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到貴地

第一章 初到貴地

夕陽西下,裊裊的炊煙在小小的村落中漸次升起,小村便逐漸籠罩在蘊蘊的淡藍色輕紗中。田裏耕作的農人們沿着鄉間的小道,三三兩兩地向村中走去。

小村東邊不遠處,大片竹林沿着緩緩的山坡向後山蔓延生長,形成大片鬱鬱蔥蔥的竹林。

坡腳竹林前有一座不大的院落,坐北向南,由一面稀疏的竹籬笆與三面房屋圍成。院子裏蓋着土坯牆、茅草頂的房屋,約有五七間。沒有正規的大門兒,只用毛竹和竹篾編製了雙扇門,簡陋的門臉顯出小院兒的清簡。

前院中坐西朝東的幾間草屋前,磚石砌就的檯子上放置着一個與喂牲口相仿的石槽,卻精細的多。檯子底下有道磚砌排水溝,沿着牆角鑽出籬笆,一直通向門外的小溪中。

石槽上方橫着一根碗口粗的毛竹管,是從跨院后的竹林中通入院中的。毛竹管一側每隔兩尺開鑿一個孔洞,插着拇指粗細的木塞。

小院的主屋後面是一個小跨院兒,院裏有兩三間稍顯規整的雜物間,另外幾座木棚小屋,大約是柴房、牲口棚與廁所。

小院東邊,一條丈把寬的小溪,沿着山坡,從竹林中蜿蜒而出,在院門前十多丈橫向流過,歡快地奔向坡下的田野。小溪正對院門處,架設着一座寬約六、七尺的竹橋。

院兒里正房的門外,一張小竹椅上,坐着一個年歲大約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稚嫩的面龐與深沉的目光多少有些違和。正若有所思地穿過院門,看向遠處的田野。

年輕人叫潘陽,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準確地說,他的靈魂不是這個時代的,來自兩千年以後的大天朝,是一家中型建築企業的高級工程師,只是在那個世界的他已人到中年,名字也不是潘陽。

至今他還經常的想起,自己因為心腦血管疾病,在醫院裏面最後的日子。

幾次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看着家人殷切的目光,他會時不時的想到,如果能重新活一輩子,自己有許多錯誤肯定可以避免,不會再那麼斤斤計較,一定會盡量與人為善,說不準能好好地活一回。

人生中非常多的錯誤選擇也不會在發生,新的人生絕對是充滿陽光。他平時看了不少網絡小說,知道有穿越的說法,以往只當消遣,離世前卻真心愿意相信了。

病床上的他,真希望可以穿越一回。

一個陽光燦爛的早上,他口中含混不清地呢喃着“媽媽”漸漸沉入黑暗,停止呼吸前,眼角流出了兩滴不甘的淚水,心中唯一痛徹心扉且放不下的事情,就是愧對年邁的老母親,沒能為她老人家養老送終不說,還讓母親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慘痛,即使再活一輩子,這也會是心中永遠的痛。

不知過了多久,又醒來的了。暗暗用力,發現自己似乎不在病床上。不敢貿然睜開眼睛,但可以感覺到,周圍仍然是圍了一群人,他就是被周圍的嘈雜吵醒的。

自己似乎剛從水中被撈起,這是他的第一個判斷,渾身被濕漉漉的衣服包裹着,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

緩緩地睜開眼睛,這不是他原來的世界。自己好像真的穿越了,這個判斷來自於他看到周圍人的穿着打扮。

一個扎着兩個總角的腦袋貼過來,是個童子,他一手抹着眼淚。一邊兒帶着哭音焦急地說道:“郎君,你可算醒過來啦!嚇死仆了。”很奇怪的腔調,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能聽得懂,因為那童子口音和腔調有點像自己後世的家鄉河南洛陽一帶的鄉下土話。

人群外擠進一個明顯是鄉紳打扮的中年人,幾個農人很自覺的讓開了一些,“族長來了。”有人趕緊介紹。

“甚是罪過,甚是罪過,敢請小郎君寬宥,還請寬宥。”中年人忙不迭地打躬作揖,口中道歉的反覆不停,甚至對着那個小童子也作了幾個揖。

潘陽在小童子的扶持下緩緩的從地上坐起。剛想說些什麼,一陣急劇的咳嗽,帶着嗆出的淤水,聽着就是撕心裂肺的感覺。

隨着咳嗽,他又噴吐出了不少水,好容易才咳喘定了。他感覺非常疲乏不願說話,勉強抬了抬手,卻不知該如何行禮,只得閉起眼睛休息。

聽着中年人與童子的對話,旁邊有人時不時的補充,他大約知道了這裏叫唐村,是南陽郡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兒,自己在這一世姓潘名陽,字博彥,從長安遊學回來,正要回吳郡老家。

看來自己在這個時代還是一個讀書人,那個中年人,是這裏唐姓的族長,也是本村裡正,估計把他認作了仕子,否則不會對他們那麼客氣。

小童子是他的書僮,叫做興兒,自己這個郎君平日就是這麼稱呼他的,隨主家姓潘。

唐族長的名在潘陽看來很奇葩,單字一個豕,豬的意思,取字元豐。很久以後潘陽才釋然:這個時代的人有一個名字就已經很不錯,大部分人都豬啊,狗啊的,或一二三四的隨便取個名字,昏昏噩噩地一輩子就過完了,而且豬在這個年代,還沒有作為罵人的專用詞兒。

唐村大多數人姓唐,也有外姓。唐豕是這個村的里正,也是最大的地主,家族在這裏存續了幾百年,周圍大部分土地都是他們唐氏家族的。

在唐豕一再的賠罪和勸說下,潘陽帶着興兒和他的驢,住進了唐家大宅中的一個小院兒內。

唐豕貼心的地安排了一個僕人伺候照顧潘陽主僕,對於一個仕子,哪怕是寒門仕子,他也是真心的不敢得罪。這個時代的仕子,代表着以後是有機會當官兒的,那真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住進小院兒安頓好了后,潘陽從興兒那裏詳細的了解到了自己落水的前後經過:

主僕二人,半晌午自南鄉縣城出發,本欲趕到均水鎮歇息,然不識路途,一路磨蹭,在三岔道口走錯道路,七彎八繞直至午後多時,來到了這個山村。貪看周圍景色,眼看日頭西沉,夕食無着,於是主僕二人便欲找一戶人家,商借一頓飯食,並解決晚間住宿問題。

走到村口池塘邊,與一個牽着耕牛的佃農相向而行,卻不料一聲粗獷的牛吼,驚嚇了自家駝書架的驢子,主人潘陽避讓不及,當時便被一頭撞進了水塘里。

待一眾農夫們七手八腳的把潘陽撈出水塘,一番捶胸撫背外帶控水后,眼看着就沒了氣兒。

興兒見自家的主人,即刻要去見閻王爺,不禁嚇的魂飛魄散。正絕望之際,自家的小郎君卻又神奇地活了過來。

潘陽對此也是很是無語,不過在這偏僻山村,卻又能如何追究?看在唐家主人再三賠罪、殷勤留客的份上且認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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