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復仇者
第二天早上啊,大太陽天,響晴薄日。
寒霜雪早早起床,穿戴整齊,一個人來到湖邊,踏上了一條小船。
他已經跟沐雪天約好,今日就要跟叔叔和叔母提親,所以用不着在晚上偷偷摸摸地登島了,而是正大光明地划著船朝湖心島進發。聽沐雪天所說,這個時間他爹娘都在島上用茶。
這段距離並不算遠,寒霜雪剛啟程,就能看見沐雪天在島上等待的身影。二人相互望見彼此,各自揮手招呼。等到他靠了岸,二人便大大方方牽着手,朝着島上的樓台走去,毫不在意周圍丫鬟驚詫的目光。
“雪天,一會你在門外,我自己進去就行。”寒霜雪料定叔父叔母會大發雷霆,不想她收到牽連。
沐雪天正色道:“不行,不是說好了嗎,有難同當,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去面對,況且我爹跟三叔......”
沒等她說完,寒霜雪便用中指堵住她的唇,說道:“信我,我能搞定,而且提親這種事情就是男人獨自去做的。要是被叔叔和叔母看出咱倆私會的事情,那就更難辦了。”
沐雪天還想說什麼,二人卻已經來到了門口,寒霜雪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溜小跑獨自進入內中。
屋內沐百潮和夫人吳氏正在品茗,卻聽得丫鬟來報說“寒霜雪求見”,都是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麻子臉沐百潮皺了皺眉,對吳氏說道:“他來做什麼?”
“哼,這才剛通過測驗,這小子就來立威來了!”
她雙眼一眯,吩咐丫鬟帶人進來。
寒霜雪被丫鬟領着進入內院之中,將一些禮盒交給她,然後衝著沐百潮和吳氏作揖道:
“侄兒見過叔父,叔母!”
“呦,什麼風把未來的族長給吹來了,我們這廟小,可容不下你!”吳氏依舊尖酸道。
寒霜雪恭敬道:“叔母,昨日不只是您,多有得罪,今日來是想跟二位長輩提親,希望可以允許小侄迎娶二小姐。”
“你做夢!”沐百潮一個起身,指着寒霜雪怒視道。“以雪天的身份,後面排着隊提親的能排到沐府的大門,我憑什麼要讓姑娘嫁給你!”
“叔叔息怒,我知道您與我義父不和,但你們二人無非是為了爭族長的位置,如果我能和雪天在一起,以後不論是她還是我選為族長,對您和我義父都是個好的結果。你們兄弟此後也再無嫌隙可言。”寒霜雪躬着身子說道。
吳氏對此倒是有些認同,她也不是沒想過這麼做。如今自家閨女靈心未成,這小子未來可期呀,選他當女婿未必是壞事。只是鑒於兩家長久的不和,這事也不知道怎麼提出為好。如今寒霜雪能主動先上門提親,正好借坡下驢。
沐百潮卻說道:“誰告訴你你就是未來的族長,族長之位只有一人,那就是我沐百潮的女兒。不要以為你結出了水靈心,族長之位就穩了,誰能笑到最後猶未可知啊。”
“叔父,侄兒並沒有爭奪族長位置的意思,若我僥倖以後能當選,絕對會讓給我的髮妻!”
寒霜雪故意把“髮妻”兩個字加重了,沐百潮一愣,這意思很明顯,如果嫁給這小子的話沐雪天的族長之位就穩了。一旁吳氏趕緊插話道:“這男女之事雖是父母之命,但我們也不可能不考慮雪天的想法。還有,這件事情,你跟沐競濤說了嗎?”
“還沒有,但我有信心說服義父。”寒霜雪感激地看向吳氏,燃起了一絲希望。
“既然如此,我就跟你叔叔再商量一下,你先回吧。”
吳氏看自己丈夫唱足了紅臉,索性唱個白臉先把他打發走。寒霜雪此時回去找沐競濤商量,自己這邊也能有個拉扯的餘地。
不過沐百潮似乎還沒盡興,喝到:“慢着!”
“叔父請說!”寒霜雪重新躬身道。
“咱們一碼事是一碼事,提親的事先不說,你今日私闖湖心島可是犯了家規的,理應受罰!”
吳氏一聽,知道沐百潮還是面子上下不來台,想給他個威風,殊不知如此一來這戲可就過了。
寒霜雪無所謂道:“只要叔父能答應這門親事,受罰十次百次侄兒也甘願!”
“好!”沐百潮命人拿來戒鞭,掂在手裏,似乎是要出一口惡氣。寒霜雪本就低着頭,忽然覺得背後一疼,雙膝不由自主地一軟。
沐百潮親自施刑,手上含着內力,一鞭就抽地寒霜雪皮開肉綻,跪倒在地。他勉強着站起身,一鞭襲來又把他抽到地上。
“爹,你做什麼!”
看到心上人受傷,在門外偷聽的沐雪天忍不住沖了進來,跑到寒霜雪身邊護住他的後背。
“雪天,這是規矩,趕緊讓開,要不然連你一塊大!”沐百潮怒道。
“雪天你讓開,我沒事。”寒霜雪推開她,示意沐百潮繼續。沐雪天被幾個丫鬟拉住,看着寒霜雪一連又被抽了十幾鞭子,雙腿卻是沒再動彈,站着挨完了鞭刑。
沐百潮打完收了鞭子,沐雪天也掙脫掉丫鬟,扶着寒霜雪離開,連招呼都沒打一個。這要擱在平常,爹娘對如此無禮的她定然又是一通訓斥。此刻,吳氏卻是拉住還欲教訓閨女的沐百潮,示意他別再追究了。
自家姑娘這般心疼,想來二人已經偷偷交往了許久。
沐雪天將寒霜雪扶到她屋內的床上安頓好,寒霜雪只能趴着。
“笨蛋,你怎麼這麼笨!”沐雪天蹲在床邊抽泣道。
“沒事,男人挨幾鞭算啥,不打緊。”寒霜雪安慰她道。
“你的金創葯呢,我趕緊替你上藥!”沐雪天突然想起,止住哭聲問他。
“沒帶在身上,要不我回去弄吧!”寒霜雪笑着撇嘴道。
“不行,你乖乖呆在這,我去幫你找葯!”沐雪天說完,快速起身離開,寒霜雪想伸手抓她也沒抓住......
他就趴在閨床上等啊等,直到日落西沉,等來的卻是小慧焦急的訊息。
“阿霜不好了,小姐去外面給你找葯,現在還沒回來!”
“什麼?她不是去我家了嗎?”寒霜雪顧不得背上的傷起身問。按理說這麼點距離,來回最多一個時辰。
“你好點了嗎,要不然我們去找找吧,我實在不放心。”
寒霜雪和小慧立刻上船離開湖心島,他猜想沐雪天應該會先去自己那找葯里,二人便率先來到寒霜雪的房間,在他自己的屋子裏,發現了一封信。
寒霜雪看過之後,一瞬間如五雷轟頂,慌亂中讓小慧把信帶給沐百潮,自己要先去一個地方。
沐雪天被人綁架了,信中標明了地點,在近海某處!
沿着出海的江面,寒霜雪將靈力運轉至極限,一個人踏水而行,背上的傷能讓他半個月都好不了,可寒霜雪此時卻覺得,除了被抽過的地方還是火辣辣、刺麻麻的疼,行動並無大礙。他們卯着一股瀕死般的勁兒,拚命地前行。
此時已是深夜。
近海的一艘船上,幾十盞蓮瓣做成的大燈掛在船上,燈火通明,正朝着遠方航行。粼粼的海面上流動着碎裂的月光。
一切都顯得很平靜。可就是因為這平靜的氛圍,才更讓寒霜雪心中不安到痛苦。
寒霜雪遠遠地游到大船外圍便停住了,泊在水中,心臟怦怦狂跳,竟然都不敢靠近、不敢衝上去看個究竟、看看裏面到底是怎樣的情形。
他雙手雙腿都在哆嗦。半晌,悄無聲息地接着月色偷偷攀上了船尾右邊的一個死角。
寒霜雪現在心裏又驚又怕,幾乎分不清東南西北,貼着船身而行,潛伏了一段,悄悄爬上了一處屋頂。這個地方上有一排獸頭,窺看十分得宜。
寒霜雪探頭朝里望去,一顆心立刻安穩下來,甲板上三三兩兩站了幾個水手,不知艙內人多不多。
這些人全部都身穿紅頭巾白馬甲,衣領衣襟和褲腿的火焰紋紅得血一般刺目。
船頭綁着幾個應該是被他們擄來的人,有男有女。有的站着,還有躺着的。倒地的人已經全都被挪到船頭的左上角,橫七豎八地堆在一起。一個人背對他這邊,低着頭,似乎正在察看這堆不知是死是活的俘虜。
寒霜雪瘋狂地用目光搜索沐雪天的身影,然而並沒有。
這些人里,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形。都是沐府的人,大部分是下人,還有幾個小孩像是沐家少爺。
他喉嚨又干又痛,太陽穴猶如被鐵鎚砸中,周身發冷。正想仔細看看,趴在最上面的那個瘦瘦的少年是不是沐狗勝,忽然,站在西北角、背對着他的那個人似乎覺察到了什麼,轉過身來。
寒霜雪立刻低下了頭。
雖然他避得還算及時,卻看清了那個人的模樣。
那是個中年男子,一頭白髮紮成了髮髻。一米八幾的身高,膚色好像被水泡過一般的白,一襲略微緊身的黑衣將他完美的身材展露無遺,但似乎左腳有點坡。臉龐上透着稜角分明的冷俊;低垂着的長長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樣閃爍着的深邃雙眸,高挺的鼻,饒有弧度的唇形,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很複雜,像是各種氣質的混合,無一不在張揚着陰暗和狡黠,又有着他自己獨特的凜凜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