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暗之始
江行謁心裏很難受,但此時的他只能盡量不在鄧青陽面前顯露出太多的感情,除了想隱瞞自己的過往之外,他也不想讓雲疏樓蒙羞,畢竟道宗長老的紅塵往事一旦被揭開,很可能牽扯出自己的兩個孩子,對雲疏樓來說影響甚大。
鄧青陽發現一向刻板威嚴的古境高人竟也有如此多情的一面后,本來感覺對他的距離感頓時也沒那麼遠了,想勸導他不要繼續掩藏自己,遵從本心去行事,卻沒想到江行謁的反應如此之大,讓他琢磨不定,只能暫且許諾替他保守這個秘密。
剛才還一同戰鬥過的戰友此時有點各懷心思,默默不語朝着眼前的台階走去。
台階的盡頭是一圈不大的空地,四周被巨大的高牆所封閉,除了一個紫色的光陣外再無其他的通道。
“是傳送法陣!”鄧青陽吃驚道。
“傳送法陣?不曾聽過。”江行謁皺了皺眉,接着問道:“是何種陣法?”
“是基於遠古空間術法所創造的一種陣法,現在已經失傳了,聽說踏入陣法中會將入陣者帶入另一個空間,達到類似瞬間移動的目的。”鄧青陽解釋道,即便他精通佈陣,對這個傳送法陣也只是粗淺的了解。
“傳聞空間術法就是邪王所創,難道他和司夜伽羅也有牽扯?”江行謁沉思道。
“空間術法是極其晦澀難懂的法門,我猜想是荒古大戰邪王失蹤后,魔族後人根據其殘缺的秘籍研究出這種傳送法陣,勉強能實現空間術法的功能。”鄧青陽想了想,接著說道:“不過即便是空間術法的替代品,這種傳送法陣也是鮮有人能做得出。”
江行謁說道:“嗯,若真的掌握這種陣法,用到戰場上對敵人將是致命的打擊。”
“萬物相生相剋,有這種詭秘的手段就肯定有克制它的辦法,況且這陣法只適合短距離的傳送,而且一次應該只能傳送一個人,此地這個應該就是黑塔上層的入口。前輩你在此等待片刻,我先進去試探一番,若沒返回你再進入。”鄧青陽說完,率先朝着陣中走去。
江行謁本以為不妥,但他對這種陣法之道並不精通,只能先看看如何操縱這個傳送法陣。只間鄧青陽雙足踏入陣中之後,直接一道白光降下,瞬間后帶着鄧青陽一同消失了。
“青陽!”江行謁本能得喊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盯着光陣,想到鄧青陽的叮囑后並未立刻動作。空間彷彿在這一刻陷入靜止,良久之後,江行謁才緩緩走向光陣。
隨着腳下的紫色光暈開始愈發耀眼,江行謁的四周很快被一圈白光包圍,他剛才看鄧青陽被傳送的時候只是一瞬間,此時身在光中,卻感覺這光的亮度越發耀眼,只能用手臂護住雙目,足足過了三四分鐘,白光才漸漸退去。
眼前出現了一條幽藍色的空中走廊,周圍是深不見底的黑暗,走廊的盡頭是一面巨型金色大門,足有三丈之高,門上用褐色的條紋勾勒着詭異的圖案,好似一個猙獰的惡魔。
江行謁走到巨門前面,隱約能聽到裏面傳出一陣樂曲。不同於他以往聽到的曲風,這聲音透漏着陰暗、冷酷、威嚴,絲毫不像是用弦類樂曲所奏響。
四周不見鄧青陽的蹤跡,難道他已經進入了巨門之後嗎?江行謁擔心他遭遇不測,隨即推開了大門。
巨門打開帶起一陣金屬摩擦的響動,給悠揚的樂曲帶來了一絲不太和諧的聲音,但整個音樂卻瞬間提高了八度,看來這門的隔音效果不差。
映入江行謁眼帘的首先是對面寬闊的高台之上一個背對他而坐的人影,白色長發,一身藍衣,正在自顧自的演奏着。他的面前是一架江行謁從未見過的樂器,金色的長桌一樣的外觀,鑲嵌着一排金屬按鍵,是用手指敲擊按鍵就能發音的機械裝置,不同於凡疆那些撥動琴弦發音的樂器,這聲更富有表現力,音響層次更豐富。
月光射在上方球形的藍色屋頂,灑下一片淡藍色光芒,落在整個大殿的正中間地面的圓形圖案之上。那個圓沒有任何的圖案,整個一面白色,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封閉容器嵌在地面上,內中被藍光一照竟有淡淡煙氣流轉,顯得神秘而靈動。
大門的響動並沒有讓那個藍衣人停下彈奏的手,他的雙臂擺動的愈發劇烈,動作越來越誇張。江行謁背着湘聆的屍體,一步步朝着那人走去,這個背影,已經刻在了他的腦子裏,太熟悉了。
兩個身影從天而降,一黑一白,一男一女,擋住了他的去路。江行謁一愣,盯着二人露出複雜的表情。
樂聲就在這時慢慢歸於平靜,藍衣人將結尾輕輕奏完,起身轉過頭看向江行謁,他的臉上帶着一副金色的面具遮住了眼鼻,嘴角輕揚發出一句充滿磁性的男性嗓音。
“好久不見了,江行謁!歡迎來到,德特里克的黑暗穹頂!”
江行謁沒有理會藍衣人的問候,他將湘聆的屍體放在一旁,憤然道:“鄧青陽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呵呵,你放心,這裏沒有外人。”藍衣人輕笑道,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答應你的事,我都做到了,你的承諾呢?司夜伽羅!”江行謁質問着眼前的藍衣人,末日夜都的王,司夜伽羅。
“我從來沒有限制任何人的自由,如果他們兩個願意跟你走,我沒有任何意見!”司夜伽羅居高臨下,看着三個人。那攔住江行謁的一男一女,正是銀絕和羅剎。
兄妹二人聽完夜王的話沒有絲毫的動作和表情,依舊冷冷得看着江行謁。
“你!......你對他們洗腦!”江行謁咬着牙,胸口血氣翻騰。
“這種事情,你們中原正道應該更擅長吧,我只是用愛贏得了人心罷了。”司夜伽羅說道。
“你的愛,就是將襁褓孩童奪走,培養他們做你的傀儡是嗎?殺掉他們的娘親,是愛嗎?魔化他們的生母,是愛嗎?”江行謁衝著三人無力地大吼,他不知道面前的兩個孩子還有沒有人類的情感,會不會對母親悲慘的結局有所動容。
羅剎依舊面沉似水,銀絕的眼中確是閃過一絲震驚,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司夜伽羅緩緩開口道:
“如果不是我,你身後那人又怎麼會多活了百年,說到底是我救了她!”他說完眼神一邊,冷冷說道:“而正真殺掉她的,是你自己不是嗎?”
江行謁沒再反駁,面對司夜伽羅的強詞奪理他竟然有些無言以對。果然,從踏入黑塔的那一刻,自己的行動就被夜王監視了。
“卑鄙,你故意安排湘聆和聆風聆月來阻止我,便是料定我不能對他們出手,你以為這樣我就報不了殺妻奪子的仇嗎?”江行謁怒道。
司夜伽羅擺擺手:“不不不,你真的誤會我了。把你傳送至此,其實是在幫你。”
“幫我什麼?”江行謁問道。
“你不是想知道鄧青陽在哪裏嗎?還有哪些孩子,你還救嗎?”司夜伽羅反問他。
不待他回答,司夜伽羅右手食指在琴鍵上一敲,地上那個白色的圓突然變得透明。江行謁俯首看去,卻見鄧青陽的身影浮現其中,他的周圍,幾十隻怪物正在朝着他圍攻而來。江行謁臉色變得煞白,那些怪物都是孩童大小,長着一張沒有表情的人臉,身體扭曲成各種奇怪的姿勢,四肢着地極快的爬行。有些怪物還長着兩張人臉,三四隻手臂,彷彿是兩個人被揉捏到一起,讓人看了不禁作嘔。
而身負重傷的鄧青陽此刻正端坐地上,閉目掐訣,周身圍着一層火罡,艱難地抵禦着怪物們的攻擊,這些奇形怪狀的生物前赴後繼不斷衝擊這火罡氣罩,被烈焰焚燒的軀體變得焦黑卻依舊不停地沖向火罡,發出嘎吱吱的聲響,地上散落着幾隻已經被燒焦的屍體。
“那些孩子......你對那些孩子,做了什麼?”江行謁聲音有些顫抖,憤怒中帶着一絲慌亂,質問着遠處的魔頭。
“發現了嗎?不過很可惜,你們要救的人似乎並不願意跟你們走!”
“放了他們,有什麼事情沖我來!”江行謁望着高處的夜王,大聲喝道。
“哈哈哈哈,放了誰?是你的戰友還是那些孩子?”司夜伽羅發出幾聲嘲笑,隨後接著說道:“我給你選擇的權利,但只能救下一方。”
“司夜伽羅!”江行謁悲憤難抑,一聲怒吼舉劍殺向夜王。
“鐺!”羅剎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雙刀與他的劍交接在一起,眼睛冷冷得看着他。江行謁手上力道頓消,心也被狠狠刺了一下。
事到如今,他還是無法對身陷魔窟的愛子出手!
手中劍帶着滿腔的怒火把羅剎推開數歩,執劍的手隨後無力地落下,江行謁身形踉蹌,哀怨得說道:“司夜伽羅,你堂堂一城之主能做出如此天地不容的事情,為什麼要對無辜的幼兒下手,為什麼要把那些孩子變成怪物?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