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秋後
奕青毫不費力地得到了令狐幽的承諾,親眼看着他下旨回絕了天庭的“好意”后,不多時就放心啟程回去了。
回來的時候他倒是慢悠悠地走了數日,汐照提前趕回來向白隱彙報這幾天發生的情況,內容跟耿春知道的差不多。
說實話,白隱心裏不希望奕青這麼快回來,縱然她平復了心態,但還是沒想好如何跟他解釋。難不成直接告訴他我要害你妹妹?亦或者冠冕堂皇地說自己是為了大局?恐怕這些理由在奕青面前都是些欲蓋彌彰的下下之策,他肯定早就察覺到了是她在從中作梗,從臨走那晚他始終平和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他不是突然才知道的。
這樣一來,奕青豈不是默許了自己的所作所為?白隱憂心忡忡,猜不到奕青的想法,直到他回來當天也沒有想到應對之策。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太子的儀仗回宮那日,白隱咬了咬牙,硬着頭皮去接。
不過她臨到山前起了主意:既然是自己理虧在先,那就凡事先順着奕青來,讓他找不到自己的紕漏,一肚子火沒地方發,然後再服個軟認個錯,誠心誠意一點、臉皮再厚一點,總能熬過去。
白隱特意收拾得清爽漂亮,面帶微笑地站在門口看着奕青下馬後,急忙迎上去殷切關心道:“殿下數日舟車勞頓,一定很累吧?快進屋歇歇。”
奕青穿着一身威嚴莊重的朝服,厚重繁縟的衣服襯得他比平時嚴肅很多,頂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他兩隻手把住白隱的肩膀,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然後不懷好意地湊近她的臉,低聲笑道:“確實累,但看到如此美麗的夫人,瞬間就不累了。”
白隱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乾笑兩聲正要回話,卻被他一把拽住手臂,二話不說就往屋裏拉。汐照正要跟上,蒙遠急忙擋住沖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追上去。
奕青的力氣很大,如同大灰狼拖小兔子似的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拖到了寢閣的床上,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然後迫不及待地欺身壓上來。
白隱縱然被他的行為搞糊塗了,此刻也反應過來他想要幹什麼,抽出手一下捂住他要吻上來的唇,求饒道:“殿下不可,這是白天。”
“白天又如何?又沒人看見……”奕青粗暴地撥開那隻礙事的手——他在床上的時候和平時完全是兩個人——充滿魅惑地低聲道,“我離開這麼多天,沒有一刻不想夫人。”
你不過才走了十日不到,怎的就“這麼多天”了?白隱心裏嘀咕着,用盡全力掙脫雙手捧住他拱來拱去的臉,嚴肅地說:“今日不行,我月事還沒有過。”
奕青立馬戳穿她:“日子不對,別想騙我。”說完急不可耐地解開她的衣帶,露出了雪白光滑的皮膚。她頸間的線條流暢優美,骨骼分明,誘惑得奕青忍不住用嘴去啄。
白隱找不到理由再去拒絕他,深藏的情慾在奕青的撩撥下如同雨後的種子開始瘋長。這時床榻兩旁的帷幔應景地落下,遮住了照進房間裏的日光,床帷內的光線瞬間變暗,氛圍越發顯得意亂情迷。奕青如同一個情場老手,熟練地蠶食着白隱的每一寸肌膚,她被他圈在身下恍若任人宰割的小動物,口中發出陣陣低吟,努力迎合著他的攻勢,享受這不用勾心鬥角、親密無間的美好時光。
小半個時辰后,奕青躺在她身側沉沉睡去,顯然是數日奔波累壞了,可想起他方才那副勁頭和自己幾乎散架的骨頭,白隱又覺得他精力充沛得很。
他左手環住她的腰,右手枕在她頭下,身體側着蜷在她的懷裏,這個姿勢讓白隱生怕將他驚醒,只有右手敢活動。
白隱不止一次地感嘆奕青那副驚為天人的容貌,尤其是他安穩地睡熟之後,朦朧的燈光隱約映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溫恬的輪廓,這對白隱的誘惑太大,讓她忍不住伸出手指順着高挑的鼻樑一路下滑,觸碰他那驕傲的鼻峰和柔軟的唇瓣。
此刻被窩裏很暖和,周圍很安靜,沒人打擾他們。白隱盯着奕青的側臉欣賞了半天,又忍不住要下手。但是就在手指觸到鼻尖的那一刻,這張臉的主人突然睜眼,嚇了白隱一跳。
“啊,你怎麼醒了?”白隱猛地一縮,驚呼道。
“我壓根沒睡,閉目養神罷了。”奕青抽出被白隱枕麻的右手,溫和地說。
“那你要不要再睡會兒?”白隱柔情似水地問。
奕青沒有回答這句話,他撫摸着她的臉,語氣依舊很平和地岔開了話題:“隱兒,關於這次妖族的事……我有話對你講。”
他的表情微不可查地變了一下,可還是被白隱捕捉到了。她就知道他遲早會問,方才那樣大抵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遲早是要爆發的,或早或晚而已。
白隱緊緊攥住被角,欲坐起來直視他,可身體被他牢牢箍住動彈不得。無奈之下她只能瘋狂躲避他的眼睛,生怕看到他的失望和質問,眼淚也不知不覺掉了下來。
剛開個頭,白隱就受不了開始哭,想來早已在心裏經歷了很多掙扎,這件事大約已經反覆折磨過她,以至於奕青剛提起來她就綳不住了。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白隱索性將腦袋蒙進被子裏,悶聲哭道,“我利用了蜀禾,對不起她,也對不起你的信任。”
她以為奕青會給她甩臉色,不曾想他竟笑了,還很寵溺地把她從被子裏薅出來,拉到自己懷裏,揉着她的腦袋安慰她:“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呢!”
等等!他說什麼?不怪自己?還說謝謝!?白隱抬起頭疑惑地看着他。
“你莫要拿我打趣!想罵便罵,都是我不好,你不要陰陽怪氣!”白隱想了想覺得不可能,直接自暴自棄任他欺負了。
奕青看她那副可憐樣兒,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夠了,便坐起來跟她耐心解釋:“實話告訴你,你向父皇進言的那套說辭,跟我不謀而合。”
“什麼?!”白隱也倏地坐起來,滿臉驚詫地看着他。
奕青隨意地靠在牆上,攤攤手繼續說:“你的計劃我也想到了,只是正在猶豫用於不用的時候,你比我提前一步說給了父皇。”
“真的假的?”
“我何時騙過你啊?”奕青點點她的腦門,好笑道,“我對待一件事的準則就是要麼我撈到好處,要麼同歸於盡誰也別想好過。因此令狐幽那牆頭草般的行徑一出,我沒過多久便想到了這個法子,只是此法牽扯到蜀禾,我有所顧忌,猶豫了很久也沒把它拿出來。但是你卻幫我把它付諸了行動,替我做了一回壞人,我當然要謝謝你。”
這些話完全在白隱的意料之外,以至於她一時不能接受這樣的回答:“你……你是故意安慰我吧?”
“我若想安慰你,大可以只說不怪你,何必又講剛才那番話?”
“也是……”白隱覺得他說的有理。
奕青拉住她的手再次把她攬進懷裏,溫柔地說:“我知道你還想問,我是何時知道這件事是你做的——在你從永安宮出來之後、父皇沒過多久便下旨讓淳于右相返朝的時候。”
“只憑這個你就猜出來了?”
“當然不是,”奕青搖搖頭,“還有你的噩夢。那天之後你夜裏常做噩夢,夢裏喊着蜀禾的名字,那時我才確定是你。”
她自認為藏得很好,可藏來藏去還是躲不過枕邊人。
“你真厲害。”白隱最終認清了現實,不由得嘆服他的敏銳,可又不得不問,“那你真能眼睜睜看着蜀禾——你的妹妹嫁給那個冷酷殘暴的妖皇嗎?”
“我不眼睜睜看着還能怎麼看?”話說到嚴肅的地方,奕青突然揣着明白裝糊塗地反問。
白隱知道他不想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因此沒有往下問。可這件事情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他確實有做魔帝的天賦,起碼在斷舍離上他是很決絕的。
天色尚早,但奕青還要再去趟伏魔殿同魔帝商量一些和親細節,白隱只好起來為他更衣。他深情地握住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一回府就急不可耐,是想提醒你我們是夫妻,夫妻之間沒有什麼說不開的,出了事也要一起承擔。以後你做事不要再瞞着我讓我去猜,否則萬一你哪天玩脫了把自己陷入險境,我難不成還要靠猜測去救你?”
“知道了。”白隱再一次被他說得服服帖帖,只有低頭聽話的份兒。
白隱和奕青之間的矛盾很多,但每次都能被奕青的三言兩語所化解,這次也是一樣。處理完家事的奕青頓時感覺如同卸下了重任,心情舒暢,腳下也步履生風。
這次的事魔族無疑是最大的獲利者,魔帝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狠狠誇讚了奕青,明裡暗裏也褒揚了白隱。但與此同時的天庭,有兩個人卻遭受了與奕青全然不同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