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只是遊戲
夜色中,車子悄無聲息地在夏宅前停下。
“再見。”
夏明珠道了一聲別,就伸手去開車門。卻突然發覺手腕一緊,她疑惑地回頭,就看見夜未央正抓着她,用力地,牢牢的。
夜很黑,夜未央的眼睛,卻似乎比黑夜裏還黑。
只是,裏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躁動,似乎馬上就要衝出來似的。
夏明珠有些不安。
這個男人,總是給她太大的壓迫感,因為知道他有多麼危險,多麼難纏,所以,她才選擇了這樣順着他,希望有一天,他自己膩了,或者,找到下一個有趣的玩具了,那就好了。可是,這個時間,卻是比她想像的,要更久一些;而這個男人,也比她所想像的,更叫人無法輕鬆面對。如果,如果夏明珠的未婚夫不是這樣一個男人就好了,那麼,自己會輕鬆得多。夏明珠無數次地這麼想。
雖然心裏有些緊張,可是,夏明珠的語氣仍是一貫的從容。
“有什麼事嗎?”。
夜未央的眼睛緊緊地盯在夏明珠的臉上,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變化。
卻挫敗地發覺,什麼也看不到。
明明受了傷的,應該也很痛吧!
為什麼卻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的?
“為什麼不怪我?”
明明是我帶着你去那裏的,為什麼不怪我沒有保護你?明明知道是我任由這一切發生的,為什麼什麼也不說?
夏明珠的喉頭有些發緊,夜未央的視線實在太有壓迫力。
“你,早就警告過我了不是嗎?”。
所以,是我自己不小心才這樣的,又有什麼可以怪的呢?
“我,是你的未婚夫,不是嗎?”。
夜未央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說道。這個該死的女人,就不能正常一些,像一般女人那樣嗎?在他的面前哭泣,對着他撒嬌,覺得委屈,為什麼什麼都不說?
甚至在醫生為她拔出扎在手掌上的玻璃的時候,她也只是微微地皺着眉。
這個女人,就這麼不將他當一回事嗎?
他,就這麼不值得她相信、依靠嗎?
“我們,都不是那樣想的,你知道,不是嗎?”。
為什麼要表現出一副你好像真的很在意我似的呢?我們只是之一場金錢交易之下的產物,不是嗎?
夏明珠有些不解,為什麼這個男人總是想將簡單的關係弄得複雜呢?
說要談戀愛也是,現在也是,就像以前不曾見過面時那樣互相不打擾地生活不好嗎?該結婚的時候就結婚,然後他忙他的,她忙她的,這樣,不都很自在嗎?
這個男人,究竟想從她這裏得到什麼?
如果她真的愛上他了,他又有什麼好處?
這個男人的征服欲真是強得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可以,夏明珠真想將他想要的快點給他算了。
只是,心這種東西,卻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哪裏?
已經不完整的她,還可能有這種東西嗎?
“你怎麼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如果我不是那麼想的呢?”
夜未央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些什麼,是,這個女人說得沒錯,他們,只是一場交易,一場征服,他們,其實什麼也不是。可是,為什麼自己卻覺得,那不是全部呢?
“這,不是一場戀愛遊戲嗎?你不是說過,叫我不要相信你的嗎?所以,你現在是在考驗我嗎?想要我動搖,想讓我匍匐在你腳下嗎?”。
如果是那樣,恐怕你要失望了呢。
看着夏明珠那平靜而清醒的雙眼,夜未央的手漸漸地鬆了。這個女人,就是這麼看他的嗎?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心。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是的,這只是一場遊戲而已。你說得都對,都對。”
夜未央的眼睛黯淡了下來,甩開了夏明珠的手。
自己這是在幹什麼?
為什麼這麼在意這個女人怪不怪自己呢?
明明,她不羅嗦,不像那些女人一般哭泣、質問,不應該更輕鬆才對嗎?
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卻只感到無比地挫敗呢?
在那一瞬間,夏明珠有一絲心軟,卻很快地選擇將它忽略了。
這個男人也好,她也好,他們兩個不是那種能同別的人一般,好好地談一場戀愛的人,他們之間,除了遊戲,註定了不能留下什麼。
她果斷地推開了車門,下了車。
雖然腳還是很有些痛,但,一切都還是可以忍受。
夏明珠慢慢地朝大門前走去,沒有回頭。
只聽到一聲呼嘯,半天,再沒有動靜。她這才回過頭來,看着一片空蕩,不知為何,心裏也有些空蕩蕩的。
這樣也好。
這樣就好。
自己受傷時,那個男人衝過來那一瞬間短暫的慌亂,自己不應該看到的;那蒼白得半天沒有回復血色的臉,自己也不應該看到的……
若是什麼也沒有看到,那就好了。
那就能真正地能把這一切,都當作一場遊戲,那樣就好了。
宋美英又看了看牆上的鬧鐘,都過了十二點了,未央怎麼還沒有回來?
最近這一段時間,未央似乎有些奇怪,有時候顯得很煩躁,是工作上碰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嗎?
宋美英有些擔心,兒子是這個家的支柱,沒有了他,這個家也就不成為一個家了。
所以,他千萬不能出什麼事啊?
這時,門開了,夜未央走了進來,腳步很穩,只是,那濃濃的酒氣,還隔着老遠,宋美英就聞到了。
這個孩子,從來不會喝得這麼醉醺醺的回家的,這是怎麼呢?
“未央,怎麼喝這麼多酒?”
“沒事,今天跟朋友聚會,一時喝多了一點。媽,早點休息吧。我也上去睡了。”
夜未央說完就欲上樓。
走了幾步,卻又轉過身來,看着宋美英。
“媽,你當初為什麼要跟爸結婚?你愛他嗎?”。
這樣意外的問題,一時叫宋美英愣在了那裏,說不出話來。
夜未央卻自嘲地笑了。
“果然不愛吧,也是,像我們這樣的人家,說什麼愛不愛呢?”
所以,他對夏明珠也不是愛吧!
一個生長在從來沒有愛情那種東西里的家裏的人,又會有什麼愛呢?他只是,只是不由自主地想她,渴望着見她,忍不住會為她心疼、心慌而已。
只是那樣而已。
夜未央緩緩地扶着樓梯扶手上樓而去。
“這孩子,究竟是怎麼了?”
宋美英有些不安,怎麼變得這麼奇怪?以前的夜未央,可從來都不會說這種話的啊?她回了房,看到夜喜金已經睡得很熟了,那張臉,雖然老了許多,身體也發福,可是,仍然看得出幾分年輕時的幾分俊朗。
愛情嗎?
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似乎真的只是個遙遠的名詞而已。
宋美英從小接觸到的,學習到的,也只是如何做一個完美的貴夫人罷了。
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又有什麼不對呢?
愛情,不過是年輕時頭腦一時發暈的產物,有些人,愛得死去活來,結了婚沒有幾年,還不是外遇,離婚。
有錢的男人,又有幾個在外面沒有情人呢?
大家不都這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來的嗎?
就這樣過一輩子,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
沒有一個男人,會傻得為了外面的女人鬧得要離婚的,即使真鬧了,也會被這個圈子裏的人當成笑柄。就好像男人在外面養了情人,老婆找上門去,那是那些凡夫俗子、市井村婦才做的事,不是她們這樣的女人的格調。
可是,為什麼,有的時候,卻覺得心這麼空呢?
夜未央將自己扔在床上,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這種疲憊,不是來自於身體,而是來自於心裏。
夏明珠的話又在他的腦海里迴響,她的樣子彷彿就在眼前。
“這,不是一場戀愛遊戲嗎?你不是說過,叫我不要相信你的嗎?所以,你現在是在考驗我嗎?想要我動搖,想讓我匍匐在你腳下嗎?”。
夏明珠——
夏明珠——
夜未央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念着這個名字。
這個女人,這個聰明堅定得可恨的女人。
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為了她心焦、生氣、心疼,她卻仍然可以那麼雲淡風輕地什麼事也沒有呢?
這個女人,究竟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讓你的眼裏有我呢?
想到那個女人,突然覺得心裏堵得難受。
她現在在做什麼呢?
不管做什麼,一定不會是像他一般地,想着她吧?
夜未央從床上跳了起來,脫掉了衣服,走進了浴室,站在了蓮蓬頭下,仰起頭,任憑水沖刷着他的臉,他的身體。
也希望能沖走對那個可惡的女人的想念。
一個明明不在乎自己的女人。
為什麼卻讓自己這麼放不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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