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十九章 挑戰林虎
順着來人的指點，賀齊舟發現，東南方，深入大湖約五里，冰面上出現了一條漫長的黑線，而剛剛退入湖中的那兩千騎正飛速向那條黑線靠攏。
“下馬，裹蹄，列陣！”賀齊舟緩緩降速，停止衝鋒，冷靜地發佈了一條命令。老練的林虎並不是想逃跑，退入冰面只是不想失了地利，更是要消磨掉暴風雪剛剛高漲起來的士氣，但這一仗卻是弓在弦上，不得不打！
三千騎早就作過冰面奔馳的準備，紛紛停下腳步，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布袋，牢牢套在馬蹄上，然後收攏隊形，踏上湖面，開始向那條黑線進軍！
北境日短，申時不到，太陽便已經落入大湖西南岸的群山之中，昏暗的湖面上，北風似乎更加狂虐，時不時卷過一陣冰雪夾雜的旋風，拍打在鋼鐵鎧甲上，劈里啪啦地一陣陣脆響。
賀齊舟讓那一千騎重甲突前跟着自己，其餘人在兩翼稍稍落後，擺出一個人字形的陣勢后，箭頭直指那面“虎”字大旗！
林虎讓右軍退回的四營歸隊后，一萬五千騎平鋪於湖面，陣形更加飽滿，黑壓壓地一片，與對面一裡外的三千騎相比，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名巨人對上了一名侏儒。
林虎並沒有立即出擊的意思，時間拖得越久，對自己越有利！
對方的人馬已經經過了兩場戰事，出汗是毫無疑問的，身體漸漸冷卻下來后，氣力也會隨之消失；
赫連晨霧還沒有出現，自己得防着他的偷襲；
另外，蒼鷹離此最多四十里，如果能等來他的援兵，將會以最小的傷亡來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賀齊舟站定在敵陣一里開外，也沒有立即衝殺的意思，輕甲還好，重甲已經連續奔襲三十里了，馬比人更需要休息。最主要是的，自己無法展開出其不意的突襲了，林虎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
所以賀齊舟準備再等等，等赫連晨霧趕上來，靠正統皇帝的威名，來動搖看上去無懈可擊的林虎大軍。
“林虎，陛下說了，可以再給你一次悔過的機會！”賀齊舟單騎突出戰陣，往東行出十餘步，一聲暴喝后，銀槍重重在冰面一杵，槍尾深入冰面后牢牢立於冰上，直立的槍身“嗡嗡嗡”一陣狂震。
賀齊舟端坐在驕傲的雪龍馬上，見槍身猶在震個不停，右手輕輕一握，銀槍立即止住晃動，挺立的一人一馬一槍，就像是皇陵前威武的石像生，令人不敢直視。
“拿着赫連晨霧的槍就當自己是皇帝了？你是什麼東西？膽敢在本帥面前造次？”大纛下的林虎並沒有挪動半步，看似尋常的一句話卻清清楚楚地落入兩軍每一名士兵的耳中，在內力的比拼中，穩穩壓過賀齊舟一頭。
“我叫賀齊舟，林虎，北路軍全軍覆沒了，你剛剛派出去的幾千人也被消滅得乾乾淨淨，如果不想兄弟們再白白流血的話，我勸你還是投降吧。”賀齊舟誠懇地說道。
“哈哈哈哈……”賀齊舟相當認真的話在林虎聽來卻是那麼地刺耳，狂笑后說道：“原來是你這個雜種，若不是你父母那對狗男女，我大周會是如今這般模樣嗎？想要活命的話，立即叫你那沒用的舅舅向我投降，我還能保你們一世富貴。”
“大膽林虎！還不下馬伏罪！”一個狂怒的聲音自賀齊舟身後的方向傳來，列陣的暴風雪向兩邊散去，只見一名渾身銀甲的魁梧男子驅馬自陣中走出，走至賀齊舟身邊停了下來。
林虎剛剛還穩如泰山的陣營忽然傳出一片喧嘩，因為開口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東周皇帝赫連晨霧！林虎軍中一大半人，曾是他的子民。
“赫連晨霧，識實務者為俊傑！我已經替你撐了二十年，但東周現也無法撐下去了，你為何還要如此頑固？”林虎看着比自己還要小上近十歲的皇帝，出言教訓道。
“天道倫常，林虎，你非要當那悖逆之徒嗎？所有人聽着，你們都是我大周的子民，篡帝赫連清風暴虐不仁，有什麼樣的皇帝，就有什麼樣的將軍，難道你們甘願受這種反覆小人統率？我可以放過任何悔過自新之人，剛剛就有數千人願意棄暗投明，你們還在等什麼？”隨着赫連晨霧話音一落，其率領的后軍緩緩向暴風雪兩側布開。
賀齊舟回頭一看，人數居然超過了五千人，白衣騎兵中竟然夾雜了不少黑衣敵軍，顯然這些人已經願意臨陣倒戈了。
林虎大軍中有萬餘人都是東周兵，見此場景，議論之聲更盛，連陣型都開始微微鬆動起來。
“再有妄議妄動者，殺無赦！”林虎知道此時千萬不可動搖了軍心，立即大聲吼了一句，那些充當監軍的安州兵紛紛抽出馬刀，軍陣瞬間安靜了下去。
“林虎，你號稱東周第一勇士，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戰？”賀齊舟一把拔起銀槍，再次趨馬向前。
“齊舟，不要！”深知林虎實力的赫連晨霧沒想到賀齊舟會提出單挑，想要阻攔已是不及。
“這是最容易打破對方軍心的辦法，放心吧舅舅，我不會有事的。”賀齊舟低聲回了一句，繼續前行。
“黃口小兒，你配和教主交手嗎？把腦袋留下吧！”不等林虎答話，其身邊忽然衝出一名大將，手提一柄六尺長的戟刀，單騎飛馬向賀齊舟衝去！
林虎本想出口阻攔，想了想后，還是任由這個七脈的裨將前去衝殺，先看看對方底細也好。
“也好教你知道是死在誰手上，爺爺叫黃仁才！”黃仁才衝出陣營后開始狂奔起來，而賀齊舟仍是不緊不慢地向敵軍方向走去。
兩支大軍中間，空蕩蕩的冰面上，一匹馬揚蹄飛奔，馬尾在狂風中恣意飛揚；另一匹馬則像是閑廷信步，時不是還擺尾擤鼻，似乎對來騎不屑一顧。
快馬上的黃仁才將單手持刀改為雙手握刀，飛速與對方接近至十丈左右時，戟刀狠狠掄起，自信下一刻也就是對方人頭落地的時候！
慢馬上的賀齊舟仍是單手提槍，似乎被對方的沖勢嚇呆了，都近在咫尺，仍是沒有作出任何動作！
剎那之後，兩匹馬擦肩而過，但快馬上的人不見了，那匹久經沙場的戰馬可能是覺得背上一輕，似乎有些愣住了，開始在冰面上尋找自己的主人。馬通人性，抬頭髮現自己的主人高高地留在槍上后，長長地發出一聲哀嘶。
然後兩邊陣營出現了竭然不同的反應，一邊是黑色陣營的鴉雀無聲，一邊是歡欣鼓舞的白色浪潮！
“林虎！你手下都是這樣的‘仁才’嗎？如果不敢出戰，盡可以多派一些廢物上來送死！”賀齊舟改為雙手持槍，在半空中狠狠掄了一圈后，奮力將槍尖的‘仁才’甩向林虎的王旗，黃仁才的屍身在空中飛出十餘丈后又在冰面上滑出近四十來丈，直到離中軍大纛不足二十丈的距離才緩緩停了下來。
黃仁才並不弱，除了佟泰之外，是林虎帳下少數幾個拿得出手的將領，但一合就被挑落馬下，震驚到了所有的黑衣軍，絕大多數人甚至都沒看清賀齊舟的出手！
林虎看清了，賀齊舟是一掌拍飛了黃仁才全力一刀的同時，單手挺槍刺中了黃仁才的胸口，銀槍生生刺透了黃仁才的前後護心鏡，這份準度和膂力並不見得比自己低多少。
現在對手由三千騎變成了近萬騎，但林虎知道，那三千騎遠比赫連晨霧帶來的六七千騎更加可怕，而陣前挑落賀齊舟能極大的打擊到對方的士氣。林虎開始猶豫起來，是立即出陣與賀齊舟單挑，還是繼續拖延時間，等待蒼鷹的援軍。
“賀齊舟！”“賀齊舟！”……白袍陣營中的叫聲震天響起，賀齊舟在兩軍正中來回踱步，見再無人出來挑戰，衝著虎字旗高聲吼道：“林虎，敢不敢應戰？”
“林虎孬種！”“縮頭烏龜！”“膽小鬼！”“叛徒！”……白袍陣營的叫聲開始混亂起來，各種各樣的罵聲都傳了出來，儘管很難讓一里開外的敵軍聽清在叫些什麼，叫罵之人仍是樂此不疲，似乎越叫士氣越是高漲。
與此相反的是，東周陣營叫喚的每個字似乎都在擊打着黑衣軍中的每一個人，人人都看向號稱戰神的林虎，難道聲名顯赫的林虎真的被對方的一槍嚇破了膽？
林虎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否則沒等到援軍，自己大軍的士氣也快要耗盡了，好在對手的實力也不過如此，那甩飛屍體的一槍若是由自己來甩，足以將屍體拋至王旗腳下！
“拿我槍來！”林虎套上一個狀如虎頭的銀色頭盔，緩緩走出隊列，身後一名比林虎都高出半頭的巨人也跟了出來，然後將一桿與賀齊舟所持幾乎一模一樣的鐵槍遞到林虎手上。
黑色陣營總算是暴發出一陣歡呼，林虎就是這支軍隊的神！那些跟着林虎常年征戰的人都知道，幾乎就沒人是他的一合之敵，故簡簡單單一個接槍的動作便又將全軍的士氣帶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