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生一計
廖爸爸和廖媽媽商量,想找個時間跟兒子談談,但廖媽媽覺得不太妥當,還是先等她找個時間跟兒子聊聊。正巧那天晚上廖勝國比以往早到家,他媽媽剛做完晚飯,見他這麼早回來,“今天回來得倒挺早嘛。唉,我記得有好些時候沒見周靚來我們家了,這孩子是不是最近特別忙啊?”
勝國愣了一下,他沒有告訴媽媽,他跟周靚徹底分手的事,“她回老家去了,也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怎麼?”廖媽媽知道兒子心裏一直惦記着的宋韻,但突然得知這個消息,仍然讓她感到有些吃驚,“你們分手了?”
“我想我並不能給她幸福,她心裏其實也很清楚,即使結了婚我們也不會快樂。我想我們不應該再拖下去,那樣只會浪費她的青春,也徒增我的煩惱。”廖媽媽聽了他的話,神情有點恍惚的樣子,勝國嚇了一跳,“媽,你怎麼啦?我周靚是和平分手的,而且我們真的都想明白了才這麼決定的。”
“沒什麼,我只是忽然想起。。。”她看著兒子的臉,目光變得有些遙遠,“想起很久以前你爸爸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他說,‘你現在很清楚,我已經喜歡上了別的女人,你跟在我身邊是不會幸福的,你應該趁年輕再找一個喜歡你的男人結婚,女人是很容易老的,再這樣下去,也只是浪費你的時間,只會讓我們兩個變得都更加不幸’。”
“為什麼要拿我跟他作比較?當初他是拋棄我們母子,而且什麼都沒給我們留下,讓我們自生自滅。我可沒有像他那樣做,再說,周靚也不是那時候的你。”廖勝國聽了媽媽的話,情緒變得異常激動,因為他心裏對周靚多少還有些愧疚,“要是她和我結婚後才知道我並不愛她,那才是對她真正的不公平。”
“我搞不懂你們說愛是什麼,周靚曾經說過,只要她愛就一定不放棄;而你呢,心裏一邊裝着宋韻,一邊又跟周靚在一起,現在你又說你們都想明白了,所以要分手。至於你爸爸呢,他現在說,他想明白了,愛就是想要對那個人負責,他又提出想回來了,還說想和你談談。你們父子兩個啊。。。”
“說來說去你還是為了他。”他極為罕見的那麼粗暴地對媽媽說話,“他讓你讓我們兩個吃了那麼多苦頭,你為什麼還要替他說話?他有什麼好,無非是有幾個錢而已,要不是他吃了那個女人的虧離了婚,他怎麼可能會想起我們的存在!以前他心裏沒我們,現在心裏就一定有了嗎?他為他的自私難道就不應該接受懲罰嗎?”
“每個人都會犯錯的,要是能悔過也是可以重新來過的。為什麼你一點機會都不給他?在他沒離開我們之前,他還是很愛你,很在乎你的。”
“可在那以後呢?他有回來看過我嗎?有記得我的生日,給我送過禮物嗎?有沒有在節假日帶我出去玩過?沒有,什麼都沒有!從五歲起,一直到現在,我整整二十五年過着沒有爸爸的日子,難道他的一個道歉就能將這二十五年的日子一筆勾銷嗎?”
“他畢竟是你親爸爸,你對他不該這麼冷酷。勝國,你要明白,有時候做人是要退一步的,做人不可以太絕情!”
“夠了!媽媽!假如你要讓他回來,那我就走。我沒什麼可多說,我不想要這個爸爸,就算他是親爸爸,我也不想認他!”說完,他猛一個轉身就走了。
“勝國,勝國。。。”廖媽媽不能阻止他的離開。
“這幾天方達玲沒來上班嘛。”蕭桐、周枚和宋韻在商務樓下的一個快餐店裏吃午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蕭桐說。
“那個謠言就是她製造的,她可能是躲起來了。”周枚說。
“我們開會只是澄清了謠言,也沒說她就是謠言製造者啊。”
“在我們公司,除了她會‘假傳聖旨’,其他人誰敢啊。”
“可她幹嘛要這麼做呢?”蕭桐看一邊的宋韻說,“我看她八成是眼紅你被派去法國培訓呢,這個女人是一見有什麼好事都想插上一杠的。”
“可是到底是誰向外界泄露的那份資料,到現在我們也還沒查出來。”雖然宋韻已經撇清了嫌疑,但她心裏始終被這個以為纏繞着,總是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方達玲之所以一口咬定她的背後,並不僅僅是眼紅去法國培訓這麼一個單純的原因,可是她也沒有任何證據,她只能將這個疑問藏在心裏。
“奇怪了,今天廖勝國好像也沒來上班嘛。”蕭桐正說著,宋韻的的手機響了,是朱雅潔發來的一條短訊,“有個驚人的消息!想知道的話,晚上請我吃飯。”她按耐不住好奇心,回過去一條短訊,“能先透露一點嗎,和誰有關啊?”朱雅潔立刻又發來一條,“不行,等你晚上付了‘開口費’,我再告訴你。今天晚上我想吃麻辣小龍蝦。”
宋韻剛走進這家餐館門口,就望見朱雅潔和吳孝傑坐在最裏面的一張餐桌前,兩人正在那個角落裏偶偶私語,朱雅潔居然盤起了那一頭精心打理過的長發,鼻樑上架着一副時髦的黑框架眼睛,身體稍稍向吳孝傑側傾着,她看見他們,忍不住偷笑起來,好啊,這個“四眼胖妹”大概開始戀愛了,她還好意思對我說現在正處於“空窗期”呢。孝傑個子高,先看見她,向她揮了揮手。
“你不是說要讓你的秀髮永遠保持飄逸狀態嘛。”宋韻意味深長地看着雅潔說,“我還記得你說過,要讓‘四隻眼’永遠成為過去式的。”
“那有什麼,現在流行‘知性風’嘛,我換個造型不可以啊。”
“突然改風格了,那充分證明有情況啊。你特地約我出來,想要告訴我的‘驚人消息’就是這個?”宋韻看看她,又看看吳孝傑。
“當然不是啦,你聽了這事兒保證會大跌眼鏡的。孝傑,你快點菜,點完了說給我們聽聽。”趁他點菜的時候,雅潔說,“早上孝傑只是跟我說了個大概,你知道吧,廖勝國的媽媽要跟他親爸爸復婚了。”
“啊!真的?”宋韻果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呢?!他親爸爸不是拋棄了他們母子和別的女人結婚了嗎,怎麼可能又回來了?”
“真的。這可是廖勝國昨晚上親口對我說的,為這事兒他還跟她媽都鬧翻了。”孝傑插上說,“他死活不肯接受他那個親爸爸。”
“他可是個難得大孝子啊,跟她媽從來都沒頂過嘴,這回居然會和他媽媽翻臉。”雅潔說,“他爸爸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現在又想到回來找他們母子了?”
“我聽說,他爸比後來娶的那個女人大十幾歲,結婚時和那個女人原先說好不生孩子的,可後來這個女人也有了外遇,還懷上了情人的孩子,就這麼個女人,她還敢挺着大肚子厚着臉皮要跟他爸爸分家產,說是‘青春損失費’,他爸都快氣瘋了,說寧可把錢全捐給社會福利院,也絕不會給那個女人一毛錢,他花錢請名律師和那個女人打了一年多的離婚官司,總算把那個婚給離了。有了這一遭,他爸是後悔得要命,覺得實在是自己咎由自取,這輩子最最對不起的就是他們母子,離婚後他就回頭去找他們母子,想補償這些年對他們倆的虧欠,可那時勝國的媽還沒和他后爸離婚。後來他爸不知從哪兒打聽到的消息,知道他們新家的地址,還跑到他們家去找他們,可廖勝國不待見他,老是不給他好臉色看,還讓她媽趕他走。”孝傑一口氣說得口都有點渴了,一下子將面前的一杯啤酒幹下去大半,“不過,他媽好像對他親爸還有點余情未了的意思,畢竟他們兩人還生了這麼個兒子嘛。還有,他親爸很有錢,是開飯店的,有好幾家連鎖店呢,現在他一心一意只想回去跟他們母子過,他說了,自己的親兒子這麼有出息,將來他的錢全部都是兒子的。可廖勝國偏不幹,他說他從小就沒爸爸,現在也不需要爸爸,他更不會認錢做爸爸。他不許他媽再和他爸有任何來往,他媽說他做人太絕情,兩人就吵了起來,這一發就不可收拾了,他已經從家裏搬出來了,還對他媽說,有他就沒他爸,有他爸就沒他。他媽可急壞了,打他電話手機,他都不接,只能打到我這裏,讓我勸勸他。我可實在太了解他的脾氣了,現在他正在氣頭上,去跟他說什麼都是沒用的,我也想不出什麼招來,只能找你們兩個出來想想辦法。”
“怪不得他今天沒來上班呢。”宋韻終於明白他沒來上班的原因了,“那他現在不住家裏能住哪兒呢?”
“當然是和我住一塊兒。”孝傑說,“去年我買了房子,剛剛裝修好,我也是才搬進去住沒多久呢。這小子有運氣,我老婆還沒招進門,倒先把他給招來了。”
“呵呵,他都多大了,還玩離家出走呢。”雅潔帶着一次性薄膜手套,因為擔心弄壞了剛做的水晶指甲,她小心地撥着小龍蝦說,“他也真是,那人畢竟是他親爸,更難得他現在是真心悔改想回來照顧他媽,他就算對他爸爸沒感情,也得想想他媽媽的下半輩子,老來有伴身邊能有個人依靠那不是很好嘛。”
“廖勝國可不這麼想,他說他媽媽有他照顧就行了,他會竭盡全力讓她過上好日子的。他們的生活不需要別人過來橫插一杠。”孝傑說。
“也難怪他這麼想,他從小就吃了那麼多苦,那都是因為他媽媽的不幸婚姻造成的。”宋韻說,“那時候我們還在念大學的時候,他就對我說過,他這一生最厭惡的人是他的后爸,最不能原諒的人是他的親爸。他的后爸頂多就是讓他和他媽媽的生活變得更加艱難,可他親爸拋妻棄子的行為卻是造成他們母子不幸生活的罪魁元兇,所以,他恨他爸爸超過任何人,他不肯接納他也在情理之中啊。”
“話是沒錯,可眼下他連他媽都一起恨進去了,那不是讓他媽媽也很傷心嘛。對他媽媽來說,這輩子吃的苦頭夠多了,到老能享得到兒子的福當然好,可終究還是想有個人相守到老的呀。再說了,哪有親兒子讓自己親生父母斷絕往來的事呢,他媽媽夾在他們父子之間肯定也是很為難的。假如他能體諒一下他媽媽的心境就好了,可得有個人去給他洗洗腦才行,這事兒呢,我看也只有你去才行。”雅潔看着宋韻,孝傑將手中撥好的小龍蝦放進她的碗中,“你最了解他,也最懂他的心思,現在他這個樣子只有你能打動他了。”
“我覺得也是,除了你,誰的話都不會管用的,他最聽你話了。”孝傑說。
“原來你們倆叫我出來就是交給我這麼個難題啊!”
“這叫‘舉賢不避親’。”孝傑這麼一說,一下子把雅潔逗樂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跟着說道,“那是我們倆‘知人善任’。”
“唉喲喲,幾時變成‘我們倆’了,你不是說你現在還‘待字閨中’嘛。”宋韻也藉機拿他們開涮了,“你還說要做我的伴娘呢,自己倒先把頭髮給盤起來了。孝傑,你也不用擔心你的新房子招不到新娘了,現成就有個待嫁的呢。”
晚上宋韻剛回到家,手機就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她接起來一聽,居然是廖勝國的媽媽打來的,她立刻猜到這個她打這個電話的來意,果然他媽媽約了她明天下了班去他家。“你工作這麼忙,還讓你特地來跑一趟,真不好意思。我也沒什麼招待你的,隨便做了幾個菜。”廖媽媽對宋韻說,“你嘗嘗,喜不喜歡。”
“我聽說勝國搬出去住了。”她一邊小口小口地吃着,一邊小心翼翼地說,“搬到外面哪吃得到這麼好的菜啊。”
“嗨,”廖媽媽嘆了口氣,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從高中起,你和勝國就是好朋友,我知道他是什麼話都跟你說的,我家的情況你一定老早就了解得很清楚了。本來這也是我們的家事,不該把你也牽進來的,可是現在。。。別人的話他是聽不進去的,只有你的話,或許還能說得到他心裏去。”她往宋韻碗裏夾着菜,可是自己卻沒動筷子,只是將這幾天來發生的事,一點點告訴她。“以前我為了能讓他,才結了第二次婚,可偏偏事與願違,不僅沒能讓他過得好,反而讓他受盡了委屈,可這一次畢竟是他親爸爸。我也並不是想和他爸爸再婚,我只是希望他別對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樣冷酷,他爸爸想和他談談,想對這個兒子做一番表白,他覺得即使再晚,只要他還活着,他就應該盡量爭取做回父親。”
“我覺得廖叔叔說的很對,只要有心補過,再晚也還是來得及的。”
“可是,勝國他不願意,他恨他爸爸。他的恨超出了我的想像,他從沒這樣過,竟然還離家出走了。”
“您別擔心他,他都三十歲的人了,只不過一時在氣頭上,在外面待幾天也就回來了。”宋韻安慰着廖媽媽,“以前,他對我說過,這輩子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就是你,所以他不會扔下你不管的。等過兩天他心情好些了,我會去找他,跟他好好談談的。”
方達玲越來越感覺到劉志奇對她沒興趣了,心中既懊惱又感到不平衡,她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為什麼才幾個月的功夫,她就對他失去吸引力了。這次他跑來別墅后沒幾天,他就給方達玲發了條短訊,對她說,過幾天他就要出差了,等出差回來后讓她搬離別墅,因為他的丈人丈母娘要搬來居住。達玲知道,那是他的借口,但她也沒辦法,不能賴在這裏不走,而且她預感到,過不了多久,文件泄露的事就會被查出來,到時候劉志奇會怎麼對待她,她心裏更擔心。可由此她不是為自己的錯誤去反省,反而越發覺得憤懣,你什麼都沒給過我,現在說讓我走就讓我走,那我算什麼?我不能就這麼白白受損失,她心裏覺得自己是無辜的,是“受害者”,至於是誰“加害”她的,她倒沒想過這個。但怎麼才能彌補自己的損失呢?偏巧這個機會來了。
方達玲帶着行李搬回家中,她在李志奇的別墅里住了才一個月,再回到自己家,看看四周的牆壁、傢具和一應陳設,她的心裏直泛酸,別墅也只不過如此,有什麼好的,裝修得土裏土氣,也就是鄉下人住住還行,她心裏想。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江浩打來的電話。她一看這個電話心裏就光火,要不是上次吃飯他介紹李立東給她認識,她怎麼會泄露那份文件呢?要不是擔心這件事敗露,她怎麼會想到栽贓宋韻,結果卻搞得自己如此被動呢?“喂,江浩,什麼事啊?”她一開口就沒好氣。
“哎喲,達玲啊,怎麼,心情不好嘛。”江浩一下就聽出了她聲音里的怨氣。
“我怎麼會有好心情呢。你上次介紹給我認識的那個李立東真不是個東西,他怎麼能抄襲我們公司的設計方案呢,虧我這麼相信他。這都是因為你,我是相信你,所以才把他當朋友把方案給他看的,可現在好了,差點弄得我裡外不是人。”
“這你可冤枉我了,我跟他也只是生意上的朋友,再說,我也不是他們公司的人,我一點都不知道他背地裏做了什麼,當初我介紹你們認識,最主要是他想讓我幫他們公司介紹一個合適的‘促銷經理’,要是我知道他們公司想抄襲你們的方案,我怎麼可能把他介紹給你認識呢。”
“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計較了。”方達玲發了一通脾氣之後,心裏稍微舒服一點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當然是有好事找你。今天你在家嗎?我想當面和你細談,這回可是我們賺錢的好機會啊。”
“我在家裏,你一會兒就過來吧。”合上手機,她心裏想,到底是什麼賺錢的好機會呢?江浩這個人一向交遊廣闊,“頭子活絡”,有點本事,但也有些華而不實,他們二人在“朗儷”的時候工作上的合作比較多,氣味相投、相交甚好。
下午,江浩拎着公文包,帶着幾分文件資料和一些化妝品敲開了方達玲的家門。他告訴方達玲,他已經開一個化妝品代理公司。“你看,產品的資料我都帶來了,這些都是樣品,廠家以一五折供貨,利潤空間很大。除了這個,還有‘韓式鮮花泡澡’系列的產品,眼下各個美容院都在做木桶浴的項目。”他對方達玲說,“上個月我的公司就開始運行了,辦公室也裝修好了,美導也已經下店了。”
“全是美白祛斑的東西,是功效性產品,現在美容院都開始做進口和高端產品了。”方達玲打開那些樣品包裝盒看了看,“就連外地的美容院眼下都想做高價位的產品。”
“這我倒不擔心,有實力做高端美容院畢竟還不多,大多數的美容院還是以中低檔價位的產品為主,終端顧客也還是有分流的,想做美白保濕的還是主流嘛。而且我已經談下了好幾家美容院,對方對這個品牌都挺歡迎的,以前的那些老客戶那裏我就更不擔心了,只要我一個電話,他們都會跟着做的,我一點都不擔心這個產品的市場前景問題。”
“看樣子你這回你真的是要單立門戶做老闆了。”方達玲聽他這麼一說,心中不覺一動,開公司做老闆那也是她想要的。
“我找你呢,是想跟你商量個事,這個品牌是我和朋友一起接下來的,我打算馬上就去註冊一個公司,但是在資金上還缺了一部分。我想跟你借三十萬,只要我的公司一有盈利馬上就還給你,當然啦,你不會白借的,到時候我會連本帶利一起還給你,利率絕對比現在的銀行利率還要高。”
方達玲一邊聽他說,一邊心裏打起了小算盤,與其讓人“借雞生蛋”,還不如自己也跟進去分一杯羹。在江浩的一番說辭中,她似乎聽到了數錢的聲音,看見了榮華的夢,這個的確是個發財的好機會呢,連江浩這樣的人都開始做老闆了,那她更應該加快腳步了。她從“朗儷”跳到“思美”,原以為自己是傍上了一個財神爺,不管她要什麼想怎樣,劉志奇都會滿足她的要求的,她的最終夢想,是讓劉志奇為她投資開一家公司,可到頭來她什麼都沒撈到,而自己目前在“思美”的前景也很渺茫,就只那晚的爭吵就看得出,劉志奇以後絕不會再相信她重用她,甚至她已經很清楚的感覺到,他試圖在擺脫她。如果再不趕緊抓住這個機會,那她真的將是一無所得了。江浩帶來的這個消息既讓她心癢,又讓她振奮,何不趁此機會一步登天呢。“我也覺得這個產品不錯。”她對江浩說,“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想自己開公司的,雖然我在‘思美’,到底還是替別人在干,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沒什麼意思。”
“你不是說現在的老闆對你很好嘛。”江浩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我以為你在那裏應該混的如魚得水呢。”
“那也比不上自己能做主的好。”
“這肯定的。”江浩心裏也有自己的算盤,而一個新公司的成立必定意味着要有不少的投入和支出,雖然他嘴上說得頭頭是道,其實心裏並不是那麼有底氣,沒有那一項生意是只賺不虧的,利潤越是高,風險越是大,尤其現在開店關店都很容易,想做老闆的人多,做成老闆的人就不見得那麼多了,他哪裏會不清楚這些呢。公司的註冊資金是五十萬,他手上的二十萬中有五萬是向別人借的,他不想把自己的錢全部投進去,他巴不得能有個人能跟他一起承擔風險呢。以前方達玲一直在別人炫耀自己家有錢,而且他也知道她是有“志向”想自己單幹的,但沒想到她會這麼爽氣地想要加入,這倒讓他樂在心裏。“要是你也有興趣的話,不如你來入股吧。這樣就是你一半我一半,有利潤我們兩個對半分。在公司管理上也是我們倆說了算,美容院方面你不用擔心,我以前有那麼多老客戶,在促銷和會務營銷方面又是你的專長,要是我們倆聯手的話,還怕我們的公司沒前途嘛。等公司註冊時,法人代表就寫你的名字,你出的錢多嘛。”
“那你稍微等幾天,我會想辦法籌到三十萬的。”
“公司的名字已經有了,叫‘秀一’,現在只等你的錢到賬了。明天你就到我們的辦公室去看看吧。”
等江浩走了以後,方達玲就開始琢磨從哪兒弄這這三十萬來。江浩對她的誘惑,喚醒了她心中潛伏已久的發財願望,她一直以埋藏在心靈深處的各種**餵養着它,此時像躲在殼裏的蛇一樣終於破殼而出了。可即使她自己口袋裏有三十萬,她也不會傻到不考慮風險,全投到這個剛破土而出的公司里去。她的每一個腦細胞都在拚命努力工作着,終於讓她想起劉志奇在出差前安排她的工作,讓她去“雲裳”和另外兩家美容院那裏催款,劉志奇之所以安排她這個工作,是因為他知道許莉和方達玲的私交不錯,而且這也不是什麼特別複雜麻煩的事,只要讓美容院老闆們將錢打入公司賬戶就行了。幹嘛不用這些錢呢?方達玲想到這個主意后,自己都為自己的“天才創意”感到慶幸。許莉的那家新店應該交十萬元上來,另兩個美容院加起來也要交十萬元上來,這樣二十萬就有着落了,她自己只要拿十萬元出來就行了。她立即去了許莉那裏,告訴她公司的賬號換了,她把一個新賬號給了許莉,讓她把錢在這兩天裏打進賬戶,許莉一口答應,根本沒想到那個新賬號的所有人已經變成了方達玲,隨後她又通知了另兩外兩家美容院。
這天早上,銷售部經理對廖勝國說,“許莉上次答應給公司打十萬元錢的,怎麼到現在還沒打進來呢?”銷售部經理是劉志奇的弟弟,他大學畢業后在其他公司工作了幾年,後來劉志奇讓他到自己公司來發展。
“她從公司拿了多少貨走?”
“她的新店開張,‘曼莉婷’的貨拿了三萬多,其他品牌也拿了一點,加起來差不多拿了五萬元的貨。她來開單的時候說,原先她留在公司賬上的錢的就不多了,這次會一次性打十萬元進來。她這個人倒是一向說話算數的。還有其他兩家美容院也是,答應先打五萬元進來的,貨都已經提走一部分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去問一問的。”等他走了以後,他先打電話給另外兩家美容院的老闆,然而得到的答覆讓他大吃一驚,她們都說,幾天前就已經打了,而且還告訴他,把錢打進他們公司的“新賬戶”里了。他立刻感到事情嚴重,沒有再打許莉的電話,而是直接打給了羅美玉,他知道羅美玉是許莉那裏的常客,兩人的關係很好,他將情況告訴她,美玉當機立斷,“你先別對外張揚,許莉那裏我會親自去一趟的。”
當羅美玉從許莉那裏回來后,整個人都沉沉的木木的。許莉的話不時在她耳邊迴響,“我的錢已經打了,是方達玲說的,你們公司的賬號換了,讓我打進新賬號里。”她聽了這些話,當場什麼都沒說,連表情都一如往常那樣輕鬆鎮定,“最近公司財務那裏在換賬號,一定是他們那裏搞錯了,等我回去一定說說他們。”她心裏像是翻騰着一壺燒開的沸水,既憤怒又心痛。她已經十分清楚方達玲和老公的關係了,要是沒有這種關係,方達玲怎麼敢膽大包天做出這樣的事來!私自挪用公司的營業款項,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竟敢這樣做!她一直疑心老公是不是真的出軌了,而此時此刻,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她已經確定,這是個千真萬確的事實了。該怎麼辦?她打電話給廖勝國,“勝國,我問過許莉了,她的錢也打進方達玲給的賬號里了。”
“這個女人越來越猖狂了,她這是犯法。要不要報警?劉總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兒。”
“可錢可能是他讓方達玲去收的,而且他們兩個。。。”她停了一下,接著說道“我不想事情鬧大,即使警方介入,她也會找借口逃避責任。我看這樣吧,你先打電話給劉總,看看他的反應,要是他一點不知情,你就直接和財務經理找方達玲,告訴她如果不把那些錢全數交出來,就立即報警。”
廖勝國隨即打電話給劉志奇,“劉總,方達玲去許莉和兩外兩家店催款的事兒是您安排她去的嗎?”
“是我讓她去的,她跟許莉很熟嘛。怎麼啦,有什麼問題嗎?”劉志奇覺得有些奇怪,一種本能的預感從他腦際一閃而過,“錢應該已經到賬了吧。”
“許莉她們的確是打過款了,但是是打到方達玲給的新賬號里去了,而她們說,是方達玲告訴她們的,公司換新賬號了。”
“什麼?!”此時,劉志奇真想破口大罵,但他忍住了,本來他還想維護自己面子,他已經聽到有關他倆的傳言,但他最不希望在擺脫方達玲之前,讓這些傳言流到妻子耳朵里去,可現在出了這件事,他知道想瞞住羅美玉是不太可能的,“你直接去找那個女人要,她不給立即報警!美玉知道這件事了嗎?”
“知道,我告訴她的,許莉那裏是她親自去的。她吩咐我不要對外張揚。”
方達玲總覺得劉志奇“虧欠”了她,她覺得自己有充分理由和資格拿這些錢,她之所以不害怕被別人查出來,就是想好了要拿劉志奇做擋箭牌,只要他還顧全面子,他就不會把她交給別人,這樣他們兩人還可以在私下裏談判。想讓我走,可沒那麼容易,她心裏湧起一股報復成功的滿足感。她接到廖勝國的電話,說劉總回來,各部門經理明天一早進公司開會。她臉上露出自以為得計的神情。
“你到許莉和兩外兩家店催上來的款項在哪裏?”方達玲被叫到財務辦公室里后,廖勝國問她,“我已經問過這三家美容院了,她們都已經把錢打過來了。”
“是劉總讓我收的錢。”她的言外之意是錢的去向跟你們無關。
“可他沒讓你跟人家說咱們公司換賬號了。”廖勝國面無表情,兩眼冰冷地直視着這個女人,“這是公司的營業款項,是公款。”
“你不是說劉總回來了嘛,一會兒我交給他。”方達玲漸漸有些擔心。
“昨晚他打電話給我了,說有事回不來了,讓你先把錢交到財務手裏,不需要等他回來。假如在他回來之前你還沒交出來,他讓我。。。”他眼神里天然就有種冷酷,他嘴裏沒吐出來的兩個字幾乎就寫在他的瞳孔里。
“我一會兒打電話給他。”方達玲看了廖勝國一眼,心裏有些發冷,她知道她的那張“王牌”失效了,只能給自己找個台階下,“要是他讓我交給財務,我馬上就會交上來的。”
等回到家裏,她拚命地撥着劉志奇的電話號碼,但他就是不接,最後乾脆直接關機了,聽着話筒里反覆傳來的那一句,“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她徹底絕望了。怎麼辦?怎麼辦?那二十萬她早就給江浩了,現在從哪兒再弄二十萬出來呢?只能博一下了,借,向別人借。她不僅開始後悔,假如那時她沒有答應江浩投那麼多錢該多好啊,同時更對劉志奇的絕情感到怨恨。三天後她告訴財務,已將二十萬元錢打入了公司賬戶。
隔了一天,劉志奇回到家中,他知道自己和方達玲的事情已經徹底暴露,妻子在這次事件表現的冷靜並不讓他意外,但他知道,在這種她這種平靜外表下,隱藏着鐵一般的意志。美玉最吸引他的就是這種沉默的力量,而最讓他感到無法駕馭的也是這種力量。此時他比任何時候更感到害怕失去她,他從未想過她會離開自己,這些天來妻子沒有給他打過一個電話,也沒發過一條短訊,而以前他在外面,她每天晚上總是會發幾條問安短訊給他的。在他回來前,他發了一條短訊給美玉,告訴她自己馬上要回家了,她只是回了三個字:知道了。他在自己家門口站了一會兒,深深吸了口氣,竭力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他打開門進去,看見家裏一如往常收拾得很整潔,美美打開卧室的門,探出腦袋,“爸,你回來了。”聽到女兒可愛的聲音,他心裏稍稍放寬心。
“你媽呢?”
“正在房裏收拾行李呢。”
“什麼?”他倒吸一口冷氣,衝進卧室,看見美玉正在往小旅行包里放衣服,她聽見推門聲,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你這是要上哪兒去?”他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快顫抖了。
“回去看爸媽。”
“你要走很久嗎?”
“要住上一陣子。”
“我和你一起去好嗎?”
“你去做什麼?”她收拾完衣服,提着包就準備走。
“媽,你收拾好了嗎?我們該走了。”美美提着漂亮的粉色小皮箱在門口叫。
“美美,你也要去嗎?”
“那當然啦,這個暑假我還沒去看過外公外婆和奶奶呢,我跟媽媽一起去。怎麼,媽媽沒告訴你嗎?”
“啊,瞧我這記性,我給忙忘了。”劉志奇趕緊掩飾,眼睛盯着妻子,“過幾天我去接你們回家好嗎?”
“那太好了。”美美說,她還沒有感覺到父母之間的異常。可美玉根本沒有理他。
“我開車送你們去火車站吧。”他忽然感覺自己像是被妻女拋棄了似的,巴不得她們現在到哪兒都帶上他,只要她們其中有一個說,跟我們一起去吧,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馬上跟着她們走的。他此時此刻意識到,家對他來說是這麼這麼的重要,甚至超出了他始終認為男人一生最重要的東西——事業。
“不用,爸爸,我和媽媽打車過去。你剛回來,快去休息一會兒吧。”美美滿臉帶着即將出行的快樂。看着她們一起離去,他忽然覺得自己心裏空落落的,這種滋味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他靠在沙發上,又抽起了煙起,很久以前他就已經戒了的。他仔細回想了自己從認識美玉,到和她結婚,後來因為想尋求創業的機會而兩地分居,再到兩人共同開創事業,他深刻體會到妻子對他的重要性,他們是共同的、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他從沒想過要離開她,但自從前幾年美玉離開公司,轉而專心輔導美美出國之後,他漸漸覺得從心理上對妻子的依賴減少了,而且兩人從戀愛到結婚一路平坦,實在是太順其自然,及至人到中年事業一帆風順時,他內心反而有了一點躁動,名譽地位見長的背後,他心裏也萌生出“人生得意須盡歡”的慾念。這是顆不容易被發現的種子,他自己也沒察覺,只是當方達玲意外闖入他的生活之後,這顆種子被她的甜言蜜語催谷發芽了,他明明知道這個女人具有老鼠的屬性,可仍舊將這隻“老鼠”放進了自己的生活,無非是覺得自己完全有能力控制這個局面。從他內心來講,他並不喜歡方達玲,甚至有點輕視,僅僅是將她當做一種“消遣”,正因為這種看輕,他才會對這個女人放鬆了警惕,以至於導致現在的下場。這真正是陰溝裏翻船啊!他想,假如不是他當初的一念之差,假如不是他男人的虛榮心作祟,怎麼會有今天呢!他狠狠地責備自己,這能怪誰呢?只能怪我自己,全都是我的錯。現在該怎麼辦?無論如何要跟美玉談談。我要告訴她,我不能沒有她,不能失去她,更不能失去這個家。
第二天劉志奇到公司上班,廖勝國告訴他一個消息,“劉總,我查清楚了,‘曼莉婷’視覺標誌系統設計方案是從方達玲那裏泄露出去的。前幾天開行業年會的時候,我是偶然聽到‘嘉悅’公司的人說的,他們公司的市場部總監在飯局上認識了方達玲,就藉機從她那兒下手,看到了方案。不過,她不像是故意要泄露這個方案的。”
“我知道了。”劉志奇聽到這個消息已不再感到震驚,相比這件事,之前的催款事件對他的震動更為劇烈,而且根據很多蛛絲馬跡,他早就對方達玲心存懷疑了,廖勝國的話只不過坐實原先的猜疑罷了。又是這個女人!等我接回美玉之後再料理她。他心裏想。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