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夜遊神 第四十五章 特別窮算不算?
往東去,出了懷休縣,劉景舟沒再一個個縣城去看,而是徑直去了余霜縣。
農曆十月末,小縣城氣溫幾乎都在十度以內,有時颳風下雨,早晚更是到了零下。
到了余霜縣時,夜裏八點,路邊兒綠化帶果真覆上一層霜,也正是應了這余霜縣的名字。
找了一處酒店登記好之後,劉景舟便帶着三人往那個城隍廟去。
今天咱們這位女劍客當然穿回來了正常衣裳,不過人長得好看,在大街上回頭率就是高。
走到城隍廟前面的那條街,劉景舟跑去買了一包煙,回來時就罵罵咧咧的。
“這他娘的,青棠市一包黑蘭州十八,這裏賣二十你敢信?娘的搶錢呢?”
正說著,胡柚兒忽然皺起眉頭,劉景舟順着胡柚兒的眼神看去,就瞧見了人長得不咋地卻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大冬天露腳脖子,穿的比綦涼快多不了多少。
那女孩兒自然也看到了胡柚兒,老遠就喊道:“唉!這不是我們的胡大美女嗎?”
張綠果低聲道:“這人誰啊?”
胡柚兒苦笑道:“高中同學,念書的時候特別瞧不起我的那種,老是陰陽怪氣的說我爸不是好人。”
說話間那女孩兒已經走到胡柚兒面前,故意撩起袖子露出個手錶,還撩起頭髮,把戴的金耳環亮了出來。
女孩開口道:“胡柚兒,一年多沒見了,怎麼樣了?聽說你去了青棠市那個野雞大學?我就納悶兒了,你學習那麼好,怎麼去那破地方?我一直以為你出國留學了呢?”
胡柚兒忍着沒翻白眼,擠出個笑臉,輕聲道:“趙瑤,你這嘴巴還是一如既往的毒啊!不過你還打聽過我去哪兒了,也是有心了,我都沒注意你去哪個學校了。”
被胡柚兒叫做趙瑤的女孩兒又取出手機拿在手裏,今年剛剛上市的,一萬多的手機。
趙瑤顯擺了一會兒,笑呵呵說道:“我啊?進了電影學院,不過我輟學了。前些日子剛剛拍完第一步電影,女二就是我呢。導演說了,下部戲,我一定是女一號。”
胡柚兒點點頭,笑着說道:“那恭喜你啊!”
張綠果心裏那叫一個無語啊!心說這女孩兒裝什麼呢?別的真的假的我不知道,那耳朵上掛個假貨,有什麼好顯擺的?
劉景舟輕咳一聲,開口道:“芝泉,廟裏我就不去了,你把那老頭兒喊一下吧。”
說著,劉景舟看了看胡柚兒,輕聲道:“有事兒呢,聊兩句走吧,明天還要去你家。”
趙瑤眨了眨眼睛,扭過頭,一臉嫌棄。又看了看胡柚兒,然後輕聲問道:“我說胡美女,二十歲你有了嗎?這就要帶女朋友回家?還有,你這男朋友什麼衣品啊?”
劉景舟只是笑了笑,然後拉起胡柚兒就走了。
跟人攀比?有什麼意思?
張綠果對着趙瑤搖搖頭,嘆氣道:“我說這位姑娘,下次買假貨買高仿的,丟人現眼的。”
剛剛返回的徐芝泉明顯一愣,他心裏的張綠果可從來不帶這樣的。
城隍廟前的扁食攤兒,幾人坐了一桌兒,各自要了一碗扁食。
沒過多久,有個老道士顫顫巍巍走來,徐芝泉只是斜眼看去,那老道士整個心肝兒打抖,都不敢坐下。
扁食攤兒老闆一扭頭瞧見了老道士,連忙拽過一隻凳子,硬是把老道士按坐下,然後開口道:“道長,你可有日子沒來了,今個兒過來,怎麼都得吃一碗洋芋扁食。”
老道士一臉苦笑,剛要說話,扁食攤兒老闆卻一把拉住老道士的手,誠懇道:“我家那瓜慫兒子,多虧了道長啊。道長好好坐着,不許跑啊!我這就下一碗扁食。”
老道士渾身不自在,旁邊這倆人上次對戰還歷歷在目,說不怕那是假的。而且青棠市那驚天一戰,華夏鍊氣士圈子裏都傳開了,說是青棠市有個猛人,一腳踩碎了五十丈高的法天相地。
別人不曉得,他老道士知道啊!青棠市能有什麼厲害人物?除了那個一手劍術嚇死人的大人,還能有誰?
坐了半天,沒人搭理他,老道士只好硬着頭皮傳音道:“不知大人跟小真人駕臨,老朽有失遠迎了。可……我哪兒做的不好,煩勞開口,我一定改,別這麼嚇唬我行不?”
好傢夥,你要是上來就是噼里啪啦幾巴掌,我反倒是心安。可這算怎麼回事?話也不說一句。
胡柚兒開口道:“傳說我們余霜縣的城隍廟,是天下第二座城隍廟,每年七月半的廟會,次次人山人海的。這位老廟祝我小時候見過,聽說他開的藥房很有用。”
老道士連忙擺手,“謬讚,謬讚!”
這四個人,兩個老道士見過,兩個女的沒見過,可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啊!哪兒曉得人家在憋什麼壞水兒,萬一二話不說把我老傢伙打一頓,找誰說理去?
正好兒那老闆端着一碗扁食過來,聽見胡柚兒說話,便插嘴道:“余霜縣的城隍廟,靈驗的可從來不是城隍,而是我們的道長。小女娃兒年紀小,不知道,咱們這座城隍廟,代代廟祝是一脈單傳。上一任道長,也就是咱們這位道長的師傅,可是救下咱余霜縣半城人的老英雄呢!”
說著,這位老闆看向徐芝泉,笑呵呵說道:“想來拜師的人多的是哦,只不過我看你還年輕,好好念書去吧,相當道士道長也不會收的。”
說完就扭頭兒去揉面。
徐芝泉嘴角抽搐,老道士脊背發涼。
劉景舟挪了挪椅子,騰出個位置,也沒回頭,就是招了招手示意老道士坐過來,等老道士坐下后才開口道:“挺有故事,來說道說道。”
老道士吞吞吐吐,徐芝泉皺起眉頭,低聲道:“聽不見嗎?”
老道士無奈開口道:“也沒什麼,就是建國之前,戰亂四起,人命比狗命還要賤。當時軍閥來了余霜縣,說是一天之內要滿城百姓把自家存量上交,要是一家不交,他就屠城。可那時候,糧食就是命,大傢伙寧願不要命也要保住糧食。沒法子,我……我師傅就去跟那位軍閥聊了聊,把他勸走了而已,順帶要來了能供半城百姓吃一年的糧食。”
劉景舟撇撇嘴,所謂的師傅,還不就是他自己?
胡柚兒開口道:“是有這事兒,所以每到咱們余霜縣的一把手換任,新上任的那位都會破例來城隍廟敬香的。我上初中時老師還說過,‘廟裏的城隍是泥捏的,守廟的道人和我們一樣,都是肉做的。泥捏的神仙沒長心,肉做的道人有慈悲。’總而言之,這個城隍廟在我們余霜縣挺受歡迎的。”
劉景舟與徐芝泉對視一眼,沒說話,可張綠果卻不管你那麼多,直接問道:“所以,這麼受敬重的廟祝大人,是被誰傷的呢?”
老道士苦笑道:“大人,那封信看了嗎?”
劉景舟點點頭。
老道士這才說道:“晚上打坐調息呢,冷不丁就給那位拽去一個不知名的地方,一通拳打腳踢,就成這樣了。”
劉景舟嘴角抽搐,心說那就沒事兒了。
頓了頓,劉景舟傳音道:“要是有了正兒八經的城隍身份,你能為老百姓做什麼?”
老道士神色鄭重,答道:“做一直以來做的事,凡間管不了的事兒,我管!”
劉景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敕字印朝着老道士眉心一點,隨後說道:“那老東西削你一境是為你好,你說你一個金丹修士,打不過人家徐芝泉一個凝神,丟人不?今日正式授你七品城隍官位,來日功德加身,既能破境也能陞官兒。對了,交代一件事,我身邊這個丫頭的家人要看着點,不用特殊照顧,無災無難就好了。行了,快破境去吧!”
說完之後,劉景舟緩緩起身,看了一眼徐芝泉,後者麻溜掃碼付錢。
劉景舟的心裏話就是,你小子有錢,肯定要你掏錢。
等老道士回過神,劉景舟一行人已經走出去極遠。
老道士迅速起身,恭恭敬敬打了個道門稽首。
完事兒才想起劉景舟剛才說的照顧胡柚兒家人,於是趕忙傳音劉景舟:“大人,這位姑娘的家人可不是我想照顧就能照顧的,我也有心無力啊!”
劉景舟一愣,傳音問道:“什麼意思?”
老道士沉聲道:“這位姑娘家應該是在那座株山,那個地方,古時候好像是叫小竹山。別說我這種妖類,怕是大人都很難進去。具體為什麼我真不知道,十年前我試過一次,差點兒把我屎嚇出來了。”
劉景舟聽到小竹山三個字,瞬間傻眼了。沒忍住一把按住胡柚兒腦袋,後者扭過頭,一臉疑惑。
劉景舟問道:“你有沒有什麼事兒瞞着我?”
胡柚兒啊了一聲,劉景舟便又問道:“你家哪個小山村,有沒有很特別的地方?”
胡柚兒皺起小臉,沒好氣道:“你是不是神經病犯了?特別的地方?特別窮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