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奪舍
章凡略一思索道:“聽聞珞東一帶災情嚴重,民不聊生,在下也有朋友在那邊,打算順便訪友。
此次出來也沒有明確的目的。打算就四處走走看看。去了東邊,還打算去到北方關外。
據傳聞北方已有一個崛起的摩竭族,正在一統草原。如此,我大昱王朝危矣!”
章凡侃侃而談,見巫霞一雙眇目盯着自己一動不動。
心道:“壞了,自己又犯老毛病了,跟宋立本,李燕北那幾個讀書人高談闊論習慣了。忘了對方是個姑娘,真是大煞風景。”
忙笑道:“姑娘見笑了,以前一直在家中讀書,和認識的朋友談話都這樣習慣了!”
巫霞不以為意,笑道:“這樣也好,至少關心天下興亡,公子有意先東去再北行,如此甚好!
我一直在門中修行,近一年來境界始終無法提高,家父說我缺少磨練,要在世俗中多走動才行。不如同公子一道遠行,以求突破!不知公子可否願意?”
章凡笑道:“姑娘一身本領,有你在就再也不怕什麼強盜流寇了。求之不得呀!”
兩人邊說邊走,又規劃着出行的路線。
宋立本與李燕北一起出了京城,送李燕北到了安平老家后。獨自一人上了天目山。這是他這些年來的習慣。每到一地,必登高遠晀,以觀山脈地勢。
他胸有良謀,腹有才華!自比珠玉鼎器遺於野。奈何自身外形粗陋,身材矮小。終難登廟堂之高,作黃鐘大呂之鳴。三旬已過,一事無成!
想到此,不由得氣結,長嘆一聲。提起手中酒壺,仰頭大喝了兩口。
此時秋高氣爽,滿山楓葉金黃。風一吹,萬千落葉紛紛飄落。他心念一動,有生就有死,有起就有落,有興盛就有衰亡!大昱王朝是否也如這落葉般即將凋零呢?
與其蹉跎這一生,何不尋一救世之主,輔佐其成就王圖霸業呢?到時侯自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人敢小覷!
想到此,精神大震,整個人都精神了。需得尋一明主輔佐,細思當今隴南這幾股人馬,誰能成就大業。
第一號當屬趙永俊,此人布衣出身,本作小吏。時逢朝廷銀錢緊缺,裁撤了無關小吏。他衣食無着,隨流民四處討要度日。
官府派人驅趕,他被人推舉為首領,反了朝廷。此人作戰勇猛,手下有十萬人馬。歷經官府兩年圍剿,人反而愈打愈多。目前據守在商珞山中,人稱“趙天王”。提了些“均田地,平徭役,不納稅”等口號,頗得人心!
第二位是人稱“飛虎將軍”韓彪,此人高瘦而面白,留着幾綹長須。面像如虎,才得了“飛虎”這個雅號!
本作販私鹽的營生,度日艱難,官吏盤剝兇狠,不得於糾集流民,反了朝廷。攻城時必身先士卒,吼聲如虎。守城士卒大多驚得棄械而逃。城破之後必分糧食金銀給百姓。深受百姓愛戴!
宋立本正思索不已,遠處一顆巨松上兩雙眼睛正盯着他看。
一頭全身白毛的老猿滿意的點點頭,輕聲嘆道:“就是他了,外形如我輩。正值盛年,當可延續我三十年壽命,只要能找到還魂丹,必能穩固境界。再尋那飛升仙界的乾道圖!”
旁邊樹杈上一隻身材健碩,異常高大的猿猴聽了它的話開口問道:“老祖,今晚就動手嗎?”
白毛老猿點了點頭道:“阿木,到時你在旁為我護法!”。
老猿本是天目山的長臂巨猿,偶得造化,開了靈智。
又得了修行之法,今年已一百一十歲。本想修個正果,煉個人形。奈何這百年來靈氣枯竭,這眼看壽限將至還不能突破,只得另闢蹊徑。
旁邊這強壯如山的猿猴阿木,是老猿從天目山驚魂崖猿群中挑選出來的。此猿力大無窮,又開了靈智。
此時天色漸暗,宋立本酒已喝完了,才慢慢踱步下山。
回到客店,感覺有些頭暈眼花。知道今日吹了山風,又喝了些悶酒。應該無礙,掀開被子,倒頭就睡。
夜,寂靜無聲。客店後面小樹林,白猿靜靜地坐等三更時分。
鑼聲敲了三下,更夫叫喊着走遠了。老猿頭頂冒出一股白氣。似煙非煙,白氣變成了一條細線,緩緩的向宋立本的房間飄去。還好,窗戶沒有關。
白氣暈繞在宋立本的腦門上,一絲絲的滲透。
宋立本昏昏沉沉的睡着,此時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猿猴。在天目山的懸崖峭壁上穿梭,他好奇這麼陡峭的山壁自己怎麼可以來去自如呢?
又夢見自己在山林間跳躍,用樹枝捅螞蟻窩,用舌頭舔食螞蟻。偷蜜蜂的蜂蜜,被蜜蜂追着跳進了山澗溪流里。
接着又夢見自己中舉,欣喜異常。與章凡,李燕北在酒肆喝酒,高談闊論!別人嘲笑自己的外形,自己憤怒和不甘!
這一晚的夢好長,反覆交織。他感覺好累!
天終於亮了,他依然覺得累,恍恍惚惚間起了床。洗了臉。
他來到了客店後面的小樹林裏,他問自己,來這裏幹嘛。腦中一個聲音道:“取內丹!”
他繼續向前走,看見一隻高大的猿猴站在樹旁,一隻老白猿坐在地上。他有些懼怕,腦中的聲音告訴他:“不要怕,走過去!”
他木然地走到兩隻猿身旁。阿木輕聲問道:“老祖,成了嗎?”
他問自己:“什麼成了?這是什麼意思?”
腦中的聲音告訴他“取內丹,吞下去!”
他機械地說:“取內丹!”
阿木的大手捏住老猿的兩腮,一顆雞蛋黃大小的事物從老猿嘴裏吐了出來。阿木手一接送到了他面前。
“好噁心!”他對自己說。
腦中的聲音激動的說:“吞下去,這是個寶貝!”
“要吞嗎?這麼噁心!”他問自己。
“吞下去,這東西能令你延年益壽,如果找到還魂丹服下,還可以長生不老,飛升仙界!”一個聲音高叫道。
“這麼美妙嗎?那就試試吧!”
他仰頭張嘴,阿木順勢將內丹放了進去。內丹毫無阻礙地通過咽喉,穿胃過腹直達丹田。
一股熱力從下腹直入四肢百骸,他忽然覺得自己精力充沛。身體每個毛孔都舒爽了。感覺又回到了少年。
對,是少年!這些年酗酒和憂慮侵蝕了他的身體!
現在不一樣了,還可以長生!哈哈哈!
這隻猿叫阿木?他問自己。
“阿木,以後你就跟着我吧!”
阿木有些疑惑,又有些彷徨。他輕聲叫了一聲:“是,老祖!”
“別叫老祖,以後叫叔吧,在世間行走方便。”
阿木指着坐在地上的老猿問道:“叔,這具遺蛻怎麼辦!”
“送回天目山吧,放在驚魂崖的洞中。我在這裏等你。”
“是,叔!”
此時老猿佔據了身體,另一個宋立本已沉沉睡去,因為內丹的衝擊他承受不了。
老猿重新審視了一下這具身體,它非常滿意。現在它需要消化,重新整理宋立本的想法,與自己的目標結合起來。
它在樹林中背着手走來走去,記憶中宋立本中過舉人,滿腹才學。家中有一妻一兒,良田百畝。
宋立本正想去參加所謂的義軍,希望借義軍的勢力實現自己的抱負!
好!這是個好想法,人多力量大。太祖陵中有還魂丹,憑自己和阿木,連陵區都進不了。
至於別的,的確比較陌生,慢慢熟悉吧。
得先回他家安排一下,不能亂了手腳。他有兩個朋友叫李燕北,章凡。章凡太遠了。叫上李燕北一起吧。
想到此,心中有了計較。
他從鎮上買了兩套特大的衣服,兩件加長的長衫。一頂尖頂斗笠,兩雙特大的鞋。這是給阿木準備的。一人一猿在路上不方便,會被人指指點點的。
阿木身體矯健,背了老猿屍體一路飛奔。他開了靈智,能口吐人言,也是這驚魂崖近百才出的唯一異類。
他避開了人多的大道,專走小路,終於攀上了老祖常居的崖洞,下面雲遮霧繞。此地安靜,一般猿類都視為禁地,因為老猿立了規矩。
他將老祖安放在洞內,又叩頭跪拜。以後他將去人世間闖蕩了。
宋立本帶了阿木回鄉。將他安置在空閑的祠堂里。
在家呆了三天,他離家出走了。
留書信一封,言道:“吾妻吾兒勿念:吾夜觀天象,天下即將大變,吾決心取大功名!要麼名垂青史,要麼遺臭萬年!
此志已定,恐牽連爾等,特另附休書一封!如我榮歸故里,衣錦還鄉,休書作廢。
如有滔天大禍,休書可作依憑,與爾等無關。
我兒當用心讀書,照顧好汝母!以圖將來有所寸進!
祠堂後面有山洞,如遇兵賊寇亂,可棲身其間!
近五年天下必亂,爾等多儲備糧食衣物,以作度荒之用!
言盡於此,望珍之重之!
立本涕淚書之!”
李燕北回到安平老家,立即設置粥棚,安撫流民。卻因此惹上了事端。
安平境內本無災情,流民到此不過是討口飯吃。見有人施粥,便滯留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