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擇手段

第十三章 不擇手段

廖媽媽像往常那樣在廚房裏做飯,廖爸爸也圍着圍兜在邊上給她打下手。“兒子走了好些天了,也不知道他幾時回來,你說我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廖爸爸說。

“還是算了吧,他也大了,自己能照顧自己,要是他想通了,自然也就回來了。”廖媽媽說,“要是他想不明白,打給他也是白搭。”

“要是他還是不能接受我,以後我只能悄悄的來看你了。”

“我只希望你們父子不要反目成仇,誰知道到頭來,反而夾在你們中間難做人。”他們兩人正說著話,門鈴響了起來。“這會兒誰會來?”

“說不定是兒子回來了。”果然,回來的是廖勝國。宋韻去過找過他的第二天,他們倆就一起回廖家了。

“媽。”

“阿姨,叔叔好。”

“回來啦。”兒子突然回來,讓兩人有些措手不及,廖媽媽將兩隻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宋韻也來啦。飯還在做呢,你們吃過了嗎?”

“沒,我們今天一天都沒好好吃過了。”勝國說。

“一天都沒吃?你們都幹嘛去了?”廖媽媽問。

“昨天他心血來潮,說要我帶他去看看‘世博’,我們一大早就出發了。我跟他說,幾個熱門場館不能去,可他偏要去,還非要去那個‘沙特館’,我們在館外光排隊就排了四個多小時,又熱又累又餓。”宋韻說,“這一天比上班還累,實在是得不償失。”

“我覺得很值得,這一天我們看了三個館,都是熱門館呢。你沒聽別人說嘛,有的人為了參觀‘沙特館’排了八、九個小時的隊,這樣算的話,我們倒還賺了呢。”

“你可真有阿Q精神。”宋韻沒好氣地,沖廖勝國翻了個白眼。“什麼味道這麼香,好像是蔥油雞塊嘛。”

“我的雞塊要出鍋了,你們趕快上桌吧,一會兒就能開飯了。”廖媽媽說。

“我有事先走了,你們吃吧。”廖爸爸覺得勝國剛回來,不想讓他因為自己而感到不快,想先讓他們母子好好聊聊。

“廖叔叔,您這就要走了。勝國說,你做‘茄子煲’做得最好吃了,我還想向你討教討教呢。”宋韻巧妙地挽留廖爸爸。

“如果不是什麼要緊事,你還是吃完了再走吧。”廖媽媽也跟着說,這回廖勝國一點都沒反對的意思。

“那我們開瓶酒吧。”廖爸爸高興得不知說什麼好,“我前幾天拿來一瓶日本清酒,今天人多,大家一起嘗嘗。”

他們剛開飯,門鈴又響了。來的居然是吳孝傑。廖媽媽招呼他一起坐下吃飯。“孝傑,你怎麼來了?”廖勝國問。

“你可真幸福,進門就能吃現成的。我是那個倒霉啊。”

“你都做‘毛腳女婿’了,爸、媽都已經去認過了,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廖勝國揶揄他,“你的‘準新娘’沒給你做飯嗎?她跑哪兒去了。”

“我們吵架了。”

“昨天剛‘上門’,今天就翻臉啦。”宋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麼那麼背呢?昨天雅潔跟我彙報情況的時候說,你在他們家很露臉呢。”

“還說呢。昨天我才知道,她有個遠房表哥,一直追她來着,到現在人家還在追她。這傢伙還追到我跟前來了,昨天還在飯桌上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又是出考題刁難我,又是拚命灌我酒,竟然還用對聯諷刺我,說什麼‘青蛙跳水捉天鵝,蛤蟆望月思嫦娥’,那不是明擺着嘲笑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嘛,想讓我在這麼多人面前下不了台么。”大家聽他一說,都哈哈大笑起來。

“你不是號稱‘李白二世’嘛,此等雕蟲小技怎麼能難得倒你呢。”勝國說,“你沒送他一副對聯表表心意嗎?”

“我看他是不敢,那可是人家的場子,他這個‘新毛腳’怎敢在岳父岳母面前撒野撒潑。”宋韻樂壞了,“空有一身武藝,可嘆沒個施展的地方。”

“我好不容易當回女婿,怎麼能為這麼個毛賊壞了大事,當時她家那麼多親戚,我當然只能忍着了。”孝傑說,“可今天雅潔居然問我,為什麼沒在飯桌回敬一下她那個表哥,她說我應該表現得更洒脫不羈一點才對,她認為我在她父母面前沒有展現出才子應有的風采,表現有失一般水準,太呆板太僵化沒放開。我跟她說,我念的是‘中文系’,又不是‘表演系’,這下就把她給氣到了。你們說說,我做人做得多窩囊,我是不想得罪她家的親戚,可她還不領情呢。”廖勝國和宋韻差點笑岔了氣,“你們兩個還笑呢,我都憋屈死了。”

“為這麼點小事,就跟女朋友生氣,那才顯得你沒氣量呢。”廖媽媽一邊說,一邊往孝傑和宋韻碗裏夾菜,“她那麼說,那證明她是瞧上你的才華才嫁給你的,當然也希望你在父母和家人一展口才顯顯本事。不過,你這樣做是對的,第一次和對方家人見面,不該太露鋒芒,那樣反而顯得你不夠恭敬沒肚量了。”

“既然你是去見她父母的,那最主要的還是她爸媽對你的意見。”廖爸爸說,“通常到了這時候,是丈人丈母更有話語權的,尤其是女孩子,在結婚這個問題上,很少有不受父母影響的。只要她爸媽喜歡你,這個老婆就跑不了。”

“那還用說,雅潔的媽媽見了他可是眉開眼笑的,慈祥得不得了呢。吃飯的時候,竟往他碗裏夾菜了,還說他是‘一表人才’呢。”宋韻晃着手機說,“我這裏可有證據的,要不要看看。昨晚上他吃得可不少,雅潔媽給他夾的菜,他一點都沒吃剩下,應該是吃撐了才對,所以今天才沒事找事跟老婆慪氣呢。”

“你可不能隨便泄露他人**。”孝傑也笑了。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雅潔打來的,“你死哪兒去了,我去你那兒怎麼找不到你人。”雅潔在電話那頭說。

“我在勝國家裏吃飯。”

“你倒好,一個人去趕飯局去了,我可是還餓着呢。別人送我爸幾箱子新疆哈密瓜,我媽怕放壞了,讓你過幾天來拿一箱回去給你爸媽嘗嘗。”

“我明天就去。”孝傑已是滿臉堆笑了,“你待在我那兒別走,我一會兒就回去,冰箱裏有我剛給你買好的‘哈根達斯’雪糕,你自己先拿着吃,一會兒我給你帶好吃的回去孝敬你。”

阿湯的新店面快裝修結束了,這天弟弟凱威又到她的店裏去了。她跟弟弟商量要不要換品牌的問題。“我想換個品牌做,我從開業到現在一直做的是‘朗儷’的產品,顧客也有點‘皮’了,很多老顧客也都說想換個產品試試,而且對面的‘雅尼’也在拿貨,背地裏以賤價銷售,這樣下去,我們的生意早晚會被她拖累的。”

“那還是趁現在,一起把產品換了。你不是說想做‘思美’的產品嗎,幹嘛不去他們公司看看呢。上次你說想做‘曼莉婷’,我上網給你查了,這是法國原裝進口品牌,在國外口碑還不錯,幹嘛不做這個呢。”

“加盟‘曼莉婷’的的話,我就得把招牌都換了,他們有統一的店面標識系統,以後所有‘曼莉婷’的連鎖店都是統一風格,統一管理的。要是不加盟的話,拿貨的折扣就高很多,本來進口產品價位就很高了。不過,我想在‘思美’其他的品牌里挑幾個做,他們的培訓和售後服務在業內算不錯的,價位要和‘朗儷’的差不多才行,我不想提價,要不然老顧客都會有意見的。”

“等你裝修完,那個老店面你打算怎麼辦?”

“租借合約下個月正好到期了,我不打算借了。”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那個房東人不錯,借給你的租金很划算,那幹嘛不借了呢。”凱威說,“我倒有個想法,不如把那個店面也裝修一下,做成‘曼莉婷’的連鎖。你看對面‘雅尼’,裝修好了以後,藉著改換高價位的產品,專門做那些有錢人的生意,現在你也可以做高價位的產品呀。你不是一直說在‘店務管理’上缺乏經驗嗎?要是做‘曼莉婷’的話,在培訓和管理上,你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借得到對方的力,這樣不僅能分走‘雅尼’的客源,跟她在高端產品上一爭高下,對你以後的發展也是很有利的。而且兩家店離得這麼近,要是離得遠了,反而照顧不過來了。”

“我怎麼沒想到這一招呢。”阿湯頓時腦子一亮,“到底還是你比我有眼光,想得更長遠。不過,我這次裝修花了不少錢,要是馬上再開一個出來,我怕。。。”她鬆開的眉頭又漸漸皺了起來,“錢還不是最關鍵的,最主要的是人手,眼下就已經缺人了,節假日萌萌她們都有點忙不過來,現在找個好點兒的美容師真的太不容易了。我想,就這幾天裏,我要到‘思美’去一趟。”

“姐,我還有一件事要是告訴你。”凱威說,“我已經和悅悅分手了。”

“分手了?”阿湯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要是咱媽知道了,一定會很失望的。”

“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和她的距離越來越大,她希望的那種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們之間已經存在的分歧不是靠結婚就能解決的,以後我們的矛盾、爭吵不會越來越少,只會越來越多,她父母催促她結婚,我覺得再拖下去,反而對她更不利,前幾天我就跟她提出分手了。”

“這事兒也只能這樣了。”

凱威剛走,萌萌過來找阿湯,她湊到阿湯耳邊小聲的說,“我剛才看見絲絲她們幾個圍在一起說話,樣子很奇怪,看見我過去,她們趕緊散開了。前天,露露告訴我,她偶然聽到絲絲她們在悄悄商量要不要辭職什麼的。”

“真的?”阿湯這一驚不小。她店裏樓下有三個美髮師,每人各帶一個學徒,樓上連萌萌在內,有六個美容師,原先她想讓露露學美容,可她喜歡做美髮,來了之後就從學洗頭開始做學徒,有時候樓上忙不過來,阿湯也會讓她上樓幫忙。這幾個美容師都是二十上下的小丫頭,可她們都是十四、五歲上下就出來打工的,尤其是那個絲絲,她不是她們中年齡最大的,也不是她們中最早來的,可是她腦子最活絡,嘴巴也最靈巧,很會看人臉色,她是阿湯店裏早先工作過的一個美容師介紹過來的,她來之後沒多久,其他幾個美容師自然而然都開始圍攏在她的身邊了,凡事總是絲絲出面挑頭。阿湯想起前一陣,絲絲就有意無意地跟她說起,對面‘雅尼’的美容師漲工資了,當時她不是特別上心,而現在她感覺到,是不是絲絲在背地鼓動其他美容師,想讓她加工資,要是這樣的話,這個女孩子心眼太多了,她想,以她這麼小小的年紀,就有這樣的心機,留着也許是個害群之馬。不得不防備着這個小丫頭,不能讓她把另外幾個擰成一股繩,要不然麻煩就大了。

“剛才我碰巧聽見彩雲對絲絲說,‘你先去跟湯姐說說’,絲絲說,‘要咱們一起去才有用’。”美容師都知道萌萌是阿湯的親戚,所以從不把她當“她們的人”,“我只聽到這些。”

“我知道了,你出去對誰都別說,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這件事我會處理的。”等萌萌走了之後,阿湯想,該怎麼對付這些小丫頭呢。這些美容師里,跟她時間最久的是彩雲,年紀是美容師中最大的一個,也不過二十一歲,她從做學徒開始就待在阿湯店裏了,已經五年多了,她是最安分老實的一個,跟阿湯感情也最深;嬌嬌和小培是表姐妹,比絲絲晚來半年,她們是彩雲的老鄉,原先在當地的美容院裏干,去年年後跟着彩雲一起上來的,她們兩個無論幹什麼都在一塊,嬌嬌靦腆一些,小培活潑一些,這是掰不開拆不散的一對;剩下一個是蓉蓉,她今年才滿十六歲,今年年後才招來的學徒,阿湯自己店門口貼了一張招美容師、美髮師和學徒的招工啟事,蓉蓉正是看了這個招貼自己找上門的。她生性不愛說話,雖然她和其他幾個在一起,但她也還是很少說話,大概是因為剛出來打工,所以別人讓幹什麼,她就幹什麼,但她手腳利索,學什麼都挺快的,這幾個月下來,美容手法她都學的挺像樣了,客人也還挺喜歡她的,原本阿湯打算再過兩個月,就加她工資,把她當成正式的美容師用。阿湯將這幾個美容師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她想,不管絲絲在背後打什麼小算盤,她都絕不會讓她得逞。看看到底誰的本事大!她想到一個主意,“各個擊破”。就從彩雲開始下手。

“彩雲,你在我這兒待了有多久了。”晚上阿湯趁彩雲一個人歇着的時候將她叫到身邊,她覺得對老員工應該用“攻心術”,先拿下彩雲,她就會幫着自己去說服嬌嬌和小培,她們三個是老鄉,自然會一個鼻孔出氣。

“我在這兒都干五年多了,那時候琪琪她們都還在呢,後來她們都一個個走了。”

“是呀,還是你跟我有緣分呢。”彩雲提到了走,阿湯心裏想,是不是她也有走的意思呢,“你看,咱們的新店也快開出來了,馬上我們的工作環境會越來越好的,客人也會越來越多的,到那時候啊,你們的收入都會比現在多很多呢。”

“真的?我就跟她們說,等我們搬了新店,我們的工錢就會漲的,她們還不大相信呢。”

“怎麼,你們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了?”阿湯不露聲色地問道,滿臉和藹的笑容,“不過,出來打工就是為了多掙幾個錢,當初我出來給別人打工也是這麼想的。”

“就是嘛,我們辛辛苦苦跑來跑去為的就是賺錢。”彩雲一點都沒戒心,“絲絲說,‘雅尼’重新裝修后,她們的老闆給所有的美容師都漲工資了,現在外面很多美容院的提成都給得很高。她說,咱們這兒幹得多,拿得少,每個月的工資比‘雅尼’那兒要少六、七百塊錢呢,她們的老闆娘每個月都帶幾個美容師去大飯店撮一頓,對她們可好啦。”

“這我也知道,‘雅尼’開的工資並沒我們的高,比我這兒少兩百塊錢呢,不過她們的提成比我們高。”阿湯隱隱感到目前出現的問題不只是漲工資那麼簡單,似乎“雅尼”也在偷偷向她的美容師下手了,“她們現在做高端產品了,所以給的提成比以前高很多。”

“那咱們以後做高端產品嗎?要是不做的話,我們還不是和現在一樣嘛,照樣還是拿這點錢。絲絲說,就算搬了新店,你也不會漲工資的,提成也不一定會往上提,她說,像‘朗儷’這樣的產品沒什麼做頭,現在比它好的東西多了,有錢的顧客根本看不上這樣的產品,越有錢的顧客越喜歡價位高的產品,那樣才顯得她們有檔次。有錢的人也不在乎多花幾個錢,那樣我們才能賺更多的提成。”

“你說的我也想到了,我也有打算想試着做高端產品,你是跟着我最久的,萌萌雖說是我的親戚,可她畢竟才來一年,有很多地方,她還不太懂呢。所以,有些事兒,我總是想着跟你商量。我捉摸着,等搬了新店之後,地放大了,人也會越來越多的,我想把你升為美容部經理,以後我招來的美容師和學徒都由你帶,你的手法做好,做事也耐心,可以幫我管她們。只要你幹得好,工資我肯定不會少你的。”

“這,這。。。我怎麼幹得了這個呢。”彩雲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了,“不過,只要你說啥,我就幹啥。我一直都跟她們說,你待美容師可好了。”

“那我怎麼聽說你要走了?”阿湯試探她,想看看她反應,“我以為是我待你不好,所以你才要走呢。”

“沒有,我才沒想走呢!是。。。是。。。”彩雲的臉紅通通的,話憋在嘴裏半天,“絲絲說,假如我們搬了新店,你還不給我加工資,那我們就一起跳槽。我跟她說,其他店的老闆待美容師不見得那麼好,可她說,‘雅尼’的老闆娘對底下的人就很好,要是我們到了她們那兒,她對我們會比待其他人更好的。”

跟彩雲的一番談話后,阿湯終於搞清楚了,“雅尼”的確是藉著絲絲在搞小動作,她心裏更有了一個主意,等搬到新店后,要讓那個絲絲走人。晚上關門時,她借口盤貨,將蓉蓉留了下來。“蓉蓉,你到我店裏也有好幾個月了,你還習慣嗎?”

“我覺得挺好的,沒啥不習慣。”

“昨天王姐跟我說,你給她做的‘香薰開背’比萌萌做得一點不差,看來手法上面你都練得差不多了。”

“面部和身體按摩我都能做了,就是‘針灸減肥’和‘拔罐’、‘刮痧’我還沒學呢。”

“才來幾個月,能做到這樣就很不錯了,要是你想學,我會讓彩雲教你‘拔罐’和‘刮痧’的,那不是很難。眼下‘針灸減肥’你還學不了,做針灸要記很多穴位,等你再幹上兩年,我會教你的。”

“真的湯姐,你肯教我?那太好了,我還想跟你學。。。”話說了一半,蓉蓉又收住了口。

“學什麼?”阿湯發現蓉蓉的好學之心是這麼強烈,心裏也略感吃驚,自她開店以來,所見過的來來往往的學徒倒不少,可極少有肯下功夫學技能的人,大多數學徒都是剛剛能上手做客人,就急着跟她說要加工資,或者乾脆到其他店裏去了。

“那回我看你給客人做‘雕眉’了,你給那個客人做得那麼漂亮,我可喜歡可羨慕了,我好想學這個。你肯不肯教我?”

“你倒有眼光。”阿湯笑了,“我學‘綉眉’、‘漂唇’是特地跑到南方去學的,教我的老師也是紋綉業內最好的老師,學費可貴了。做這個最要緊的就是細心和耐心,膽子也要大一點,膽小的剛開始做都會手抖;要是再有一點審美眼光的話,做出來的型狀就會更加好看。”阿湯的紋綉手藝也是很有口碑的,尤其是“綉眉”,很多來的客人都是口耳相傳,從其他地方特地趕過來找她做的。

“那你肯教我嗎?”蓉蓉既羨慕又有些膽怯地看着她。

“只要你安心留下來學,以後我都會一點點教你的。你是我見過的學徒中最有心,最肯學的一個。”阿湯讚賞地看着她,“既然是出來學手藝,就應該像你這樣,那才學得到真本事。你可別像其他人那樣,學着學着就走了。”

“怎麼會呢?在我沒學好之前,我絕不會離開這裏的。我出來做學徒就是為了學門手藝,將來回老家后就能開個屬於自己的店,那樣就能養活我爸、我媽和我奶奶,還能供我的弟弟妹妹上學。”容容的回答很堅決。阿湯覺得她沒有撒謊,看不出她有分毫的想要離開的意思。這是個有自己主意的女孩子,和我還挺像的,她心裏想。

“你家裏條件很困難嗎?”這之前阿湯並未仔細了解過蓉蓉的家庭狀況,可這樣的一番話,讓她想起自己的過去,心裏生出很多同情和憐惜。

“我是家裏的老大,在我們那裏沒兒子是不行的,生完我之後,我媽又生了兩個妹妹,三年前我媽才生了個小弟弟。我家在山溝溝里,我爸媽都是種地的,家裏什麼都沒有,今年我和大妹妹一起離開家出來打工,我妹在縣城的飯店裏做服務員,可我覺得做服務員學不到啥東西,還不如趁現在年紀小,到外面來學個手藝,說不定將來還有用些呢。我是跟着一個老鄉上來的,她說這裏缺保姆,讓我跟她一起去家政服務公司,可我一點都不想當保姆,我不想一輩子都干這個。”

“那你喜歡做美容嗎?”阿湯在她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她越發地喜歡這個話不多的女孩子了,“你還在做學徒,收入肯定比不上別人,你會不會覺得錢太少?”

“我就是喜歡做美容,我在老家的縣城裏就見過美容院,那時候就喜歡了。現在我還在學,什麼都不會,錢當然不會很多,要是等以後我學會了,我想我肯定可以賺得跟別人一樣多的。湯姐,你說是嗎?”

“等我們搬了新店后,我想你應該可以上手做客人了。只要你能獨立操作的話,你就是我這裏的實習美容師了,我會把你的工資漲上去的。”

“真的啊!你太好了,湯姐。”蓉蓉興奮地眼睛都發亮了。

第二天,阿湯想是不是應該找嬌嬌和小培過來談談,可她覺得沒必要這麼急地找她們兩個。從跟彩雲和蓉蓉的談話中,她得出結論,這次事件的是絲絲單方面挑起的,其他幾個在主觀上並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經過她的一番挑唆后,思想上受了觸動,也漸漸萌生相同的念頭,除了容容,彩雲她們幾個彼此間都在相互觀望,彩雲年紀比她們倆大,平時她們都聽她的,只要彩雲留下了,她相信嬌嬌和小培是不太可能會離開的,她確信背地裏彩雲會跟她倆通氣,會去勸說她們不要離開。離搬遷還有一段時間,在此之前阿湯不想惹起事端,畢竟這件事只是處於萌芽狀態,還沒被直接攤開到桌面上,所以一動不如一靜,再看看那個絲絲還想玩什麼花樣。

羅美玉回到家后,仍舊睡在美美房間。每天劉志奇回到家裏,女兒和妻子都躲進房間,他只能獨自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吃飯,雖然飯菜都是熱的,但他的心是冷的,往日溫馨不復存在。他幾次敲開美美的房間,想跟她們說說話,可她們誰都不理他。

“媽,我們這麼教訓爸爸,會不會太過分了。”美玉回來后,美美就將在咖啡館裏發生的事告訴了媽媽,兩人悄悄商定這個計策,對他進行懲戒。美美小聲的說,“我看這兩天他夠受了,在這樣下去,爸爸會不會生我們的氣?”

“生氣?那是他活該。在公司里,總是他教育別人,現在讓他也嘗嘗被別人教育的滋味。做錯事就應該接受懲罰,‘王子犯法與民同罪’,老闆做錯了事當然也要接受懲處,我們對他的處罰還不算太重。家裏每天都給他供吃供喝的,他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我們都不理他,沒人跟他說話,我看他比蹲監獄還難受呢。”美美悄悄拉開一條門縫,向客廳望去,電視機雖然開着,可爸爸根本沒心思看,時而坐下,時而在客廳里來回走動,無所事事的抽煙,一副煩亂無奈的樣子,她輕輕關上門,“他還在外面走來走去呢,像關在籠子裏的獅子。”

“你可不能心軟啊,這可是咱們商量好的。”美玉說,“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深刻檢討,徹底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媽媽,你不會離開爸爸對嗎?爸爸說,他從沒喜歡過那個女人,他從來都只喜歡你一個,你還是相信他的是嗎?”

“相信?”美玉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自從劉志奇向方達玲提出分手后,方達玲深感自己被愚弄了。我那麼愛他,對他可謂是一片痴心,可他還是這樣對我,一點情面都不給,一點餘地都不留,就這麼把我打發了,她心裏怨憤難消。我為了他,辭去了工作,可他還是只讓我當個“促銷經理”,公司里大小事務都不讓我插手,重要的事都沒我的份,早知道這樣,我還去那裏做什麼?我想去法國,那還不是為了能跟他在一起嗎?可他興師動眾跑來問罪,搞得跟審犯人似的,他怎麼不想想,我對他的感情有多深,就算讓我去法國,那也是理所應當的。還有那二十萬元的錢,他有的是錢,我難道就不能用他的錢嗎?他居然跟別人串通好了來整我,還想報警,把我送進公安局,這實在是太過分了,我跟他在一起,得到過什麼了?每次跟他提點要求,他都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沒一次是讓人痛快的。我對他這麼好,可他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還口口聲聲提他那個老婆,這個鄉下女人倒蠻有兩下子的,又把他給召回去了,會不會是她在背後搗鬼?是她威脅他,讓他跟我分手的。方達玲心裏越想越不甘心。為什麼我就這麼倒霉呢?老公對她沒興趣,她身邊的那些男人貌似對她都不錯,可每當她不顧一切撲上去的時候,那些人都扔下她臨陣脫逃了,幾次都是這樣。每次當她都以為自己成功時,可最後她都會被打回原形,倉皇出局。

這個月的例假遲遲不來,她算了算時間,心裏一動,買了一根“驗孕棒”來測試。她等了一會兒,第一根對照線逐漸由淺藍變為深藍,最後變成一條藍紫色,而第二根也顯示出淡淡的印跡,她心裏一激靈,對着第二根線默念着,再深一點兒再深一點,可好一會兒過去了,這根線仍舊只是淡淡的藍色。第二天她又測了一遍,還是這樣的結果。她心裏那是一個高興啊,這下可有辦法了,那個女人沒辦法拖住他了,她記得劉志奇曾經對她說過,他希望有個兒子將來能繼承他的事業,不過他老婆不大想生了。她不生,我可以生,我看她這回還有什麼辦法把他弄回去。她發了一條短訊給劉志奇,“晚上到我家來,我有事找你商量。”短訊出去,如石沉大海,毫無迴音。她乾脆直接打他手機,可對方根本不接,最後她沒辦法,只能拿出“殺手鐧”——“我懷孕了,你必須到我家來,否則我到你家去找你。”這條短訊發出后,他終於回短訊給她了,說晚上就去。方達玲在鏡子前反覆看了看自己,心裏覺得很滿意,這下子我可套牢他了,她打定主意要讓他離婚,這樣他的老婆就不存在了,再也不會有什麼阻隔在他們之間了。

方達玲將那支“驗孕棒”給他看,“你不是說,想有個兒子嗎?我可以為你生啊!我愛你,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

“你兒子已經上大學了,要是他知道這事,他會怎麼想?”劉志奇接到這條短訊后,猶如五雷轟頂,要是世界上真有“後悔葯”的話,他會不計代價地去買一粒。他的家庭已經岌岌可危,而方達玲的不依不饒逼得他無路可走。來之前,他就想好了,必須穩住這個女人,要不然她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你的老公能接受這件事嗎?”

“這個家對我來說可有可無,老公孩子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要為你生下這個孩子,那是我們倆的孩子,是我們倆愛的結晶。”她撲到他懷裏抱緊他。

“可我現在並不想要孩子,我想你也並不是真想要生孩子,你想想,要是真把孩子生出來了,那你還要將他帶大,撫養成人,這可不是十個月就解決問題的,至少在孩子十八歲成年之前,你都得對他負責。你有這個時間和精力,再去生養一個小孩嗎?你願意以後幾年的生活都在餵奶、帶孩子的日子中度過嗎?”他一邊為她剖析輕重,一邊在心裏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要讓她把孩子打掉,決不能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那你說,你還愛我嗎?是不是因為你的老婆,你才不得不和我分手的?”

“我當然是喜歡你的。”劉志奇不得不撒謊,“我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但也沒必要用這種方式來表明你的心意啊!去把他拿掉吧,我陪你一起去。”

“那你先和你老婆離婚。等你們離了婚,我馬上就去打掉,以後我們永生永世在一起,再也不分離了。”

“你先去把孩子打掉,這事不能拖,越快越好。”劉志奇含糊其辭,“這件事我會辦妥的,但不可能這麼快的。”

“不!你騙我,你還是在騙我!”方達玲用幾近歇斯底里目光看着他,聲音尖銳又刺耳,“只要你一天不離婚,我就一天不打掉孩子!我就是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這是劉志奇談判史上的一次巨大失敗。他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裏,對他來說,這件事不僅突然,而且不能拖延,必須當機立斷做出抉擇,孩子決不能讓她生下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可方達玲用垂死掙扎的力量想要拖着他,讓他想甩都甩不掉,她肚子裏那個東西對她而言是絕處逢生的一點希望,是一株妖艷燦爛沾滿了**的罌粟花,可對劉志奇而言,那就像是不斷擴張的癌細胞,一點點吞噬體掉體內正常細胞,讓人慢慢走向死亡的惡性腫瘤。他一想到這個女人歇斯底里的樣子,就覺得一陣陰風從毛孔沁入皮膚深層,隱藏在他的五臟六腑之中。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和妻子攤牌,現在必須是他們兩個共同渡過難關的時候。那晚,他將這件事告訴了妻子,他坐在她對面,滿頭冷汗,而妻子的表情卻顯得極為淡然。

“我們離婚吧!”美玉說。

“不,我不離,堅決不離。”他撲到妻子腳下,跪在她跟前,“不管你怎麼懲罰我,我都不會跟你離婚的,結婚二十年,我們共同建立起這個家,我和你早已融為一體無法分開。假如要讓我娶那個女人,我寧可天天跪在你面前向你懺悔。你不會明白,這些天來,我內心的掙扎、痛苦和所受的煎熬,假如讓我重新活一次,我真希望我沒犯這次錯誤,永遠都不犯這樣的錯誤。美玉,我求求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相信’這兩個字是怎麼寫的?不論是誰,要是他兩眼看到的是欺騙,耳朵聽到的竟是些騙人的鬼話,那還有誰會‘相信’呢?我也問我自己,我是不是應該再相信你一次,我們是不是能回到過去風平浪靜的生活中去?我想,真的是不可能了。”

“為什麼不可能?我還是像過去一樣愛你,愛這個家,我的心從沒變過。你什麼都可以不相信,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對你的心,從來都沒變過,現在沒變,將來也不會變。假如你真的離開我,那你就是置我於萬劫不復中,我將永遠生活在悔恨里沒有出頭之日。即便是現在,我每天都感覺自己像是個被送上了絞刑架等待行刑的囚犯,在我心裏除了後悔,還是後悔。只要你能原諒我,我願意為你去做任何事。”

“後悔?你現在後悔還有什麼用呢?這個女人你想怎麼處理呢?你總不至於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吧?她現在是拼了命都要爭個魚死網破了。”

“我告訴你,不是想和你離婚,而是想跟你一起共同度過這個難關,我們才是真正的夫妻,沒有什麼可以難倒我們,拆散我們的。”

“那你想怎麼樣呢?”

“假離婚!”劉志奇又恢復了堅定的神態,“既然她可以不擇手段,想出這樣的辦法要挾我們,我們對她也不必客氣。我老早就想打發她走了,可一直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這次我非要讓她滾出我們的生活不可!我想好了,我們寫一份‘離婚協議書’,財產全都歸到你和美美的名下,然後到律師那裏公證一下,我跟她就說先辦理分居,等一年之後再離婚。等她打掉孩子后,我們再去撤銷這份協議。她並不想生孩子,她也絕不會有懷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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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裡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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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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