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色黎明 第八章 新世界（五）
第八章新世界（五）
如是出擊，卻戛然而止。
“年輕人，你是楊亞升嗎？”國字臉的中年人帶着一群黑色作戰服圍攏而來，臂章上有申明亭三個大字。
“啊，哎，我是。”楊亞升面對威名遠揚的國家力量，強壓下即將暴走的情緒，面上露出少年人的靦腆微笑，頓時博得國字臉的好感。
“你好，我們是申明亭下屬丙字申明眾，鑒於你昨晚的表現極為突出，現特別授予你申明眾編外行動員的身份，享受四級申明長待遇！”國字臉笑道：
“小兄弟，恭喜了！”
一名咧着大白牙的申明眾端着一摞文件滿臉喜慶道：
“啊哈哈哈哈，任命狀來咯……”
“這這，這證件都齊了，你怎麼都不收啊？”
“長官啊，我都不敢要。”楊亞升猛男害羞，額角青筋直跳。
“有人說，說是收了任命狀就得服從命令。”楊亞升見慣了申明亭的官僚做派，自然不肯回歸樊籠。
“哎呦呦，小兄弟啊，哎你天天就喜歡開玩笑，快趁大夥都在收了吧，一起去見見李長官。”
“長官先別急，我不是在開玩笑。”楊亞升深淵影響下，愈發難以壓抑心頭怒氣。
“李衛東長官親自簽發的命令，豈是你想收就收想拒就拒的？”國字臉雙眼一瞪，不怒自威。
“哎哈哈哈，隊長別著急，我來勸勸小兄弟。”喜慶臉隊員連忙打圓場：
“哎呀，這升官發財多是一件美事啊！收下吧。”
楊亞升升斗小民卻有着頑石般的性格，“我曾是申明眾一員，自然知道申明亭的問題，現在我急着趕去CBD救人，片刻不能耽擱，請長官延後命令！”
他處在爆發的邊緣，周身散發出生人勿進的氣息，與剛剛的天真少年判若兩人。一時間，雙方劍拔弩張！
“楊哥，楊哥，你怎麼了？”胖子和劉學霸恰好在此時趕來，一邊一個攔住了楊亞升。
“CBD那邊有喪屍出沒，軍隊出動，我想過去救人。”楊亞升強行壓抑着衝動道：“申明亭的人借故阻撓。”
劉學霸盯着他仔細打量許久，沉吟：“楊哥，別衝動，你現在情緒不對。你體內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像是一個深淵在不斷釋放精神力，刺激你的情緒，帶動腦域開發。”
“但是我不確定這是好是壞，深淵擴張的速度很快，在MF世界時你可以憑藉心中執念保持清醒，但現在你的身體還沒有進化到MF世界裏的程度……”
“再爆發那樣的戰鬥，也許你會抵擋不住，徹底失去理智，變成一個怨念聚合體般的存在。”
“是啊，楊哥，衝動是魔鬼，搞清楚情況再說嘛。”胖子迂迴着勸說。
“每分每秒都有無辜者死去，你們讓我怎麼冷靜！”楊亞升急道。
“年輕人，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國字臉義正言辭道：“救人是申明亭的工作，你胡亂插手只會擾亂我們的計劃。”
“所以，年輕人，我很欣賞你的正直，只要你加入申明亭，你的一切救援行動我們不光不會阻攔還會給予一定支持。”國字臉看着楊亞升，一字一句道：
“以我K市最高長官李衛東的名義，向你保證。”正事要緊，國字臉攤牌了，面前的年輕人正義熱血，這就是他最看重的品質。
“那不會強制徵召楊哥執行任務吧？”胖子提出了三人最大的疑惑。
“不會，你們就是畢建業跟劉大寶吧，不光是楊亞升，這樣的條件也適用於你們二人，我相信楊亞升，也相信他的同伴。”
三人驚訝，對面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一言不合就出王炸。劉學霸對着楊亞升輕輕點頭，可以確定，申明亭沒有惡意，反而對着他們拋出了橄欖枝。
再沒有拒絕的理由，楊亞升接過任命狀就要出發。
“等等楊哥，我跟你一起。”劉學霸不放心楊亞升，笑道：“我在旁邊盯着，能及時拉你一把，別忘了，當初在MF世界，是誰一句話讓你清醒的。”
“好你個下次一定，還好意思說。”楊亞升也露出笑容。
“還有我，打不過我就帶你們跑路。”胖子不甘落後。
三人相視一笑，先驅城的燃情戰鬥歷歷在目，彷彿又回到了那親密無間的合作狀態。
再不耽擱，胖子背起劉學霸，楊亞升喚出血色巨斧，驕陽照耀，三個熱血少年沖向熟悉的戰場，只留下模糊的背影，以及劉學霸閃亮的光頭。
……
MF世界全球公測倒計時2小時，白鷹國。
走下飛機的謝人傑接過助理遞來的文件，主要城市黑框眼鏡普及率60%，嗯，很不錯，全球黑框眼鏡使用率近50%，差不多了，也不枉boss煞費苦心準備了那麼久。
“感染擴散模型顯示，公測后5分鐘，全球主要城市淪陷，10分鐘，各國軍事力量全面癱瘓，15分鐘，城郊及農村地區多數被感染，1小時，全球總人口感染率達到80%。”
“普通人感染髮作時間是1分鐘，人口密集地區傳播最快，其次是鄉村地區。”
“由於騰飛國封禁黑框眼鏡，各種地下渠道的黑框眼鏡保有量只有不到10%，感染擴散的時間滯後於全球，但得益於巨大的人口基數，擴散時間比其他地區推遲1小時左右。”
助理仔細地解釋着，說話間，二人來到一處規模龐大的地下基地。
“要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了，辛苦你了，周弋。帶我去看看她。”整理着衣着，謝人傑跟隨周弋助理的腳步，來到了一間艙房。
房間充滿少女心，裝飾溫馨得與地下基地格格不入。
一席白色連衣裙的女子躺在床上，模擬日光灑下，沉靜高潔得彷彿天上仙子，但是，一副造型古板的黑框眼鏡卻破壞了整體美感。
“你先出去吧。”謝人傑輕撫戀人臉頰，助理無言轉身離去。
“為什麼不肯擁抱進化呢？你真是固執的可愛。”指尖輕點眼鏡，他一動不動。
獨屬二人的虛擬世界內，一男一女牽手漫步，碧海黃沙上留下兩隊腳印。
“人傑，你又來看我啦！”瘦弱的女子歡呼雀躍。
“之後我會每天過來陪你的。”鬢角泛白的男子溫柔道：
“上次給你說的事情想好了嗎，接受ψ改造，成為共生者的事情。那樣，我們就能在現實中團聚了。”
“可是，接受改造之後還是人類嗎？”女子輕柔又堅定地說道：
“我寧願以人類的身份死去，也不想變成怪物。”
“之前不是解釋過嗎，這是進化，通過開發大腦獲得的進化。”
“是進化你們還要一直戴着黑框眼鏡？是進化你們為什麼要不斷補充ψ？”女子滿臉漲紅道：“ψ靠吸收人類精神分裂增殖，說白了就是吃人大腦，你們都成了吃人大腦的怪物！”
“不會的，親愛的，我向你保證，至少我絕對不是那樣的怪物，你可以相信我，我一直跟你一樣。”謝人傑連忙說道，目光坦然，語氣誠懇。
他雙臂環繞，摟緊了懷中摯愛，“你現在不適合情緒波動，我們以後再說，好嗎？”邊安撫着，邊抬起手臂輕輕擦去女人鼻孔下兩抹殷紅。
時間，不多了。
……
騰飛國K市。
建築工人張強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裏，身後殘陽如血。
隔壁老周那還是熱鬧不已，聽起來像是老周他兒子舉行了聚會，幾個同學聚在一起，戴上悄悄購買的黑框眼鏡，準備加入全人類的狂歡。
張強被年輕人吵得不厭其煩，正想着舉報他們持有黑框眼鏡，隔壁歡呼聲彷彿達到了一個頂點，然後，戛然而止。
當群體的狂歡迎來高潮，就像狂奔的羊群瘋狂沖向未知的前方，只是因為不甘落伍便無視懸崖絕壁，即使有理性的個體發出預警，也被更多人所忽視，就這樣，迎來註定的幻滅。
菲利克斯的告警照片無人問津，黑框眼鏡的百種穿搭被瘋狂點贊。
隨着倒計時，佔全球總人口過半的黑框眼鏡用戶心潮澎湃，在張燈結綵和聚會狂歡中，MF世界公測開始！
隨着全部用戶進入MF世界，現實被按下了靜音鍵，地球彷彿停滯了一秒，下一刻，MF世界重啟，滅世序列ψ激活！
所有頭戴眼鏡的公測用戶，睜開了他們血紅色的雙瞳。
“Ruaaa!”×n
數十億嗜血猛獸齊聲狂吼，響徹雲霄，向世界昭告末日到來。
無論黑夜與白天，騰飛國之外的所有地區，黑暗降臨！
張強清晰地聽見隔壁傳來打鬥聲，慘叫聲和吞噬聲，被嚇得大氣也不敢喘，因為，這不是他第一次面對喪屍！
全球災變，黑框眼鏡粉絲組成的聚會成為感染之源。
無數喪屍起身撲向旁邊不知所措的親人、朋友、同事，聚會外觀望的人群在恍然不覺間淪為喪屍口中的亡魂。
彷彿地球停滯后翻開了血色的新篇，城區淪陷，居民區淪陷，各大城市在5分鐘之內變成骨肉相食的人間地獄。
無數喪屍手腳並用着撲向郊區，鄉村，感染以遠超預期的速度擴散。無人指揮的客機在空中盤旋，內部傳來凄厲嘶吼，然後一頭扎向地面。
滿載乘客的交通工具成了封閉的墳墓，火車在尖叫聲中脫軌，染成血色的地鐵衝出了站台，客車巴士像喝醉酒般搖擺着側翻……
人類社會幾百年建立起的秩序在短短一小時內崩塌消散，騰飛國以外的人類，百不存一。
幸運的菲利克斯帶着親友躲避在鄉下的度假屋，災難來臨時，直升機傳來的直播信號記錄下恐怖的畫面：
萬千黑框眼鏡粉絲聚集的廣場，用戶齊齊變身嗜血喪屍，圍觀群眾遭受滅頂之災，就連低空飛行的直升機也被無數撞破大廈玻璃從天而降的喪屍纏住，轟然墜地。
但已經沒人關心可憐的直升機了，各路電視台演播室內充斥着血色雙瞳，畫面在清晰的啃咬聲中戛然而止——
不只是電視，啃咬聲在信號斷絕後仍然連續不斷。
“啊！”菲利克斯的妻子尖叫着指向窗外，原來是度假屋的房東夫婦，頭髮花白的妻子正趴在慈祥的丈夫身上大快朵頤。
聽到這聲尖叫，拐杖都不用的老婦人喪屍直撲玻璃窗！
啪的一聲，菲利克斯閃身屋外，一腿結果了可憐的老婦人，沒有人看清他的動作，無頭屍體也是搖晃了半天才不甘地倒下。
“哦，我的天吶，寶貝，你是超人嗎？”“太不可思議了，發生了什麼。”……
四個女人驚訝聲不止，短時間內受到的衝擊太大，她們顧不得害怕和質疑與菲利克斯的複雜關係，心裏只剩下了驚喜崇拜。
菲利克斯得意地走進屋子，繪聲繪色地講述着世界的變化，順帶着告誡眾人要和睦相處，做好姐妹。
“……末日鐘聲敲響，無數人類變異成喪屍，上帝啊，這是席捲全世界的大災變，儘管如此，我發誓我一定會用我的性命守護你們，不讓你們遭受任何危險……”
男人舌綻蓮花手舞足蹈，女人一驚一乍說不出話，儼然一幅光明美好的圖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