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章 如煙往事
第一百三章如煙往事
星期天的一大清早。天才蒙蒙亮。
冬天的天氣嘛，自然是冷的，於是，這一天也照樣是寒氣森森的一天。
對於忙了一個星期的上班族來說，這是難得可以睡懶覺的時間，尤其是這麼冷的天，窩在被子裏睡覺是再幸福不過的事了。
不過，對於某些大小姐來說，什麼時候睡覺完全不成問題。尤其是在經歷過一個美好的夜晚，大大地出了一口氣的某人來說，更是迫不及待地想找人傾訴一番心中的喜悅。
本來這也沒有什麼。
可如果這個正在睡懶覺的某人偏偏就是自己的話，恐怕就不是一般的有意見了。
夏明珠此時就正面臨著被某個不自覺的傢伙催殘的局面。
“哈哈哈，明珠，你沒有看到那些傢伙的臉色，真不是一般的精彩。”
趙晶晶可不管夏明珠是醒着還是睡覺，一大早一睜眼她就迫不及待地開車沖了過來，然後闖進了夏明珠的房裏，開始手舞足蹈地訴說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經過起來。。
實在是太解氣了，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爽過。
雖然窗外的天空是陰沉沉的，可是，趙晶晶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地好。
而夏明珠則縮在被子裏。有一聲沒一聲地應着。
“嗯，嗯。”
有沒有哪個人可以將這個女人帶出去啊，好吵。夏明珠閉着眼睛想道。雖然想將這個女人丟出門去，不過，被子裏實在是太暖和了，讓她連一點點跨出被子裏的勇氣都沒有。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呼喚。
美男用一個盤子端着兩碗香噴噴的餃子走了過來。
“姑姑，起來吃餃子啦。”
一邊說著，一邊將餃子擺在了桌子上，還有筷子也擺好了。
趙晶晶感動得熱淚盈眶。
“美男，你真好，竟然連阿姨的份也一起拿上來了，怎麼不叫阿姨下去幫你呢？你拿這麼多東西萬一不小心摔倒了可怎麼辦？太危險了。”
美男卻是紅了臉，十分不好意思，卻還是勇敢地大聲聲明道。
“晶晶阿姨，這是我和姑姑要吃的。你是客人，要下去吃呢。清蘭阿姨讓我上來叫你，快下去吧。”
事件回放。
卻說當時，清蘭本來想幫忙一起將趙晶晶的份也拿上來的。
不過，美男卻用一張天真無邪地臉阻止了。
“清蘭阿姨，是客人呢，如果在房裏用餐顯得不夠尊重呢。我是我去請晶晶阿姨下來吃吧。再說，下面還有許多小菜啊什麼的，清蘭阿姨你做的醬蘿蔔今天不是剛好可以拿出來吃了嗎？不讓客人嘗嘗多可惜啊。清蘭阿姨的手藝這麼好。”
手藝好？
一聽這三個字，清蘭的頭就暈乎乎了，眼睛也閃閃發亮。
這回的醬蘿蔔可是難得地做成功了，雖然有點小小的失誤，把糖當成鹽放多了。可是，意外地做成了甜醬蘿蔔，連春奶奶都稱讚味道不錯呢。
一定要讓客人嘗嘗才是。
讓人知道，我清蘭也是可以做出好東西的。
暈頭轉向的趙晶晶自然是一疊聲地應好。
於是，美男的小小詭計就得逞了。
別看美男這孩子平常一副無害的樣子，可是，為了他與姑姑的難得的獨處大計，他也是可以很腹黑的。
什麼，沒有自己的份？
趙晶晶錯愕地張大了嘴，再看美男的眼光，怎麼總覺和有些陰險？不，不，明明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自己看錯了吧，她用手擦擦眼睛，等再回過神來時，發覺自己已經被美男牽出了房門外。
依然是那種十分善良友好的笑容。
“晶晶阿姨好走，不送。”
隨着這一聲，門“嘭”地一聲被關上了，接着就落了鎖。
趙晶晶於是就生生吃了個閉門羹。
再轉向夏明珠時，美男笑得相當得意。邀功道。
“姑姑，我做得很好吧。”
趕走了那個吵人的晶晶阿姨，快給我獎賞吧。
夏明珠此時正掙扎着要從被子裏爬起來，還是不爬起來的問題之中。雖然還是不想動，可是，餃子的香味實在是太誘人了。
最後，她終於慢騰騰地爬了起來，順便摸了摸美男的頭。
“嗯，美男真聰明，做得很好。”
對這種狡猾的行為還大加稱讚，看來，繼續照這種方向培養下去，也許夏家終於能培養出一個腹黑陰險型的男人也說不定。
而這一切，絕對是夏明珠的功勞，亦或是罪過？
不過，顯然，目前姑侄兩個對這種相處方式都甚感滿意。
一個繼續慢騰騰地抵制着床的誘惑，一個則殷勤地去幫忙拿外套，給夏明珠披上。
雖然房間裏有空調，但是，夏家人卻很少用，這種用多了對身體不太好，而且，感覺也不是很舒服。
送走了擾人的趙晶晶，夏明珠和美男兩姑侄你一口我一口，享受着甜蜜的二人世界。
而趙晶晶則一臉鬱卒地跟着夏家的一大票男人們在客廳里用着餐。
她的心裏無比哀怨。
夏家的男人實在太無趣了，老的就不說了，年輕的一個穩重得像老頭子、暮氣藹藹，一個雖然長着個大塊頭。臉還能看看，可是完全還是個孩子，她沒有興趣當保姆啊，還有一個，
鬍子邋遢的，看着就沒胃口。
唉，這頓飯時間怎麼這麼長啊？
她想早點投到小珠的懷抱去啊。
趙晶晶在心裏發出熱切的呼喚，希望能與夏明珠產生共鳴，無奈這顯然只是她的幻想，一點兒效用也沒有，夏明珠此時與美男正姑侄兩兩好，早就已經將她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趙晶晶有一口沒有一口慢慢地吃着。
在大人沒有吃完之前，她也不好放下筷子，這是最基本的禮儀。嗚，家教太好也是個問題啊，可是，她平常都吃一點點的，這一碗餃子也實在是太多了，肚子好撐啊，有些吃不下去了，而且，胃也一直一直在抗議。
終於，趙晶晶忍不住了。她站起身來，匆匆丟下一句。
“對不起，失禮了。”
就一頭衝進了洗手間，接着，就傳來一陣嘔吐和沖水的聲音。
夏家的男人們面面相覷，接着，均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清蘭，去看看趙小姐，記得不要亂說，免得人家小姐尷尬。”
夏承志吩咐着，無限感慨。唉，什麼時候，他們夏家裏面又能再一次響起嬰兒的哭聲呢？自從美男之後已經許久許久了，好懷念啊。
雖然那個時候，一群男人都有些亂七八糟的，可是，好有生氣啊。
夏承志恨鐵不成鋼地掃了幾個孫子一眼，這一個已經有美男了就算了，這一個，夏承志搖了搖頭，這輩子估計都不用想他結婚了，最後，他的目光停在了夏明月的身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平常這麼喜歡惹禍的傢伙，為什麼就沒有女人抱着孩子找上門來呢？
該惹的禍不惹，不該惹的禍盡惹。
真是不中用啊不中用。
夏承志背着手搖着頭，往自己的屋子裏走去。
夏雨城有點擔心夏承志，也放下筷子跟了上去，順便也瞪了夏明月一眼，這個不中用的小子，難道不知道爸爸在期盼什麼啊？養他幾十年有什麼用？
夏明月飽受打擊，用手捂着心臟。
“你們看，你們看，爺爺、爸爸就是偏心，為什麼就只瞪我一個？”
明明，沒有孩子的也還有明天嘛！
夏明天悄悄地不引人注意地朝自己的工作室走去，剛才的話，他完全沒有聽見，不關他的事。
而夏明日則鎮定自若地咬下最後一顆餃子，咀嚼過後，又略略提高聲音問道。
“春奶奶，餃子還有沒有？”
“有，有，我這就幫你盛啊。”
春奶奶笑得合不攏口，明日今天的胃口很好啊，平常只吃一碗的孩子，今天竟然吃了兩碗。不錯不錯。
而趙晶晶則在洗手間裏吐了個昏天暗地。
剛才餃子太好吃了，不知不覺就吃多了一點，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胃早就已經不習慣吃這麼多了。真不該貪嘴的。
清蘭則用杯子接了水，遞給她。
“漱漱口吧，會好受一點。”
沒有想到，孕吐是這麼難受的事啊，好可怕，那以後，自己到底是要生小孩呢？還是不生呢？糾結着這個問題，清蘭的臉又紅了起來，她敲了敲自己的頭，自己還是處女呢，怎麼能這麼不害羞地想什麼孩不孩子呢？話雖如此，她的臉卻越來越紅，紅得像充了血一般。
趙晶晶好不容易吐完，清蘭接過杯子捂着臉就跑了，看得她莫名其妙得很。
這清蘭又怎麼啦？
滿懷不解的她甩了甩頭，決定還是去找夏明珠好了。
這吐了這麼久也有些難受，剛好在她的房裏休息一下。
於是，趁美男端着吃完后的碗下去的時機，趙晶晶也毫不客氣地落了鎖。她也要跟小珠過二人世界，閑人勿擾。
“怎麼啦？臉色很差的樣子？”
夏明珠扔給趙晶晶一個毯子，一個抱枕，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在沙發上安家。
這個奇怪的女人。
算了，知道夏明珠不喜歡別人上她的床，而且，這沙發的觸感也還不錯，趙晶晶斜躺在上面，總算覺得舒服一點了。
“剛吐了一場。吃多了。”
夏明珠丟了個疑惑地眼神，這個女人每回吃得很少的原因她是知道了，可是，犯不着吃多了一點就又吐出來吧，這也太變態了一些。
趙晶晶知道夏明珠誤會了，苦笑了一聲。
“不是故意的。”她慢慢地回憶着說道：“看了那張照片，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樣子了吧！其實，說實在的，那個時候比現在卻是快樂許多。那時候，真的很喜歡吃東西，覺得吃東西是一種享受，所以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家裏又不是吃不起，又不怎麼運動，等發現的時候，不知不覺就已經那麼胖了。胖沒有什麼，能吃自己喜歡吃的東西，覺得很幸福，可是，漸漸地，卻發覺周圍的人看自己的眼光都這麼奇怪，好像在看什麼怪似的，朋友也越來越少，覺得走在一起很丟臉，小的時候，胖一點還可以算做可愛，可到了青春期，大家漸漸意識到男女之別，有了愛美意識之後，胖就成了一種罪過了。
漸漸的，等我發現的時候，我已經一個朋友也沒有了。
男生們總是喜歡對我惡作劇，什麼肥豬，肥婆……變着法兒叫，我沒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了這一個個外號。
而女生，則排擠我，明明是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朋友，可是她們再不肯跟我玩，有什麼活動也不叫我，看着我的眼光憐憫而又厭惡。
人的外表就這麼重要嗎？
我一直是我，可是，卻成了獨自一個人。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
明明知道那種只因為外在的因素就不肯理我的人，不是真正的朋友，這樣的朋友沒有什麼好珍惜的，可是，一個人，實在是太寂寞了。
我開始變着法兒討好那些人，班裏誰不願意做的事我都幫着做，帶好吃的東西給大家，有什麼好東西只要誰說想要，我都大方地送給他們。將自己卑微地放在地底下，終於，她們會偶爾施捨似的跟我說幾句話。
那時候，我高興地像個2000傻瓜似的。
明明知道那些人不是真心地當自己是朋友，可是，只要覺得自己還有用，就像個傻瓜似地拚命地去討好。
因為，實在是害怕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感覺，彷彿被全世界都拋棄了似的。
本來，也許會一直就這麼過去的。
可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有一個男生說要跟我做朋友，只是一個不怎麼樣的男生，普普通通，一點兒特色也沒有。
可是，我以為終於有人喜歡了這樣的我，即使並沒有愛上那個男生，我也努力地盡所能地對他好了，甚至還想到了以後，結婚，因為我以為除了那個男生，再也沒有可能會有另一個人會喜歡我的。當時，就是那麼以為的，因此，對他，我簡直感激得不得了。
後來，才知道是一個笑話而已。
無意之中聽見了那個男生跟別人的談話，說覺得我胖得很噁心，他只不過是看上了我的家庭背景，做個投資而已，如果娶了我，那他以後就可以飛黃騰達。
我再也無法面對這一切，哭着讓我爸爸將我送走，離開這裏越遠越好。
於是，我出了國。
在我的強烈要求下，爸爸專門為我找了人給我減肥，那是一段如同地獄一般的日子，好在，也終於挺過來了。
我成功地變漂亮了，交上了新朋友，成了受人歡迎的人，一切都很順利。
可是，我卻發覺自己總是無法對人付出真心。
總是在想，這些人喜歡的究竟是我，還是只是我的外貌而已。
如果是以前的那個我，還會有人喜歡嗎？
明明知道這樣的牛角尖很無聊，卻無法控制自己這麼去想，無法對人付出真心，結果，也無法交到真正的朋友，玩伴雖然不少，可是卻無法對一個人說出真心話。
結果，我還是一樣地寂寞。
而且，連以前最能讓我感覺到幸福的吃東西的樂趣，也失去了。明明很想吃的，可是，只要稍微一吃多了，吃了一些油膩的東西，我的胃就會自動抗議，一個勁兒地吐個不停，就像今天一樣。
所以，明珠，你說不跟我做朋友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終於有一個人能不看我外在的一切，說不跟我做朋友。
所以，你永遠也不要說跟我做朋友好嗎？
這樣，我就可以一直一直信任你了。
要不然，連一個可以說真話的人都沒有。這樣的日子，實在太寂寞，寂寞得彷彿快要瘋了似的。”
趙晶晶將自己的頭埋在毯子中，這些話，她想說了太久，卻一直沒有找到可以訴說的人，如今，她終於想試着去信任一個人看看。
她始終沒有小珠這麼堅強，這種寂寞的日子簡直快要窒息了。甚至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掉。如果，不是還有爸爸的話。
可是，這些話，是連爸爸也無法訴說的話，如今，總算可以說出來了。
趙晶晶的淚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沙發上，肩膀也在輕輕地顫抖。
夏明珠走下床來，來到趙晶晶的身邊，一下又一下輕輕地拍着她，就像哄美男的時候一樣。
“知道了，我永遠都不會說做你的朋友的，放心吧。”
“小珠。”
趙晶晶撲在了夏明珠的懷裏，放聲地哭了起來，似乎要將這許多年的眼淚全部一下子全流光似的。
“我喜歡吃東西，我好想再像從前一樣，只是吃東西也覺得幸福。”
“漂不漂亮我所謂，我一點兒也不喜歡每天要花這麼多時間化妝、弄頭髮，好麻煩，好辛苦。”
“我也不喜歡吃沙拉。”
“我知道，我都知道。”
……
趙晶晶哭了許久，直到門被清蘭敲響。
“明珠姐，開門，我送東西過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趙晶晶趕緊衝到了洗手間，這個樣子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清蘭進來，沒有看到趙晶晶，很是疑惑。
“明珠姐，趙小姐不在嗎？”。
“在洗手間呢，有什麼事嗎？”。
清蘭會有什麼事找趙晶晶呢，夏明珠完全想不出來。清蘭將幾盤切好的水果放在了桌子上，並特別指着一盤剝好了的桔子，擠眉弄眼地說道。
“這個，是給趙小姐的。你一定要讓她吃啊，奶奶說，吃這個就不會那麼想吐了。”
邊說，還邊擠出那種曖昧的笑容。
桔子？不會吐？夏明珠忍住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清蘭一臉滿意地離開了。趙晶晶這才從洗手間裏出來。
“清蘭來什麼事？”
她剛才忙着用冷水洗臉，什麼也沒有聽見。夏明珠指着桌上的一盤桔子，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是春奶奶特別為你準備的，讓你不會吐的。”
桔子，不會吐？
趙晶晶的腦子轉得也不慢，刷地一下，臉全紅了。這夏家的人，不會全部以為，她剛才是在孕吐吧！
誤會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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