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十二金甲
駱東來跳了起來,叫道:“二公子,走吧,前面兩里半山處有座廢棄的道觀,咱們先去避一避!”章凡答了聲好。
二人一路牽馬急行,不久便見半山腰處有十幾間房屋,山門已經倒塌,一塊“玉泉觀”的匾額斷為兩截掉在門前。
駱東來將兩匹馬栓在幾顆大樹下,樹枝繁茂如華蓋,倒是個天然的避雨好地方。兩人取了包裹,匆匆跨過匾額磚石進入觀內。頭頂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兩人急忙奔向屋檐下躲雨。
駱東來面帶憂色的望了望天道:“這雨不知下到幾時?不要耽誤了咱們的行程才好。”章凡笑道:“駱大哥不必心憂,這山中景緻極佳,煙雨朦朧,風卷落葉,雨打松林。也是一幅上佳秋景圖呀。”說完哈哈一笑。
駱東來見他頗有興緻,心中憂慮倒是減少了幾分。兩人當下決定四處看看,如若這雨下個不停,少不了要在這過夜了。
兩人轉至大殿門口,殿中光線昏暗。章凡目力極佳,一眼便望見滿地都是元尊靈寶等道君神像,缺胳膊少腿的一塌糊塗倒在地上。
原本供奉神像的三面神台卻各立着四個高大魁梧的金甲屍,頭戴金盔。面色蠟黃,兩顆尖尖的獠牙露在外面。都閉目肅立。額前貼了一張符文。符文流動不止,隱隱有黑氣環繞。整個大殿充滿了詭異陰森的氣氛。
章凡心中大驚,這符文是魔宗的標誌。師傅曾說過,魔宗有十二具金甲傀儡。是由殭屍煉化而成,端是兇狠殘暴,每逢月圓之夜必用活人血祭,否則必反噬其主。此時傀儡必是處於休眠狀態。如遇驚擾必暴起傷人。
肩頭白鼠緊緊抓住他的衣領,在他耳邊發出吱吱吱的警告聲。章凡心道,以自己的修為一具金甲屍都未必斗得過,何況十二具,這附近必定有魔宗弟子看守。只是目前未見到罷了。
駱東來此時才看清楚殿中情形,驚得張口“啊”的一聲。章凡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扯了他的胳膊轉身便向外逃。直到出了殘破的大門口才鬆手。
兩人也不說話,牽了馬匹便走。頂着撲面而來的秋風急雨,兩人不敢停歇,走了一個多時辰。心中揣摩離破觀有十幾里地了,才放慢了腳步。遠遠望見一個崖洞,駱東來指着崖洞說:“二公子,我們暫且去那洞中避避雨,如此趕路,必會生病的。”章凡點頭稱是。
二人到了洞口,小心翼翼四處觀察。卻是一個長方形向里的山洞,洞口不大,洞中卻極寬敞,洞中天然生成,約摸兩丈寬,一丈多高,洞頂參差不齊。好在地面平坦,越往裏走越狹窄,僅容一人通過,似乎通往山腹。
兩人確定此處沒有人活動過的痕迹,才放下心來。駱東來將馬匹栓在一邊避雨,又去洞口拾了些枯枝樹葉。生了一堆火,兩人早已全身濕透。換了一身乾淨衣物。將濕衣服搭在一邊烘烤。
兩人圍着火堆,駱東來取了牛肉烙餅。章凡從馬背上取了兩壺酒一壺清水。喝了兩口酒下肚,腹中熱氣升騰。兩人心神慢慢安定下來。
駱東來開口道:“剛才觀中立屍太他媽嚇人了,獠牙都露出來了。不知哪個王八蛋在此弄鬼。
昨兒個晚上住店,小二跟我講山中有古屍作祟,最近常有過路客人失蹤。村子裏有人上山採藥也有走丟的。
當時我根本不信,以為不過是幾個山賊殺人越貨,憑我老駱手中兩把鋼刀還不打得他們屁滾尿流。那知今日撞見了殭屍。
好在公子你眼力好看見了,又及時阻止了我叫出聲來。如若這十幾具古屍一起來索命,我這點本事怕是真不成了。不過就是拼了性命也要讓公子你先走。早知道咱們就走水路,多繞個幾天,但安全多了。”
章凡沉吟了一下道:“這些多半是修真之人所為,咱們避開就好了。目前這雨今天多半停不了,今夜要在這山洞過夜了。這山洞也不安全,等會咱們移動幾塊山石,把洞口隱去。”
兩人邊吃邊聊,洞外雨兀自下個不停。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雨卻時下時停,駱東來取了干毛巾將馬匹身上雨水擦乾,在兩匹馬中間也生了一堆火。又去崖邊用刀割了梭草喂馬。
章凡見他忙個不停,踱步到洞口,見洞外煙雨朦朧,山中升起一層薄薄的霧氣。群山一氣空濛。耳聽得風聲雨聲,樹葉落地的沙沙聲。不由得心曠神怡。
雖知魔宗的人就在群山附近,但尚不知為何事而來,暫且不去管他。等駱東來忙完,章凡叫他一起到洞外移動了幾塊山石,又挪動幾處灌木。做了一個簡易的陣法。
從遠處望過來,崖洞口消失了。就是到了崖口,在灌木山石間穿過,也無法進入崖洞。還預設了一個報警裝置,一條山藤連着洞門頂一塊山石,有人經過必定觸碰山藤,山石轟然砸下。兩個人肯定就驚醒了。
駱東來心悅誠服了,笑道:“公子懂得真多,這辦法也只有山中獵人才想得出來,這陣法卻更高明了,小的佩服。”章凡道:“這些不過是遊戲,在學館裏,沈大先生偶爾也教一點。”
兩人說說笑笑回到山洞。駱東來走了一天山路,又是風又是雨的。在火堆邊烤會兒火,倦意上涌,倒頭便睡著了。
章凡盤膝坐着,運功調息,等氣息運轉一周天,身體疲憊一掃而空。正待再次入定,卻見白鼠從洞內山壁直撲而至。章凡知它喜歡夜間活動,向來不管它。白鼠仗着牙尖爪利,又善於飛行,少遇敵手。
今夜突然跑回來,不知是何故。卻見白鼠扯了扯章凡衣角,又指了指山腹,神情倒不是很緊張。
章凡心道:“莫非它發現了些什麼?”於是起身,彎腰取了一把老駱的雁翎刀。白鼠飛身而起在前面帶路。
穿過一條狹窄的夾縫,眼前慢慢開闊起來。章凡夜間視力極佳,按耿秋的說法是一對夜貓子眼,又漸漸適應了環境,見周遭皆是鐘乳石,造型千奇百怪。行半個時辰,左前方几十丈外隱有光亮閃現。
章凡心中“咯瞪”了一下,果然,這周遭山腹似乎都是空的。這又是什麼人聚集在此,魔教弟子?他決定前去確認一下,不然今晚怎麼熬得過去。於是斂起外在呼吸,改由內息,將單刀背在後背。
手足並用,象壁虎一樣爬行。慢慢靠近光源處。足足用了一柱香的時間,終於到了邊緣處。這是一個更大的天然石洞,高十幾丈,章凡卻在這洞的左上方。下方似乎廣闊得沒邊。
章凡偷偷從邊緣往下瞧去,卻見一個長寬各有十來丈的大廳,燈火通明。四周倒掛着一些人,形成一個奇怪的符文。
再仔細觀瞧,這些人似乎正在被放血,每個人從手指尖有一條細細的血線順着地上的凹槽流入一個丈許大小的池中,血池中正汨汨冒着泡,熱氣升騰,應該是個地下溫泉,四周鋪着地毯。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穿着一件簡潔的白色浴袍斜躺在靠椅上,舉着一個白玉的高腳杯,輕抿了一口。似乎剛洗了溫泉浴,正赤足斜躺着品酒。
少年人高鼻深目,皮膚極白,英氣逼人,不似中土人士。章凡在京師見過這類人,一般是商人和使者之類。只是這荒山野嶺見了,更讓他覺得驚駭異常。他又把氣息調慢了幾分,連心跳都幾乎要停止。
少年人似乎不經意望了望章凡這邊,章凡忙埋頭隱藏在黑暗中,白鼠卻搖頭晃腦的跑了出去,還“吱吱吱”叫了幾聲。章凡暗贊它機警。
少年人收回了目光,嘆了口氣,也不說話。此時外面傳來了打鬥聲,少年皺了皺眉喝道:“何人吵鬧?”音調古怪,聲音雄渾低沉,不是大昱人口音,卻極具穿透力。章凡雖隔了十幾丈遠,耳膜兀自震得生疼。
一聲悶響傳來,一個黑衣人摔進洞來,一聲嬌喝響起:“大膽賊人,敢在我巫門範圍內行詭異邪事!”一位白衣女子飄然落在洞中,離少年人丈許遠。只見她手中古劍一指少年,喝問:“你是何方妖孽?”
章凡從洞頂向下看,只能見她的側面。見她頭髮用金箍扎了個馬尾,穿了一身緊身淺黃衣,外罩白袍,玉帶束腰。整個人顯得高佻幹練,身形極為動人。
少年坐着一動不動,抬眼望了望女子。淡淡的笑道:“老夫三百年不出世,這世間竟無人識得老夫了。哈哈哈!一個金丹修為的小女娃竟然敢對老夫揮劍了。”
女子聽這少年自稱老夫,只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修為。再看了這洞中事物,心中不由得一震,暗道:“今日魯莽了,少不得拼了性命,別墮了巫門威名!”
也不答話,運了十成功力,猛然揮動手中古劍,一招“巫門星雨”暴擊而出。洞中精光大盛,劍氣縱橫,一張劍網對着少年直撲而去,酒瓶卧椅等一應事物被絞得粉碎。
但,少年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