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匆匆的回到家裏,這會兒看着天色已經到了大概十二點左右,阿米忙將早上做的飯加點水重新煮了煮,想要弄燉稀飯就這麼糊弄一下,沒法子,她已經意識到如今的日子是不可能頓頓都吃飽了,怎麼用這點糧食混更多的時間才是她如今最該考慮的問題。
雖然是在農村,雖然生產隊收穫的時候會分點糧食,可這裏是北方,就是春耕都比南方晚一些,想要分糧食,怎麼也要到八月份之後,主糧什麼的,不到九月末是不用想的,這樣一來,從如今的二月末一直到十月初整整七個月吃什麼,實在是很讓人頭疼的事兒,也因為這樣,這山裏的野菜才這樣的受歡迎,野菜糰子如今是各家最需要的救命糧。
阿米忍不住在心裏暗暗的埋怨讓自己穿越的老天爺,你說這怎麼就這麼巧,愣是讓自己在這麼一個青黃不接的時候過來呢!哪怕是晚上一兩個月也好啊,那時候蘑菇什麼的也該出來了,自己哪怕是天天和蘑菇湯呢,也比如今這樣除了野菜啥也沒有強啊!
不行,怎麼也要想法子弄點糧食,生產隊裏是不用指望了,年前能送來這麼些已經是從不少人嘴裏搶來的,要是再多,那就惹了眾怒了,誰家如今也不好過,除了生產隊去借,能指望的一個是山裡去尋,比如下套子,另一個就是自己那個金手指了。
想到金手指,阿米連鍋里開始滾起來的稀飯都顧不得了,忙不迭的往屋裏去,她記得自家的箱子裏好像還有幾樣看着有些年月的東西,都是當年打土豪分田地的時候從不知道那個地主家搜出來分的,這會兒她也顧不上這東西留到三十年後以後是不是能賣上天價了,先顧着肚子要緊。
要說這個家窮是真窮,傢具都沒有幾樣,可若是細看,不成套的傢具每一樣卻又不怎麼簡單,就說堂屋裏那一張桌子吧,方方正正,還有好幾處鏤空雕花,紅漆雖然已經陳舊,可依然能看出是不錯的木頭製成的,就是椅子有些不配套,四個椅子兩個帶着靠背,兩個是方凳,竟是沒有兩張是一樣的。就是木料就阿米看來也絕對不一樣,果然,用自己的金手指免費鑒定的結果就是桌子是棗木的,不算好,不過是清末產物,而四個凳子,一樣都是清末的,只是兩個是榆木的,一個是松木,一個是柞木,唯一能值得安慰的是,這年代,款式,雕花估計還算是值錢,所以金手指給出的積分還不錯,凳子能賣上兩個積分,而桌子能有三個,可惜這東西阿米實在是不能賣。
為啥?很簡單啊!沒了這些東西她吃飯咋辦?再說了,她家雖然在村子最後頭,可往日也不是沒人來,要是全賣了,過陣子有人來,看到東西沒了,問起來她怎麼說?所以這明面上的東西實在是不能消失。
不過也因為這些,阿米對於自家老爹當年收破爛的本事倒是越發的敬畏起來,打土豪的時候,土豪劣紳們基本都倒了霉了,家裏的田地分了,房產也一樣被瓜分,很多人家都想住到地主家的大院子裏去,那可是磚瓦房,多稀罕啊!很多人都爭得面紅耳赤的,那時候阿米的老爹風格絕對高尚自動退出競爭不說,還表示對那些個綢緞啊什麼的半點不沾,只要求分點傢具什麼的家裏能用的上的就成。當時不知道被多少人說傻,不知道要好貨,可就是這個眾人眼中的傻子,其實最後分到的東西是最多的,比如這桌椅板凳,比如兩個房間裏各一個的炕櫃,大箱子,還有一箱子的小物件。
別以為東西小,不起眼就不值錢,就中午一個小時阿米探險鑒定的結果來看,越是不起眼的,說不得就是最值錢的,那兩個大箱子,炕櫃大吧,不過是樟木的,還是民國時期的,不值錢,可箱子裏的小東西呢?一個巴掌大的小匣子,那是紅木的,還是老紅木,清朝的,一塊烏黑的硯台,和石頭一樣,居然是明末的,還有一個明朝中期的筆洗,還是官窯的,一個梳妝匣子,清末酸枝紅木的。
就這四樣,每一樣拿出來絕對都不起眼,估計都沒人多看一眼,可價格卻是那些笨重傢具的好幾本,就說那個小匣子吧,居然就值四分,比棗木的大桌子還值錢。那硯台更是不得了,居然有六分。真不知道這金手指是怎麼算的。
也因為尋找到了這些東西,阿米對於在自家尋寶多了不少的興趣,不過時間不多了,眼見着中午休息的時間已經過去,阿米只能遺憾的將剛才翻出來的東西重新收拾起來,準備出門,至於到底賣不賣?賣哪一樣?這些索性都放到晚上回來再說吧,她也是需要好好選擇一下的。
下午打豬草就在村子西面,那邊的山坡較緩,林木不多,因為陽光充足,所以即使剛開春,天氣還帶着寒氣,卻也長了不少草,村子裏半大的孩子只要是能走得動的,幾乎都在這裏,一個個努力的割草,沒法子,如今人都沒得吃,所以豬自然也沒有什麼好伙食,能有豬草就不錯了,就是村子裏唯一的一頭牛,五隻羊,也一樣要靠着這些草過日子呢,在加上七頭豬,十三口牲畜每一日的用草量實在是不小,所以村子裏的生產隊長特意將打豬草也算作了公分,還很有遠見的用數量來計算,背上三捆算一個公分,雖然實在是很少很少,可能一天下來,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從早干到晚,也不過是五六捆,不到兩個工分,可依然受到很多孩子們的歡迎。
當然這個歡迎,也是建立在工分難掙這個大前提下的,這個時候的工分算起來其實也不難。一個勞動日表明一個中等勞動力一天完成的勞動量。一個勞動日再分為10個工分。一般情況下,男勞力每天就六七分工,女勞力四五分工,老幼病殘一般也就一二分工。遇上豐收年景,效益好的生產隊工分單價能值四五分錢,效益差的生產隊三四分錢甚至二三分錢。就是到了七十年代,在最富裕的農村,年景最好的時候,也從沒有超過一毛的。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一個半大孩子若是能一天掙上兩個工分,那絕對是很能幹了,到了分糧的時候家裏都能多少不少的糧食,年底也能多分點分紅,在分肉的時候也能多分點肉吃。
為了吃飽,在這個年月里,即使是孩子也沒有偷懶的資格,而阿米在跟着大傢伙兒割草的時候,看着那些年紀小小的,瘦弱的比實際年紀要小上一二歲模樣的夥伴們奮力工作的身影時,心很酸很酸,她從來不知道這個時代的生活會苦成這樣。
在□□十年代長大的她往日也曾聽過身邊年紀大的人說起過這個時代的一些舊事,可當時她只以為那是他們憶苦思甜,沒事兒找事兒,說故事尋找存在感,總是對他們說的一切質疑,可當她真的親身經歷這些的時候才明白,一切都是真的,沒有半點的虛假,只有更苦,更累,也才真正的明白這一代人,甚至是兩代人都是那麼的不容易。
“阿米,別晃神了,趕緊幹活,你可還欠着生產隊糧食呢,今天加把勁,看看,可比前幾天草多了不少呢。“
“咱們也別老是在這一個地方隔,不然草都來不及長了。明兒咱們換一個地方吧,我瞧着南面草也不少,就是石頭多了點,不成片,走過去也遠了些。“
阿米的身邊還是秀芝,這是她關係最好的夥伴,小姑娘嘛,幹什麼事兒都喜歡扎堆,這會兒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你說的也是,只是明兒我們不是還要去北面。。。恩。。。來得及?“
“不是晚上要去看看嘛,先看了再說,要是有最好,沒有明天早上早點起來就是。“
“成,聽你的,如今你注意越發的多了。“
阿米心裏一凜,這是察覺什麼了?估計沒有,不過按照記憶,這阿米原身確實不怎麼多話,幹活到是一把好手,明明才十歲,卻什麼都能幹,要不是這樣,生產隊也不會這樣大方肯在這個青黃不接的時候給出這麼多糧食來,這是不怕她還不上。
會幹活的人能尋到幹活的巧方應該也不算是太突兀吧,阿米暗暗的安慰了自己一番,然後索性開始不聲不響的努力幹活了。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對,還不如不說,就讓秀芝以為她只是想多干點活才多想了些也好。免得以後不小心露出和原身不一樣的性子來讓人懷疑。
天色開始變暗的時候小夥伴們終於開始捆紮起草料準備回家了,拖着大大的三捆豬草,阿米也跟在後頭往山下村子裏走,迎着陣陣的寒風,將草堆到草料場,看着村中會計給自己記好工分,然後跟着秀芝往北走。
那裏有自己的家,即使只有一個人,屋子也有些開裂漏風,卻也一樣是家。只是不是原本那個世界的家,媽媽,我走了,你傷心了吧!爸爸,你的背會不會更彎了,還好還有哥哥,還有我的保險金,最起碼我不用擔心你們將來的養老,不用擔心你們日子不好,不用擔心沒有人陪着你們變老,爸爸媽媽,放心吧,我會好好的,一直好好的,堅強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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