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金雕寨
鹽池位於阿爾泰山東北方兩千餘里,三哥李澤平曾到過鹽池,也記得路徑,由他帶路,眾人奔走了七日後,離目的地已經不足五百里,約是兩日行程。
可能是北周的大軍都在四處征戰,這一路上就沒碰到過一支官軍,倒是收服了兩個匪幫,說動了半個生周部落,所以賀齊舟的隊伍已經擴充到了三百來人,另有兩百匹空馬。
賀齊舟與李澤平騎在隊伍的最前方,馬匪以馬背為家,雖然李澤平傷了一條手臂,但完全不影響其對馬匹的操控,跑了七日後,脫臼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兩人率先踏上一個矮坡之後,忽然放慢了腳步,示意眾人也慢下來,因為土坡下方數百丈外,葉倫河的兩岸似乎各有數十人正爭論不休,像是隨時有開戰的意思。
土坡位於葉倫河西側,坡下的人似乎也發現了賀齊舟等人,一開始還不以為意,但當看到越來越多的人翻過土坡時,這才緊張起來。河東之人似乎還不怎麼著急,但河西的二十來人大叫着“金雕又來了!”,一邊紛紛跑向自己散在河邊的馬。
“什麼是金雕?”賀齊舟問身邊的李澤平,兩人距那群正要逃跑的人已經不足百步。
李澤平道:“他們所說的金雕大概就是漠北最兇殘的馬匪幫派金雕幫了,常年打劫那些生周部落,想必他們是認錯人了。”
“咦?那不是德山嗎?”賀齊舟忽然發現準備騎馬逃離的人當中,有一個人是德家家主。
“德山大叔,您別跑——我是德仁——”賀齊舟立即驅馬趕了過去,雪龍馬一個前沖,瞬間將李澤平拉開了三四丈的距離。
“真乃天駒啊!”李澤平的馬並不差,但看到雪龍馬的神駿后,忍不住贊道。
“德仁?喂,大家都別跑了!”德山回頭看了眼賀齊舟,認出了他胯下之馬,立即讓眾人不要再奔逃了,而河對岸之人見潘古部的人不逃,也就更不急着逃跑了。
“德山大叔,怎麼回事?”賀齊舟飛馬趕至德山身邊。
德山仔細看了眼賀齊舟,激動地說道:“賀兄弟,真是你啊?你,你怎麼當了馬匪頭領?”
賀齊舟身後的馬匪看上去個個兇悍,沒有統一的着裝,且陣形極為鬆散,故德山一眼便看出這群人的來歷。
“不用擔心,他們都是追隨我去投靠赫連晨霧的。”賀齊舟道。
德山似乎有些失望,道:“我還真希望你掌管了金雕幫,剛剛小公主被金雕幫的人給擄走了!”
“什麼?是拓拔靈兒嗎?”賀齊舟驚道。
“是的,因草場糾葛,我陪靈兒過來和他們達塔部王子談判,可靈兒剛乘伐子過去,就被突然趕來的四名金雕幫高手給綁去了!我懷疑是他們達塔部人使的壞!”德山說完憤怒地指向河對岸的人群。
“還要說多少遍?我們的奔雷王子也被擄去了!大家還是想辦法出錢贖人吧!”對岸有人叫道。
“為何那四人來得這麼巧?還都穿了你們達塔部的衣服?”德山氣道。
“所以更加證明不是我們的人乾的了,若是我們真想綁了拓拔靈兒,現在不應該向你們開出條件了嗎?他們還打死打傷了我們五人呢,你們有什麼損失?哦,會不會是你們與金雕幫有勾結?”對岸之人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德山氣得一時無語。
“他們就劫走了靈兒和他們那個王子嗎?”賀齊舟打斷兩人的罵戰,迅速問道。
“是的。”
“往哪裏走了?”
“西北方,那裏有一座山,名為愛杭山,是金雕幫經常出沒的地方,也是我們牧人們的禁地。”
“愛杭山離此多遠?劫匪走了多久?為何不派人追?”賀齊舟連珠箭似地問道。
“離此約三十里,劫匪走了不下一刻鐘,因為他們威脅撕票,我們不敢追,再說那四人武功高強,我們追上去也沒用,我已經派人向營地彙報了,估計金雕幫會狠狠敲上我們一筆。”德山道。
“郭大哥、三哥,我們先去愛杭山走一趟吧,我先過河,你們找水淺的地方,趕緊跟來!”賀齊舟說罷,立即驅趕雪龍馬渡河。冰冷的河水最深處約有七尺,但寬度足有十來丈。雪龍馬得到指令,一個騰躍跳入河中,然後迅速蹚水過河,待走至河中央時,賀齊舟飛身躍跳至馬背,然後再一個輕點就到了對岸。
雪龍馬的動作也很快,轉眼就上了岸,賀齊舟立即上馬,朝着德山指的方向飛奔而去,雪龍馬飛奔起來后,身上甩落的河水立即在枯黃的草原上畫出一條長長的直線,眨眼間便奔出了上百丈,直看得包括馬匪在內的所有人瞠目結舌。
“請問哪裏水比較淺方便泅馬?”郭問向德山問道。
“上游兩三里的地方,水深不足三尺!走,我帶你們去!”德山激動地說道,因為看得出,這些人都是聽賀齊舟號令的。
“走,我們都跟上去!”郭問高呼一聲,數百騎立即隨德山向上游衝去。
……
草原上馬道縱橫,幾乎無任何蹤跡可尋,賀齊舟只能依着德山的指點,瘋狂地奔跑,目標直指那片層林盡染的山林。趕至山腳下后,平緩的山坡上雜木叢生,落葉遍地,並無明顯入山的道路,賀齊舟只能沿山坡向一側巡視,奔出約三里后,仍是未發現進山之路,只能調頭往另一個方向尋找,總算在一處不起眼的地方,發現一條約四尺來寬疑似走馬的小徑。
若不是賀齊舟仔細,發現那裏的落葉似乎沒有其他地方蓬鬆,還真容易在飛奔的馬上一馳而過。
山坡平緩,但樹木叢生,極易走岔了路。賀齊舟不敢有絲毫大意,放慢了速度,沿曲折的小徑進山。然後在所經之處做上記號,以便那幫跟着自己的兄弟們能夠找到。
天色漸暗,到最後賀齊舟不得不下馬牽行,低頭探路。在山間如此行走了約一個時辰,總算看到不遠處有一團亮光泛起,賀齊舟讓雪龍馬待在原地,自己悄然向燈光之處潛行過去。
……
“喂!司徒奔雷,到底是不是你們家搞的鬼?”林間的一棟小木屋裏,被蒙住雙眼、捆住手腳的拓拔靈兒低聲喝問。
“還要我說多少遍啊?要不要把我的心挖出來給你看看?”屋中有一名同樣被禁錮的青年男子叫屈道。
“我知道不是你,可你爹呢?那個老財迷為了錢財,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還有你的那個二叔,不就是個土堂都尉嘛,成天就想着我們家那點鹽,既然想要,那就自己去采呀!”拓拔靈兒氣道。
“我這次拼着得罪二叔,也要親自過來和你們談,不就是想解決問題,不讓你們潘古部過於艱難嘛,我都回去準備挨鞭子了,哪想到會有金雕幫的人出現啊!”司徒奔雷解釋道。
“誰叫你這麼沒用,連四個馬匪都打不過!”拓拔靈兒氣道。
“我——是我沒用。”司徒奔雷垂頭道。
拓拔靈兒似是心腸一軟,放緩口氣,柔聲道:“他們只是想活捉我們,你這麼傻去替我擋那一拳幹嘛?現在感覺怎麼樣?”
“沒事,好了。”司徒奔雷故作輕鬆地說道。
“好個屁,剛才還聽你嘔血呢。”
“真好了,靈兒,放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司徒奔雷信誓旦旦地說道,語氣中頗多蜜意,拓拔靈兒的一句問候,好似醫好了那一記重拳帶來的傷痛。
“就你?唉,希望這次金雕幫少要點吧,再這麼下去,我們潘古部入伙他們算了。”拓拔靈兒嘆了口氣。
小木屋的兩邊各有幾間大木屋,大木屋的前面又是一排大木屋,所有木屋的外圍還樹了一圈柵欄,三丈高的柵欄頂部都被削尖,柵欄內的馬廄中,數十匹馬已經安靜了下來,但兩排木室中卻是喧鬧無比。
“去,叫他們都別鬧了,不過就是逮了兩隻小肥羊而已,況且最肥的肉已經被人要去了。”一間最大的木屋內,一名光頭黥面的男子吩咐道。
“是,老大!”屋中有人依言走了出去,果然沒多久,寨子裏便安靜了下來。
“刁老大的意思是我吞了最肥的肉?”屋中另有一人似笑非笑地看向金雕幫的老大刁京。
光頭的刁京道:“司徒大人何必明知故問呢?寨子裏損失這麼大,弄個不巧就得全軍覆沒,如果再按以前那麼分,我何時才能恢復元氣?”
“兩成不少了,你少了四個兄弟,剩下的人不是可以多分點嗎?再說,若不是我這麼多年罩着你們,你們怎麼可能混得如此風生水起?”司徒道。
刁京忽然拔高了嗓門,厲聲道:“司徒秋!這些年我們替你攢了多少家財?若不是我們拼死拼活地替你賣命,你哪來的錢買到這個都尉的實職?你司徒老二又怎麼可能和司徒夏分庭抗禮?”
司徒秋道:“刁老大,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坐上土堂都尉之位,對你們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如今赫連長盈已瘋,沒人再死盯着這裏,大家可以放開手腳幹了,有我在,你們更加可以高枕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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