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正人君子
不久後上菜了,大家像野獸一般吃肉喝酒,跟饑民沒有什麼兩樣,誰讓李非讓大家省吃儉用呢,長時間都沒有大吃大喝過,但是省吃儉用也是必須的。
大家吃到一半,肚子裏起碼有點東西了,大家吃飯的速度稍微慢了點,吃相也沒有那麼難看了,而那服務生又來了,說道:“客官敬請享用菜品,請讓我為客官們獻上一支舞。”
原來留那麼大空位就是為了讓人跳舞,李凡聽了直接大呼:“善哉!”
這大呼小叫的,把已經要醉倒的李非又嚇醒了,李非僅僅喝了一杯……
不難看出,李凡已經有點醉了,他雖然非常豪放,但正常情況下也不會喊這麼大聲。
接着他開始鼓起掌來,雖然說只有他一個人鼓掌有點尷尬,但他毫不在意,而李軒後面也跟着鼓掌。
接着另一個女孩走了過來,她拿着笛子吹了起來,隨後就見那服務生女孩飄飄若仙,讓喝得半醉的李凡看的如痴如醉。李非看他這樣,心裏有些不滿,並且有點不屑地說:“看一個戲子那麼入迷,原來凡弟還有這嗜好。”
李凡卻直接插話,並且用手指抵着自己的嘴唇說:“噓……等人家跳完。”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這一支舞跳完了,除了李非之外,所有人又一次鼓起掌來,而李非就只是在座上閉目養神。他面對這些歌女,優伶,娼女之類的人想到的都是奢靡,燈紅酒綠和淫蕩。所以他最討厭這些東西,也是一種“君子不齒”吧,但他真是個掃興鬼。
李凡大聲喝道:“彩啊彩啊。”
隨後李凡掏出了20兩銀子,親自送到那女孩面前。
李凡說:“從沒看過這麼好的舞,這讓我酒肉都難以下肚了,正如君子聞韶三月不知肉味啊!”
那女孩看到李凡給她這麼多銀子,屬實是有點受寵若驚,聽到誇獎也臉紅起來,小心翼翼地收下了銀子,然後回答道:“貴客謬讚,我先退下了。”
接着李凡回到座位上接着和兄弟們高談闊論。
李非看不慣了,問道:“凡弟啊,平時你那麼節儉,高層開支你最少,一天都用不上1兩銀子,但是今天你們給那戲子打賞那麼多錢啊?”
“人家跳的好我就給多點唄,不然這世上跳得好的人就越來越少了,再說了人家跳舞的也不容易,就算是這種大驛館,估計也沒有什麼收入,哥啊,今天我花的,你就當我過去省下來的唄。”
李非聽了接着搖搖頭,一聲不吭地細嚼慢咽起來。
李軒帶一點諷刺的語氣說:“大哥果真是君子,只會覺得絲竹亂耳啊。”
“這話說的,我們現在沒有什麼地位,就是個平民,怎麼能看得了這些東西,即便我們有錢,這是不合乎禮制的。”
“別再想你那些禮制了,根本沒有用,世道已經在變化了,腐朽的禮制如何留存?”
李凡說:“是啊,順其自然,自己開心就行。”
李非現在也沒有心情跟他們辯論這些東西,又開始一聲不吭地吃起菜來
李軒小聲嘀咕道:“真他娘的掃興。”
李凡又悄悄跟他說:“不理他就好了,我們樂呵我們的。”
等到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李非喝道:“來人啊,把盤子什麼的收下去!”
李軒見狀心想:“喲,喝這麼大聲,這倒不是想個君子幹得出來的事情。”
隨後那女孩又來了,手法很熟練,半分鐘之內把桌子收乾淨了,然後把盤子什麼的交給另一個服務員送走,李軒則這個時候把驛館的地圖拿了出來。
李軒看着地圖嘀咕道:“休息區、演武場、酒館、跑馬場……娼館???”
李凡面帶不懷好意的笑問道:“你要去嫖嗎?”
“去去去,我才不去呢,我還年輕。”
李非看着那“戲子”問道:“我這幾個兄弟要是想嫖娼,嫖的是不是你?我可對你垂涎三尺呢!”
那女孩一下臉紅,回答道:“不……不是,我今年才15歲……”
李凡聽了,心想:“出言不遜!”
這確實是戳到人家痛點了,像她這種絕色女子,待在這種地方,成年之後不是上了娼館,就是被大戶人家搶着娶走了,哪一條路都不好走啊!
“還差一年成年,也快了。”
陳燁軒看不下去了,然後用一種十分譏刺的語氣,一邊鼓搗這手中的小玩意——一個簡單的槓桿模型,一邊對李非說:“大哥啊,我從未見你如此粗鄙,你不是自己都說我們這些人就是平民啊,但是為什麼你總是顯得高高在上嗎,你真以為自己是個君子嗎?”
“好傢夥,你居然敢頂撞我?她現在是個戲子啊,再過一年跟娼女不是一樣的嗎?”
黃放本來好好地在吃飯,但是一聽,心裏滿是怒火,左手一下子就把木筷子掰斷了,然後二話不說把筷子往桌子上一甩,猛地站起來,踏着非常有氣勢的步伐離開了,畢竟是個武將,氣場總是能壓人的,陳燁軒見狀也悄然離去。
陳璐問陳燁軒說:“誒哥哥,別走啊,還有菜沒吃完呢。”
李軒也衝著李非批判道:“歧視人家幹什麼,一點領袖之風都沒有,還掃了我們興緻。”
這些可都是當著那女孩面說的,自然是一點面子都沒有給到李非,他聽了這話也不高興了,看着李凡不說話,自己也氣沖沖地離開了座位。
陳璐見狀趕緊起來拉住李非說:“隊長別生氣了,回來吧。”
李非一把把陳璐拽過來,然後說:“我們走。”
陳璐只好跟着他走。
李凡站了起來,對女孩作揖,滿懷歉意地說:“我哥氣盛,自命不凡,請小姐不要動氣,實在是抱歉啊。”
“我受不起貴客這般,習慣了……”
隨後這女孩便開始啜泣起來,李凡和李軒都疑惑不解。
可是旁邊那個吹笛子的女孩卻喊了起來:“哭什麼,小心罰你!快走!”
接着那舞女擦乾眼淚,作揖離開。
現場就只留下了李凡和李軒兩個人,李凡看看李軒,也不說話,接着自己離開座位,本來李軒也想一起站起來,但是李凡卻用手示意他坐下,李軒大概也懂凡哥啥意思,坐在位置上接着吃肉喝酒。
李凡向著那舞女離開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有一段距離之後就默默地跟上去了,這個驛館實在是大,跟了好一陣子都沒見這舞女有停下來的意思,等到李凡看到那個吹笛子的女孩跟她分開了,就趕緊上前去問那舞女。
李凡問道:“為何要哭啊,莫非是在這裏生活十分困苦?”
“我在這裏每天只能吃白饅頭,一日三餐,一個月最多賺4兩銀子,貴客今日的打賞,實在是重金,我實在是感激,這裏的管理者管理我們都是拳打腳踢,因為我長得好看,他就不會打我,而是選擇……”
她說不下去了,李凡又問:“要不你加入我們商隊,好逃離這一片地獄?”
“真的嗎?可是你哥不待見我……”
李凡回答道:“這好說,他是老大我是老二,他也不能那我怎麼樣,到時候你住到我工部馬車裏面就好了,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下,工部的活很累……”
“……”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願意嗎?”
“不是不願意,是身不由己啊。”
她的眼睛開始浮腫,眼眶裏確實有眼淚在打轉,但是她儘力讓自己不哭出來。
“身不由己?那我有什麼能幫你的嗎?”
“我小時候就被賣到這裏來了。”
“他們為什麼把你賣了???”
“沒飯吃啊,而且不賣的話全家人得餓死,與其全部死不如犧牲我一個,現在我的家人過得可好了。”
“有回家看看嗎?”
“不行……上司不讓走,我實話實說吧,我的上司是一個變態,我是……在他的侵犯下……長大的,等到明年,我就得去驛館的娼館裏,到時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入侵我的肉體了。”
李凡聽了不說話,但是一直在深呼吸,因為他的心裏有一團怒火在燃燒,心想:“這都是什麼社會,遍地都是食人魔!要改變這一切,必須要摧毀着一切!”
接着他又對她說“等下你不用收拾東西了,跟着我走,出了門口就跑起來,等我把你帶到我們工部的車廂你就安全了。”
“好……”
鏡頭切換,話說回來,李非和陳璐走出了驛館,就回到了商隊裏面,陳燁軒坐在工部長車廂外面的平台上,靠着車廂門看書,他注意到李非回來了,但是根本沒有正眼看他。
李非見他這樣,也不理他,誰知道陳璐卻跑過去了,他也無奈地自己一個人回到自己的商隊長車廂。
陳璐靠近陳燁軒,然後坐在平台上,問他:“哥哥,你怎麼也動氣走了呢?”
“看不慣。”
“怎麼就看不慣了?此前你還經常誇他和李家人呢。”
“是,但是我現在知道了,誇李家人沒問題,誇他有大大的問題。”
“怎麼能這麼說啊,畢竟他是商隊長啊。”
“他太做作了,一副正人君子的鄉紳樣,今天他本性暴露了,你不是喜歡他嗎,現在你什麼看法?”
“我覺得每個人心裏都有歧視啊,就像你歧視虛偽的人一樣。”
“但是他歧視的是一個可憐的優伶。”
“我去說說他吧,畢竟他也是李家的富養寵兒,有點歧視也正常,我多勸勸他就好了。”
“哈哈哈,那也是,不過這也挺諷刺的,富養和窮養還真的不一樣……你跟我實話實說吧,你喜歡他是因為他是商隊長有錢有勢嗎?”
“不是,再說了他也不算是有錢有勢好吧,李家那麼多個人,每個弟弟都牽制他,我喜歡他只是因為他體貼我。”
“你高興就好,不過你如果發現了他的缺點還是要站出來糾正一下。”
“好。”
接着陳璐從平台上離開,然後走向商隊長車廂,開門進去,卻見到李非光着上身坐在床上。這一看李非簡直就是皮包骨,沒有半點肌肉,肋骨的輪廓很清晰地暴露在外,彷彿一拳就能讓這個人散架。
李非看見她害羞不敢直視他,然後說:“璐兒怎麼了,坐下啊。”
陳璐又把頭轉了過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你今天怎麼了,放鬆點,難不成是因為我今天被罵了幾句?”李非說。
李非心想:“哎喲還挺害羞的啊,嘿嘿。”
陳璐回答說:“不是,只是今天氣氛不太對……啊,是我不對,今天晚上的氣氛本應該是放鬆的。”
“這就對了。”
“但是我不理解為什麼你要當著那優伶的面這樣說她啊?”
“哼,這些人,都是沒有本領,賺不到錢,只能出賣肉體來到這種地方賺錢。”
“那可不一定,要知道,越是大的驛館,手段就越黑,搞不好這優伶是被賣到這裏來的呢。”
“哦是嗎……難怪他們要罵我呢,哎呀我這個大哥真的沒面子,我感覺弟弟們一個個都看我不爽,雖然表面上很恭維。”
“你也不要老是這樣想,畢竟領導不好當,屬下有點不滿也很正常啊。”
“哎,”李非換了個姿勢躺在床上,說,“他們不像你,乖巧聽話,有空還幫我閱讀文件,減輕我的負擔。”
“住在你的車廂里,為你分擔一些也是應該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