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工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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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從大學畢業的同學，其實遠沒有社會青年那麼的現實、勢利，雖然社會趨勢使然，大家都正在慢慢的向這個方向轉變，但起碼這時候的集會，還應該是其樂融融的，開心多於揪心、平常心多於攀比心。
當然，這種“心”，其實也很脆弱。如果聚會上，有人處心積慮的、為了顯示他的優越感以及虛榮心，而將聚會的氛圍，向著金錢、權勢的方向引導，那麼話題也自然就會漸漸的向著這方面傾斜。
一開始，大家還談論着初中時候的人和事、老師和同學，但到後來，卻不知誰起的話頭，話題開始變成了工資、車、房、永方市的十三富豪、乃至於市長、書記等等等等。
古時候，老百姓關心的是“柴米油鹽醬醋茶”，而現在大家則關心“葯股油權車房薪”，同學們往這方面熱議，自然也是無可厚非。
而當王順被趙齊拉到人堆里的時候，大傢伙剛好談到工作上的事情，因此就有人理所當然的問道：“王順天，在哪上班呢？”
王順笑了笑，沒有回答，打算矇混過去。
“唉，你就說嘛，我們不眼紅就是啦。”
王順還是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然後就有人半開玩笑的道：“這麼遮遮掩掩的，該不是沒找着工作吧？”
沒等王順回答，卻是有人站出來替他解圍，道：“讀書的時候，天王順的成績最好，他現在指不定是清華的研究生了呢。”
“我沒上學了。哪天約個時間，咱們再回第一初中打球！”王順開心的笑了笑，說話的這位同學，個子較為瘦小，正是當年球場上的好搭檔“小哥”林波，也只有他，最喜歡用“天王順”或者“天王”這些球場外號來稱呼王順。兩人情緒頗為高漲的握了握手，彷彿又回到了當場球場打球的激情。
聽到王順要約人打球，男生們紛紛叫好。
這時候，肥八卻突然冒了出來，道：“你們都猜錯了。我知道王順天在哪裏工作，‘包你滿意’對不對？那天我在麻將館，還看到他來送外賣啦。”
同學們就嘩然起鬨，一個個瞪大眼睛看着王順。
王順聳了聳肩，坦然道：“老楊沒說錯啦，送外賣挺好啊。”肥八的真名叫楊時，在來參加同學會前，出於禮貌，王順倒是從趙齊處拿過名單，對與會的同學，一一做了了解。
林波也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道：“那你工資，一定很高吧？”這話說完，他就有些後悔了。其實剛才，林波也被楊時咄咄逼人的追問了一陣，着實憋了一肚子的氣，當他看到王順時，他是由衷希望這位老同學得到了相當不錯的發展，好連帶將他的面子也掙回來。
但是冷靜下來一想，送外賣這份工作，就算工資再高，又能高到哪去呢？自己這麼多嘴一問，豈不是叫天王更加尷尬？
“多少工資，我還真不知道，等等啊，我打個電話問問。”若是別人發問，王順還真不想作答，但為了表示對林波的重視，他還是煞有介事的打了一個電話。
“什麼，才五百……是不是低了些，加點吧，不然我可不幹了……一千吧，湊個整嘛……好好好，八百就八百……”
這自然是打給蘇玥的電話，王順與她討價還價的，倒是說得津津有味，頗有些打情罵俏的感覺，甜蜜得幾乎忘記了自己正身處怎樣的環境之中。
掛斷電話之後，同學們看着王順的表情，卻變得更加複雜、古怪。八百一個月？現在就是在永方市隨便找個農民工出來，工資也起碼有個兩千啊，王順天一個堂堂的大學生，混到如此境地，是不是太不應該了？
而更加令人感到戲劇化的是，這時候趙齊租來的那個女孩，竟忽然站了起來，指着王順破口大罵，道：“你妹的，才這麼點工資，就想泡我？簡直浪費老娘時間，沒錢就別出來玩嘛，真是的，也不嫌丟人！”
她說著話，就擠開人群，自顧自的離開了桂花廳，留下一眾同學，你眼看着我眼，面面相覷。
趙齊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心裏可嘀咕開了：自己明明是先給了錢的，她怎麼能說走就走呢？現在的小姐，職業操守也未免太差了吧？
趙齊納悶着，肥八卻是暗自樂開了花：他早前其實剛好在皇庭門口，看見趙齊拿了兩千鈔票給這個女孩，他當時挺好奇的，於是就單獨找她打聽。問了才知道，這卻原來是趙齊為了要給王順充場面，才刻意找個女友來的。於是乎，肥八就將計就計，給這個女孩砸了五千，然後吩咐她在關鍵的時候演戲，非要丟盡王順天的面子不可。現在看起來，效果還真相當不錯。這五千塊錢，總算是值回票價了。
經過這一場鬧劇上演，集會的氣氛倒是尷尬了許多。王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也懶得再多做解釋，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裏，看着同學們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着……
俄而，王順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從衣袋裏掏出價值六千多的新款“香蕉6”，結果同學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那表情似乎再說“同學，山寨的吧？”，這情形，倒是頗為有趣。
當然，也有幾個人，是真心實意替王順抱不平的。比如說林波，就一直鼓勵王順說，一時的困境不算什麼啦，終有一天出人頭地啦之類的，其言辭誠懇、感情真切，倒是讓王順小小感動了一把。
此外還有朱曉曉，美眸顧盼，時不時的投向王順，在她的眼裏，王順榮辱不驚、自有一股從容高貴的氣度，不知為何，她竟感覺自己與王順的距離，越來越遠，內心中不免有着一份淡淡的失落。
趙齊卻是最清楚王順狀況的，他知道王大少壓根就不會在意同學們的眼光。若是他沉不住替王大少解釋了，那麼王大少的光芒肯定會將他狠狠的掩蓋住，再一次稱為同學們的焦點。而這對他追求朱曉曉，卻是相當不利的。
因此，趙齊決定將錯就錯，讓王大少坐一晚的冷板凳。
香草皇庭。蘭花廳。
蕭公子在這裏，親自接見了一位京城來的客人。
這位客人，蕭公子已經聯繫了大半年，但私人交情，卻從未取得突破性的進展，直到最近幾日，這個人才接受蕭公子的邀請，從京城來到永方市。
這人的身份，卻是連李小軍都不知道，蕭公子也根本沒打算給李小軍引薦。不過若秦夢見在這裏的話，那她肯定一眼就能看出，蕭公子的這位客人，正是京城財政部某司司長的兒子，金東明。
兩人面前的紅酒，各自飲下大半，看起來，談論事情，應該已經談了很久了。
大約又過了幾分鐘，兩人忽然舉起酒杯碰了一下。
蕭公子道：“金公子，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金東明淺嘗了一口紅酒，道：“既然從此刻起，我們已經是夥伴關係，那麼有件事情，我應該先提醒你。”
蕭公子欣然道：“金公子請賜教。”
金東明道：“我剛進來的時候，看見桌上有一份人物資料，那個人是……”
“那個人叫王順天，我想要招攏他，所以就叫人拿了一些資料，準備進一步核實。”
金東明就笑了起來，道：“資料肯定不夠詳盡吧？”
蕭公子怔了一下，道：“確實如此，自從他離開第一初中，之後的十年資料一片空白，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麼事…聽金公子的口氣，你好像認識他？”
金東明道：“你們當然查不到他的資料，因為他後來改了名字，他現在不叫王順天，而叫王順。”
“王順？”
金東明點了點頭，道：“你如果知道他的背景來歷，肯定就會覺得自己招攬他的想法，非常可笑。當然，你也可以嘗試和他結交。做他的朋友，遠遠好過做他的敵人。”
蕭公子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金東明輕描淡寫的道：“他是王之齡的兒子，在他背後，站着的是整個秦家……在京城，紈絝的公子有很多個，但沒有一個人會覺得，與王順作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蕭公子頓時覺得腦袋嗡鳴，臉上毫無血色，喃喃的重複道：“王之齡……秦家……”這幾個字，就彷彿是兩塊大山，重重的壓在了蕭公子的胸口。他知道這幾個字代表些什麼，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人家若是有心對付他，分分鐘就能把他捏死。
金東明奇道：“看你的反應，似乎和他有什麼過節？如果真是這樣，我將重新考慮我們的合作關係。”
蕭公子將酒杯里剩餘的紅酒全飲下去，定了定神，目光堅毅的道：“過節倒是真沒有，我和他甚至都沒有見過面。不過金公子放心，既然你提醒我了，那麼這件事情，我必定能處理好！”
說到後面，蕭公子卻是漸漸的冷靜下來。這些年，他越是往上爬，對於某些家族的權柄，就越是看得清楚。對於這類人，只可與之為友，不可與之為敵。但如果真的無可避免的，站在了對立面，那麼就必須使勁渾身解數，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