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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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五天氣很不錯,邢堂山一大早就開車去自建房把譚芸和她們的東西搬進藍灣半島。

他知道譚寶兒和邢顧陽一個學校,便打電話讓邢顧陽下午放學帶着譚寶兒一起回家。

邢堂山知道邢顧陽有些不情願,所以特別叮囑:

“今天是你老爸我40歲生日,小兔崽子別給我添亂!”

邢堂山和邢顧陽父子二人喜歡清靜,從沒有慶祝生日的習慣。

這是邢顧陽十八年來第一次見邢堂山主動提出慶生,雖然不喜歡譚氏母女,但是他卻已經感覺到老爸對她們的重視,看來今天必須安分守己了。

每周五放學是石雲二中最熱鬧的時候。

校門內,學生在班主任帶領下排成兩縱隊,井然有序地走出門。

一走出校門,學生迅速放飛自我,朝四處散開,像無頭蒼蠅般亂竄着。

校門外的兩邊道路上停滿了各種私家車和客運車,擁堵不堪。

“放心,他打不過我的!”

譚寶兒斜挎起她的黑色包包,把外套往身上一披。

“安全起見,你跟我通着電話,到家再掛。”

周舟說著便拿起手機撥了過來。

譚寶兒接通電話,戴上耳機:

“莫西莫西。”

周舟也戴上耳機,揮手告別,轉身,上了一輛公交車。

譚寶兒轉過身,看見邢顧陽側着身體靠在遠處磚紅色圍牆上,正遠眺着馬路對面的高樓大廈。

他的側面很好看,輪廓流暢漂亮,尤其是鼻樑的弧度,譚寶兒不知道這在數學裏有多少度,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她忍不住想再看第二眼。

譚寶兒朝他走了過去。

邢顧陽聽到譚寶兒的腳步聲,也開始邁着不大不小的步伐往前方走着。

兩人一前一後,始終間隔三米。

“你化學書帶了沒?”

耳機那邊傳來周舟的聲音。

“帶了帶了。下周要默寫化學方程式和元素周期表,我記着呢。”

邢顧陽過了馬路,譚寶兒本想跟着過去,卻被紅燈攔下來,等到綠燈再次亮起,邢顧陽已經走到前方道路盡頭。

“元素周期表你會背了么?”

“沒有。後面那些元素怎麼讀我都不知道。”

譚寶兒小跑着過了馬路,邢顧陽左轉,黑色背影消失在道路盡頭。

“你不會用口訣嗎?”

周舟的語氣里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譚寶兒一心追上邢顧陽,沒作回答。

“哦忘記了,你之前沒背過元素周期表。”

隔了三秒鐘,周舟的語氣稍微溫和一點,他繼續說:

“等會兒我把口訣用文字發你微信。”

“好稀飯。”

譚寶兒終於跑到邢顧陽剛才消失的地方,卻沒有發現那黑影。

她眉頭微皺,四處張望。

見前方不遠處就是藍灣半島正大門,譚寶兒鬆了口氣,找到藍灣半島,就不怕迷路了。

譚寶兒跑的有點熱,她脫下外套系在腰間,放慢腳步,開始優哉游哉。

藍灣半島的大門呈深藍色,門的邊緣鑲嵌着金色條紋。兩旁的柱子雕刻着金色的花紋,像湖面的水痕,由上到下飄散着,彷彿風一吹便會飄散開來。

雖然小區已建立十餘年,但保護的確實很好。

上次來藍灣半島是傍晚,譚寶兒沒怎麼注意到這小區大門。

這樣一看,果然氣派。

經過大門時,她在門磚里看見了一個扎着高馬尾,身着白色T恤衫,黑色運動褲的女孩,她咧嘴一笑,對着自己的身影說道:

“藍灣半島,請多多關照。”

“這麼快就到了?”

周舟聽見譚寶兒的話,想着這才走了不到十分鐘的路,有點不相信。

“嗯,到大門口了。”

譚寶兒覺得腰間有點緊,便鬆了松腰間的衣服繼續說:

“昨天(18)班那女生和你說什麼了?”

她繼續往前走,見着小區風景甚好,心情也跟着放鬆許多。

“沒什麼,就問了我些問題。”

周舟故意說的雲淡風輕,被女生表白,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也在問你元素周期表的口訣?”

譚寶兒知道那女生是文科班的,也知道她喜歡周舟,雖然沒見過她幾面,不記得那張臉,但譚寶兒記得她看周舟的那眼神,像極了譚寶兒看江弋。

譚寶兒見周舟沒吭聲,便知他又拒絕了別人。

“唉。”

譚寶兒嘆氣。

“走餓了?”

周舟那邊傳來風的呼呼聲,譚寶兒知道,他又坐在靠窗的位置。

“不知是何等美女,才入得了稀飯的慧眼啊。”

“相比美女,我更喜歡化學書。”

書中自有顏如玉。

“齊劉海,大眼睛,瓜子臉,大長腿,性情溫和。”

譚寶兒一邊掰手指一邊細說著。

“馬?”

周舟問。

譚寶兒見周舟一語道破,不服氣,於是扯了扯嗓子,裝作一副幡然醒悟的樣子繼續說道:

“咦,難不成稀飯喜歡我這樣的?”

“正解。”

“但是我的心裏只有江弋啊。”

譚寶兒撅着嘴,滿臉委屈巴巴。

“如果你還想要元素周期表口訣的話,那就打住。”

周舟見譚寶兒越說越離譜,不想和她繼續扯犢子。

“打住了打住了。元素周期表口訣,發過來。”

譚寶兒馬上收口。

她聽見周舟那邊的聲音有回聲,估計是已經下車走到家裏樓道,便補充了句:

“我這邊也快到了,先不說了。”

譚寶兒踩上長椅墊腳遠眺,在稀稀落落的幾棟藍色房子後面,她看見了一棟白色別墅。

“終於要到啦!”

她從長椅上一蹦而下,摸摸肚子,確實有些餓了。

“去我家,你高興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冷冽的聲音。

譚寶兒被嚇得差點叫出聲,她轉過身,邢顧陽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背後。

她突然想到剛才和周舟的那一通肉麻的胡話,這個人肯定都聽見了。

完了,江弋,和邢顧陽是一個班的!

想到這裏,譚寶兒的臉瞬間憋的通紅。

再三斟酌,她邁開腿繼續向前走着,對邢顧陽的挑釁置之不理。

“江弋?”

邢顧陽不急不躁,慢條斯理從兜里拿出一張皺巴巴的試卷,甩了甩,試卷開了,江弋的背影從試卷另一面跳出來。

譚寶兒聽到“江弋”二字,忍不住停下步子,回睨,果然在邢顧陽手裏看見了那張丟失的數學試卷。

她再也淡定不下來,直接跑到邢顧陽跟前,想伸手搶去試卷。

邢顧陽把試卷舉過頭頂,譚寶兒跳起來,邢顧陽一會兒把試卷往左搖,一會兒往右搖,再加上兩人的身高差,譚寶兒幾次跳躍下來,連試卷邊兒都沒碰着。

和譚寶兒一起跳起來的發梢掃到邢顧陽側臉上,怪不舒服的,邢顧陽往後退了一步。

“這是我的試卷,請還給我。”

譚寶兒跳累了,終於停下來,她伸出手,像是在請求,又像是在命令地對邢顧陽說著。

這場景似曾相識,她想起了在籃球場那天,自己把籃球扔進垃圾桶,讓邢顧陽自己去垃圾桶撿籃球。於是又說了一句:

“大不了,你把試卷扔垃圾桶,我自己撿去。”

那天的她有多傲慢,今天的她就有多懊悔。

邢顧陽沒理她,他繞過譚寶兒,往家的方向走去。

“對不起。”

譚寶兒跑到邢顧陽面前,朝他無比虔誠地鞠了一躬,這躬至少有120度。

邢顧陽沒有看她,只把試卷折回去,放回褲兜。再次繞過譚寶兒,離開了。

“到底要我怎樣你才能把試卷給我?”

譚寶兒不服氣,她再次追上邢顧陽,張開雙臂攔在邢顧陽面前。

邢顧陽停下步伐,雙手叉腰偏頭看着山邊的夕陽,說道:

“學聲狗叫來聽聽。”

“汪~~”

“豬。”

“吼吼~~”

譚寶兒為了確保學得足夠像,還特意用食指抬高鼻子,露出兩個圓圓的鼻孔。

“哈哈哈!”

邢顧陽被這聲豬叫逗笑。

譚寶兒第一次見邢顧陽笑,這笑聲十分爽朗。

邢顧陽一笑,眼睛微微一彎,將山邊夕陽的餘暉吸入眼底,嘴裏露出一排雪白整齊的牙齒,嘴角左下方不遠處一個淺淺的梨渦也浮現出來,顯得格外迷人。

但對譚寶兒來說,這燦爛的笑容異常詭異,甚至充滿敵意。

“給我。”

譚寶兒朝邢顧陽伸出手。

邢顧陽收回笑容,低着眼眸看了譚寶兒一眼,又繞過她離開了。

邢顧陽在和譚寶兒擦肩而過時,還半似故意半似無意的撞了一下她,譚寶兒被他突然一撞,重心不穩,踉踉蹌蹌往後退了兩步,緊接着又追了上去。

“你讓我做的我都乖乖做了,你倒是把試卷給我啊!”

譚寶兒追上邢顧陽,和他並肩走着。

“還要我做什麼,你一次說完!”

譚寶兒耐着性子,恭恭敬敬地說著。

邢顧陽的步子更大了,譚寶兒開始由走改為小跑。

“邢顧陽,你有在聽么?”

譚寶兒握緊拳頭,指甲已經深深陷入肉里。

邢顧陽仍不回答,自顧自地走着。

“邢顧陽你不守信用,枉為人子。”

譚寶兒終於耐心耗盡,破口大罵起來。

邢顧陽似乎被惹惱,扭頭盯着她,目光咄咄逼人。

“對不起。”

譚寶兒馬上認慫,低頭認錯。

邢顧陽繼續走。

譚寶兒繼續跟。

邢顧陽走的路,是譚寶兒要走的路,她不得不跟。

邢顧陽拿的東西,也是譚寶兒一直在找的東西,彌足珍貴,她不得不認輸。

至少,暫時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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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雲故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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