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仁義之劍
“什麼，還要我們等？”
許褚不悅地大喝道：“丞相，郭文政太無禮了，我這就去把他綁了帶走，人在哪裏？”
說罷他還真的要去動手。
曹操連忙拉住了許褚，在這裏可不能胡來，問：“文政在哪裏？我親自去拜見。”
“在……在後山！”
那個婢女被許褚嚇得說話都是結巴，渾身顫抖個不停。
後山！
曹操記得，那是郭家祖地所在，郭嘉便安葬在那裏，一年前還是他親自送郭嘉的屍體回來。
“糊塗，我糊塗啊！”
念及至此，曹操痛心道：“今天是奉孝忌日，文政一定在悼念奉孝，我竟然忘了，我對不起奉孝！”
許褚一聽，當即不敢再鬧下去。
“我們也去後山！”
曹操來到後山的時候，只見郭泰已經祭拜完畢，正要從山上下來，雙方迎面遇上。
“見過丞相！”
郭泰拱手道。
“文政不必多禮，要不是今天來得正巧，我幾乎忘記了奉孝忌日，懺愧啊！”
曹操說著來到郭嘉墳前，拱手一拜，安靜地站了許久，長長地嘆息。
好一會後，他回過神來，道：“今天來得匆忙，沒有什麼準備，讓文政見笑了。”
“丞相的來意，我也清楚，請隨我來。”
郭泰走到山下，這裏有一間簡單的草廬，佈置得特別雅緻。
這一年裏面，郭泰經常來這裏居住一兩天，因為環境足夠安靜。
上山的時候曹操就看到這草廬，當時並不理會，此時隨着郭泰回來，只是抬頭一看，便見左邊門旁寫着一行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曹操微微瞪大了雙眼，心裏感嘆：“文政還有如此遠大的理想，已遠超世間所有凡夫俗子，怪不得奉孝再三叮囑，一定要請文政出仕。”
隨後他看着右邊，也有一行字：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看完了這一句，曹操眼眸中頓時迸發出異彩，心中對郭泰佩服到極點。
能寫出這兩句話的人，應該有怎樣的學問，志向會有多高遠，他不敢去想像。
真不愧是奉孝之弟，勝過奉孝百倍。
“大丈夫當該如此也！”
看了這兩行字許久，曹操發出一聲感嘆。
哪怕今天還是請不出郭泰，他覺得也不枉此行，精神層次彷彿升華到一種新的程度。
但是曹操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就算如許褚說的綁了，也要讓郭泰加入自己麾下，這等大才，絕對不能埋沒於此，也不能被別人挖走。
“丞相請坐！”
郭泰的聲音，打斷了曹操的沉思。
“大漢丞相曹操，請文政出山，匡扶天下！”
曹操拱手行了一個大禮，態度十分尊敬。
郭泰等的就是這一天，但他還是要矜持一下，笑道：“我平平無奇，如何能匡扶天下？”
“遼東一事，足以證明文政不是平平無奇，有深謀遠慮，另外博望坡一場火，可見文政料事如神，神機妙算。”
曹操說道：“操再請文政出山！”
什麼深謀遠慮，神機妙算。
這些郭泰都沒有，只不過是對這段歷史有點研究。
“博望坡那把火燒起來了？”
郭泰問道。
“燒了，我們還是慢了一步，十萬大軍救不回來，但逢空城勿入，我們至今還想不明白，請先生解惑。”
曹操誠懇地說道。
原來博望坡的事情，還是無法挽回。
郭泰可惜地感慨一聲，又道：“如果丞相是劉備，得知大軍壓境而來，打又打不過，會怎麼辦？”
曹操當即說道：“棄新野而逃。”
“既然逃了，豈不就是空城？”
“那城內百姓呢？只要有人，就不是空城。”
“如果劉備帶着新野百姓，一起逃跑，又如何？”
郭泰笑着看向了曹操。
還不等曹操反應過來，身旁的許褚突然嗤笑道：“新野百姓有十多萬，如果全部帶上逃跑，一天最多只能逃跑十餘里，劉備能有那麼蠢？”
是啊！
劉備不可能那麼蠢。
曹操疑惑地看着郭泰。
郭泰明白他們的疑惑，問道：“如果劉備逃跑，丞相會不會追？”
“當然追！”
曹操想都不想就說道。
劉備必須死！
“用什麼追？”
“騎兵，虎豹騎！”
“新野以南，地形開闊，一大片平原，毫無障礙，最適合騎兵奔騰作戰，劉備就算跑得再快，能快得過虎豹騎？”
“絕對不能！”
虎豹騎可是曹操麾下最精銳的騎兵，也是三國頂尖的騎兵部隊之一。
劉備一群殘兵敗將，就算沒有新野的十萬百姓拖慢了速度，也不可能快得過虎豹騎的追殺。
曹操似乎是明白了什麼，連忙又道：“文政是說，曹操要利用新野十萬百姓，阻擋我大軍的追殺？”
“正是！”
郭泰微微點頭：“在十餘萬人之中，要找出劉備一人，難如登天，另外那麼多百姓，能很好地分割戰場，騎兵如果陷入人群，如入叢林、丘陵，優勢全無。”
許褚又說道：“從外而內把百姓全部殺了，我就不信劉備不出來！”
“如果全部殺了，這要天下人如何看待丞相？”
聞言曹操渾身一震，背脊一陣冷汗！
如果他麾下的騎兵隨意屠殺百姓，會把自己陷入不義之中，讓天下人唾罵其殘暴不仁。
以後曹軍所過之處，遭到的反抗會更厲害。
“這就是劉備厲害之處！”
郭泰繼續說道：“劉備帶着新野百姓逃跑，在很多人看來，是仁義，丞相為了追殺劉備，不得不傷害百姓是殘暴，以丞相的殘暴成就劉備的仁義。能將仁義之劍，利用得如此爐火純青，也就劉備一人。”
曹操立馬站起來，拱手一禮道：“請文政賜教，我應該如何做！”
以他的殘暴，成就劉備的仁義。
這手段也太狠辣了，曹操沒想到劉備那個偽君子，還敢做出這種事情。
他現在很後悔，當初劉備還在許都的時候，沒有聽程昱的話把這偽君子殺了，現在如同縱虎歸山，後患無窮，又如同是一根刺，扎在他的肉里。
“丞相，別被他騙了。”
許褚旁觀者清，很快挑出其中的漏洞：“新野十多萬百姓，怎會無緣無故跟着大耳賊逃跑？”
“這就是丞相的錯了。”
郭泰說道。
“我錯在何處？”
曹操不解地問。
“徐州屠城，難道丞相忘了？還有圍而後降者不赦這軍令，誰敢不逃？”
郭泰繼續說道：“只要劉備利用他的仁義，結合丞相過往的劣跡，慫恿一下，百姓還不爭先恐後地逃跑，新野便是空城一座！”
“為何不能進空城？”
曹操又問。
他還是想不懂這問題何在。
“丞相麾下大將出征新野，突然看到城內空無一人，一定會馬上佔領城池，到時候只要有一把火，結果和博望坡差不多。”
“糟糕！”
曹操能夠想到那結果，突然大喝一聲，因為他在來之前，已經下令讓曹仁儘快拿下新野，把劉備逼上絕路。
此刻聽完郭泰的話，他連忙大喝道：“仲康你馬上找人騎快馬南下追上子孝，傳我軍令，在新野注意防火，逢空城勿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