到可悲,到死都不敢反抗。
在旁人看來,這個姓氏代表了榮耀、權勢、地位,但在他這裏有的只是“屈辱”和“悲涼”。
就在場內氣氛逐漸凝重的時候,百里策身旁的另一位公子無奈充當起了“和事佬”。
“行了行了,宋家二小姐也是開個玩笑,百里兄莫要介懷。”
安撫了身旁面色陰沉的百里策后,范轍轉而起身,擋在了宋錦繡和百里策中間,提議道:
“來來來,我范轍提議,大家難得聚首,還望諸位舉杯,飲勝!”
“飲勝!”
在他的提一下,在場的六十幾人紛紛舉起手中杯盞。
一飲而盡的陸玄眼中閃過晦澀的光芒,扯起一抹微笑的嘴角彷彿是在說:有點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