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嫦娥后羿
鹿野本想着打聽弱水的事情,隨即想起弱水臨走之前說的話,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既然她不願別人知道她的事情,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能言而無信出爾反爾吧。
萬一被她知道,再見面得多尷尬,弱水會怎麼看待於他呢。
象巴圖性格直爽,與鹿野頗為同脾,便互相稱兄道弟起來。
知道鹿野不甚懂真氣運行,於是教習他怎樣運氣,如何呼吸、吐納、搬運、聚散真氣等等,他雖然經弱水指點卻不過如蜻蜓點水,僅僅皮毛而已。
他未深入懂得精髓,如今象巴圖言傳身教,豁然開朗,彷彿踏進了一個從未遇見過的奇妙境界,本性聰慧的他一點即通,日進神速,只三五日下來便已將體內真氣熟稔掌控,聚散自如,御風飛行已不在話下。
常常與白鶴互相追逐,以加強修鍊。
白鶴雖貴為黃帝使者,卻終究是獸禽,天性使然,與鹿野逐漸親近,彷彿已將他認作了新主人一般。
不知不覺在武夷之山已過了半月之久。
這日清晨鹿野像往常一樣御風飛行,白鶴嗷嗷怪叫聲中巨翅展舞,追在後面。
此時的鹿野早已深諳御風之道,拔身電衝,青衣獵獵,呼吸着山林中清新愜意的空氣,朝北面群山連綿處掠去。
這十幾日方圓數十里的群山萬壑他已然踏足,對於山林地形已胸中有數,轉眼間已奔出數十丈。
身旁景色飛退,他意氣風發,玉樹臨風,感嘆現在這一切恍然如夢,宛如隔世,他情不自禁清聲長嘯,白鶴跟在身後,聽見他的嘯聲,嗷嗷應和,巨翅疾展,嗖一聲已經跟了上來。
鹿野轉頭瞥見喜道:“鶴兄若是能追上我,今日便給你做好吃的。”
說罷身形一晃,當空劃過一道淡淡青光,如流星破空拖曳長長尾巴。
現在他甚為享受這翱翔天空的本事。
白鶴引頸高歌,彷彿回答一般,箭一般激射而追。
一人一鶴掠過山林,眼前浮現一座座山頭,山霧繚繞,乳白氤氳,連綿一片。
初升的陽光紅霞萬道,染得霧氣點點紅暈,鹿野瞧得不由一怔,好美的山景!
便在這一愣神間,忽聽身後勁風來襲,白鶴電衝而至。
“咱們比試比試看誰厲害!”
鹿野急忙望一處霧氣中衝去。
方甫衝進那團霧氣中,哎呀一聲痛呼,彷彿撞在什麼物件上似的,拋彈后跌,往下跌落。
嚇得他急忙調節真氣,穩住下落的身體,見下方一丈處有棵大樹橫立山崖,當即落在上面。
這一撞,着實不輕,鹿野捂着腦袋,兀自**,連連後悔:“竟然忘記護體真氣,這一撞當真疼痛,以後可不能如此大意馬虎。”
一邊揉着痛處一邊察看剛才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撞在山壁上了。
一瞧之下,登時驚得張大了嘴巴,兩眼直直望着,這裏霧氣沒有,但見面前兩三丈的岩壁竟然如水波似的蕩漾,山壁搖曳晃動,模糊不清。如此細微變化,離得遠壓根就看不出。
他心裏驚愕,踩着樹榦慢慢走過去,還未靠近,只覺面前好像有一堵無形的牆擋住去路,小心翼翼伸手觸摸,指尖好像摸到果凍似的,面前登時如石子落入水面激起一層漣漪。
無論他如何發力,也穿不透這層漣漪。
“剛才的怪異景象想必正是這麼蛾子了。”
但疑惑不解,這裏怎麼會有這麼詭異的現象呢?這層氣牆很堅硬,一碰之下便會顯現,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會是封印結界吧!”
他腦海閃過一絲念頭。
正驚疑不解,聽得頭頂一聲鳥叫,仰頭瞧去,白鶴在空中盤旋,隔着霧氣只望見一團模糊的影子。
鹿野喊了一聲,白鶴卻似渾無知覺,只是盤旋空中,怪叫連聲,聲音凄厲,恐懼,好像遇到什麼可怕的事物。
喊了半天它也不下來,便不去管它。
眼光回過,竟然看到腳下崖壁上有凸起來的平台。
頓時考古精神起來,“懸崖峭壁上凸出一塊,我得下去看看。”
念尤未了,朝平台縱身一躍。
方甫落腳,一個圓形岩洞赫然在目。
他定睛一瞧,險些叫出口。
只見洞中藏列一口偌大的,四角用玄鐵鏈鎖縛着的紅漆棺材。
雖然洞內暗黑,但他現在目力卓然,如同安裝了夜視儀,看得清清楚楚。
棺木詭異尋常,兩頭平整,竟然座在一株粗壯的桃樹枝上。
“這是什麼操作?”
看到這口奇怪的棺材,鹿野心底頓時升起一股寒意,不由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考古作業之時見過無數死人軀體棺木,只是眼前的大紅棺材卻着實有點詭異不同尋常。
棺材通體艷紅,好像塗了一層鮮血,紅的可怕。
瞧了半天,此時陽光已然升起,霧氣開始消散,周身仍是冰涼,頓覺這裏詭異的很,又聯想到盜墓小說中的場景,只想及早離開這個地方。
剛欲動身,正好瞥見洞口兩側,好像各有一行字跡。
他好奇心起,凝神望去,那兩行字豎刻在洞口兩側,字跡深深凹陷進去。
鹿野仔細端詳,識認出字跡,念道:“怕恨紅顏無長久,遙遙相隔廣寒宮。”
他不明白這兩句話的意義,不住念叨,忽然靈光一閃,心道:“是了,聽象大哥說六十年前的廣寒仙子不就住在廣寒宮么?難道這裏說的廣寒宮便是指那個廣寒宮么?”
“嫦娥!”
他聽象巴圖說起,那廣寒仙子本是帝堯之女嫦娥公主,容貌嬌美,是大荒公認的第一美人,只因其身居廣寒宮中,修鍊冰冷決,便被世人稱為冰冷美人。
她年方二十那年帝堯為她召婿,一時轟動整個大荒,無數青年俊傑,名門望族,集聚帝都,只為贏得嫦娥芳心,怎奈她冰冷如霜,誰也不瞧在眼中,那次召婿便不歡而散,她的名聲一時間傳遍整個大荒,連海外龍族也人人盡知。
當時正值東荒太陽神炎昊不服帝命,放出十隻金烏,到處興風作浪危害蒼生,那金烏相傳本是太陽脫胎幻化,形如鳥,頭似鳳凰,羽毛金黃赤紅,尾羽長達一丈,喉中可吐烈火,性子暴烈兇狠,不知道殘害了多少大荒百姓。
帝堯震怒,下詔凡是能將金烏俘滅者,將嫦娥賜予為妻。
當時有個后羿挽一張神弓射殺九隻金烏,剩下一隻逃回東荒漆吳之山,帝堯甚是高興當即替他主婚將嫦娥嫁給后羿,那嫦娥雖冰冷如霜但對后羿卻是一見傾心,二人婚後倒也幸福自在。
后羿天生力大無窮,真氣雄渾,又有一張射日神弓在手披靡大荒無人可敵,且他脾性敦厚正義,征戰大荒十年間得罪了不少將領諸侯,亂賊邪人。
後來更傳出后羿將禪襲帝位,太子丹朱便舉兵討伐,在崑崙西北火焰山將正在平定暴亂的后羿突然襲擊。
丹朱率領兩萬衛軍,攜水神共工、昆吾樊、以及當時風頭正勁的布羅摩道,這幾人盡皆武功高強,法術強盛,后羿寡不敵眾,慘敗火焰山,最後消失匿跡,音訊全無。
嫦娥以為後羿已死,悲痛欲絕,一夜白髮生,在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服毒自盡。
不過這都是人們口口傳言,也不知真假虛實。
鹿野想到古籍《山海經》,上面記載的多為民間傳說中的地理知識,包括山川、地理、民族、物產、藥物、祭祀、巫醫等。保存了包括夸父逐日、精衛填海、大禹治水等相關內容在內的不少膾炙人口的遠古神話傳說和寓言故事。
照這個情況來看,傳說有時候不一定是假的。只不過年代久遠,很多事物湮沒於歷史長河之路。
他開玩笑嘆道:“早知穿越到這,就帶本精裝版彩圖山海經,相當於帶了導航。哎呀,可惜可惜。”
鹿野感念后羿真英雄,又十分同情惋惜嫦娥對他的感情,深深為其至誠熾烈感動。
這洞口兩側刻寫這句“怕恨紅顏無長久,遙遙相隔廣寒宮”,難道棺木里葬着他們么?
正心下揣測,只聽頭頂上白鶴忽然一聲凄厲,鹿野不由打一個激靈,但見面前水波蕩漾越來越猛烈,洞口與兩行字跡已然模糊,再瞧不真切。
當時水波猛烈蕩漾,好似一塊巨石撞入水面,激起層層浪圈,鹿野登時吃了一驚,急急往後退了幾步。
便在這時,一道極猛的氣浪當胸撞來。
他下意識的鼓舞體內真氣,正接着那道真氣,呼地被那氣浪震得彈飛,朝懸崖下跌落。
還未穩住身形,眼角掃處,一條黑影從方才自己站立的地方,狂飆而至,同時先前那道氣浪,轟然卷拍。
鹿野已熟稔各式真氣運行,知道不可慌亂,當下凝神聚意,御風朝前急掠,頭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出,真氣狂飆卷沖,耳後只聽砰的一聲悶響,一個恬美的女子聲音驚咦道:“好厲害的娃娃。”
鹿野只覺雙耳什麼也聽不到了,沒有了呼呼的風聲,只有那女子的聲音在耳畔迴繞,撞在心間,無比醉人。
“她的聲音真好聽,真入哥的心田!”
正兀自陶醉,驀然覺得耳後風聲呼嘯,同時一股寒冷氣息瞬間襲遍全身。
他大驚之下,低頭一望,不由驚駭。
原來他全身表面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喀拉拉,轉眼間已覆蓋到脖頸之下。
周身經脈頓時堵塞麻木,真氣接濟無力,身不由己往下墜落。
鹿野雖然已將真氣運行,經脈穴道爛熟於胸,但親身經歷不足,先前也只是在辛夷面前毫無還手之力,此刻遭到偷襲暗算,心下早已亂了分寸。
便在這時,一名黑袍女子已撲落下來,鹿野眼角瞥見來人容貌絕美,與那夜遇見的弱水倒是有幾分相似,一襲黑色紗衣獵獵鼓舞,甚是冷艷。
鹿野哪裏敢心猿意馬,急忙收斂心神,強行運行氣海真氣注入雙足。
怎料那身上的薄冰甚是奇特,真氣雖然可以勉強運行,但經脈卻似冬河冰封堵塞不通。
方甫運行真氣,只覺體內陣陣刺痛襲遍全身,他立時痛呼一聲,身子已落下數十丈。
武夷之山,崖高風險,此番這般掉落下去,不死也是重傷。
鹿野心底突生一股懼意,這便是要死了嗎?
當是時,忽聽一聲尖嘯,白鶴呼哧急沖而至。
黑衣女子綉眉微蹙,喝道:“好畜生趕來送死么?”
身形一旋,玉指輕點,幾道銀光閃耀,白鶴巨大的身軀已被密密麻麻的銀絲纏繞,動彈不得,凄厲怪叫,朝下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