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凄風哀怨百轉的刮著,鬼雨一陣緊過一陣,四周黑的不見五指,只有那個女人的背影異常清晰,好像從內到外發著微微熒光。從背影看,這是一個婀娜娉婷的女人,一頭如瀑的長發垂到腰際,腰肢只有盈盈一握,柔弱的隨風飄搖,修長勻稱的雙腿即使隱在裙擺內,也依然勾勒出唯美的輪廓。只是那一襲紅衣,卻不是平常女人喜愛的丹紅色,而是浸着暗黑的腥紅色,衣體腥紅中略帶絲絲黑潤,裙擺暗黑中透着點點紅斑,彷彿整件衣裙是由鮮血從上至下澆染而成。她垂下的雙手則是一種病態的慘白色,手掌枯槁到近乎透明,不但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條條青色的血脈蠕動,還隱隱能看出一根根尖銳的指骨屈伸。
“你是什麼人?”陸邦籍厲聲喝道。
那女人也不接話,只是開始緩緩吟詠,“萬安,尊貴的幽州侯,祝福您旗開得勝凱歌還!”那聲音出奇的悅耳動人。
“你是尋我而來?”建鴻羽儘力平聲問道。
突然,紅衣女人以意料不到的姿勢開始起舞,手和腿不斷以人類難以達到角度扭動,擺出各種似乎蘊含著象徵意義的體態,同時平行滑動着圍繞二人不斷轉圈,卻始終沒露出過正面。
“何必裝神弄鬼?尊駕前來,定是有事相尋,不妨直說!”建鴻羽手扶腰間配劍,提高了幾分聲調。雖是這樣說,但他明顯感自己的襟衣被雨水打得又冷又濕,坐下的踢雪烏龍駒也在不住戰慄,眼中露着極度畏懼的神態,連響鼻的噴氣聲都壓低了。建鴻羽用餘光掃去,顯然陸邦籍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鵠南翔,轉身可得一字王。一字王,龍戰於野血玄黃。血玄黃,君臨天下鵠南翔。”婉轉的吟詠轉為凄厲的誦唱,和着風雨聲在空中久久縈繞不絕。
“不論你是神靈、妖鬼或是幻象,你已經用讖語預言了我尊貴上峰的未來,何不也預測一下我的未來,不論是祝福還是詛咒,我都有興趣知道。”陸邦籍握緊韁繩,略帶幾分戲謔的問道。
“萬安,高尚的忠敬侯,你的未來既談不上受到祝福,也並非受到詛咒。”紅衣女人用毒蛇般嘶嘶喑啞的嗓音回應道。隨之,凄厲的誦唱再次轉為悅耳的清音。
“青史傳,後世頌揚當世難。當世難,命如髮絲一線懸。一線懸,追尊仁祖青史傳。”紅衣女人且唱且舞,動聽的歌聲甚至讓人產生了劃破黑暗的錯覺。
“你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在這荒野上用這種方式顯形?又和我們說這閃爍其詞的讖語?皇天浩浩、後土泱泱,以天地之名,我命令你明白答話!”建鴻羽突然身形暴起怒喝道。
聞言,紅衣女人停止了歌舞,爆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吱吱怪笑,又突然伏身在建鴻羽的馬前,雙手支地,一頭長發向肩前甩過,隨即陷入靜默。建鴻羽居高臨下,一雙眸子竟比北極晨星還要寒亮,緊緊的逼視那女人。良久,那女人長吁一聲,雙臂用力的內旋並隨之發出一陣咯咯聲,一圈、兩圈……,這使得她按住的土地沉陷岀兩個阱坑,也使得她的肩部變得好似麻花一般。終於,她緩緩的抬起了長發遮住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