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繾綣纏綿
何汝琪哪能沒見到別人異樣的眼光，立時詞窮，委屈得大眼汪汪：“不是有保姆嘛，為什麼非要我做？！”
“那是！”旁邊一年輕的女工作人員聽罷，低聲附和。
沈洪頓時面如土色，一字一頓：“保姆做，那是工作！你做，那是孝心！我們可以一起做！”
“哦……”何汝琪仍心不甘情不願之色，想了想，剛要回嘴，面前的工作人員劉雪梅不耐煩地把證件和資料丟過來，那神色，像要把沈洪和何汝琪千刀萬剮！
劉雪梅沒好氣：“沈洪，系統顯示，你已經結婚了，沒事別來這兒耍流氓！”
“怎麼？！”
何汝琪驚跳三尺，瞪向工作人員，眼珠子瞪得鼓圓，準備掉地似的，大聲如驚雷：“不可能！他跟誰結婚？！”
“不信你自己看！”
劉雪梅懶得再理她，把電腦屏幕轉過來，面對何汝琪，讓她看清查詢結果。
這時，沈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起自己的證件和資料，秒間閃人！
何汝琪驚覺不對勁，回頭，他已經不見了！
再回視屏幕上的婚姻狀況查詢結果，何汝琪見到沈洪和另一個人的名字，結婚日期恰恰在昨天上午——
“啊——”瞬間，一陣殺豬般的怒吼聲暴出，震耳欲聾，廳內所有人都捂起耳朵，齊齊色變！……
夜幕降臨。
紛紛揚揚的小雨下個不停，天空無盡潮濕陰暗。地上的積水越來越多，儘管泄得極快，可雨一直下着，難免有積蓄。
正因為下雨，所以天空暗得比平常早，此時剛過下班時間，我急匆匆趕往宜麗居姜靖坤的住所。
跟姜老夫婦約好了一起吃飯，所以我不能遲到。
一進門，便見到姜靖坤和兩老正坐在沙發里談天論地、開懷大笑，往遠處的廚房餐廳那裏看，好像晚飯還沒開始做，我緊張的心情這才放鬆一些。
我放下手提包，換上拖鞋，和他們一起坐到沙發里，電視機開着，播放新聞。
“紫苑，”姜老夫婦和我漸漸熟悉，說話隨意許多，薑母隨口說，“平常見你下班后，天都黑了很久都還沒回來，今天怎麼這麼早？”
“今天公司沒事，所以早一點。”我已經喜歡上這一家人，跟他們在一起毫無壓力，“怎麼樣，今天去哪兒玩了？”
“你看你這孩子，沒幾句正經話！”薑母的話語裏滿是溺愛，“我們哪還有空去玩？幫你倆看婚慶公司佈置的場地去了！”
她轉向姜靖坤，臉色有點不自然，“靖坤，我們請的人會不會少了點？就那麼兩桌，好像太小氣了吧？我看了下，那教堂真小，擺不上門面，客人會不會嫌棄？”
“算了，他們年輕人的事，說怎麼辦咱們就怎麼辦！不是說好了，過年的時候咱們再在鎮上擺酒席，着什麼急？！”
姜父依然樂得清閑，喜色滿眼，轉向我，“紫苑，今天跟公司請好假了吧？那明天就去拍照了？”
“嗯！”我點了點頭。
我和姜靖坤規劃的是一場簡單的西式婚禮，一來我不愛太張揚，二來為了不影響他的工作，以免整天被媒體跟着而沒有私隱權，所以就請了幾個最親近的人。
我這邊的朋友，只有石家人和王之雲等人，而姜靖坤就請了幾個樂隊成員、江玉立等，老家的人打算過年的時候再另外請他們吃飯便是。
本來沈真並不在計劃之內，誰知道姜靖坤說沈真幫了他不少忙——以前來回東城少不了住在花園號酒店，都是沈真接待他，不請沈真說不過去，所以給沈真發了份請帖。
我當然沒有異議，真正能面對的人，才是真正的放得下。
婚禮場地和酒席全部由婚慶公司包辦，一切從簡，這讓我們省心省力，所以這兩天姜老夫婦才清閑得沒處可去，看婚禮場地去了。
既然無事可聊了，薑母便拉起姜父，笑眯眯地說：“你們年輕人上班累了，歇着吧，我跟他爸弄晚飯去！”兩老起身，朝偌大的廚房走去……
姜靖坤坐近我身旁，親昵地挨着我坐着，臉上洋溢着難掩的喜色，拿起電視遙控，隨意換頻道，問：“想看什麼？”
“隨便吧！”我口渴了，打來一壺熱水，倒上一杯，自己喝起來。
這個時段，大多數電視台都是新聞節目，姜靖坤自然而然地更換到娛樂頻道，觀看自己行業內的最新消息。
娛樂頻道很多，姜靖坤換到東城娛樂台，也許是想看看自己最近有沒有被狗仔追蹤——
一段影視的最新預告過後，突然，新聞里播報出一條新消息：
“今天上午，東城成琪傳媒傳出一個重磅消息，真正的股東已經易主，正是之前傳出即將與何氏聯姻的沈氏集團。為此，成琪傳媒特別記者會上，新聞發言人證實了這一點，並且為聯姻這一事件闢謠。該新聞發言人稱，所謂沈何兩家聯姻，純屬商業炒作，為此，新聞發言人還特意發佈了一段錄音，證明該事實……”
電視畫面里，只有新聞發佈會現場畫面，並沒有見到沈洪本人。
我相信，這件事一定給他有關。
心，猛然“砰”一下，瞬間被雷擊中！
我腦海中不禁浮起沈洪所說的那些話，難道，我真的不該懷疑他？一切都不是我的幻覺，沈洪真的在意我嗎？
我草率做出跟姜靖坤結婚的決定，以後會不會後悔？……
姜靖坤見我神色不對，似乎想再換台，誰知，接下來的新聞爆料居然有關他的：
新聞畫面里，播放的居然是姜靖坤和江玉立在花園號包廂里共同進餐的畫面，接下來，又是兩個人親密地在一起練歌……
新聞報道的當然是一些揣測之詞，而那些畫面，以我的經驗推斷，都是花園號里的監控攝像頭所拍攝的，畫面穩定而清晰。
我的第一反應是，不會是沈氏兩兄弟乾的吧？
但是，以此推理，其他人也會這麼想，而泄露客人私隱，這是一種極嚴重的行為，沈真他們斷然不會做這種自毀前程的蠢事。
那麼就還有一種可能——與花園號酒店最親近的人乾的，再往下推測，也有可能是客人偷錄像帶出來，等等，無數種可能……
姜靖坤不禁緊張起來，偷偷地瞄了我一眼，見我好像無所謂的樣子，忙湊過來，伸出手擁攬住我，低聲說：“紫苑，請你相信我，我跟江玉立真沒什麼事，她只是約我談上次那首曲子的事？”
我平靜地掃了他一眼——姜靖坤的眉宇滿是秀氣，整個臉龐看起來特別清逸，讓人有種仙氣純凈的感覺。
我淡淡一笑：“沒關係，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以後就算你跟別人拍床戲，我不帶過問的！”只是有個問題令我不舒服，“那首曲子，你要給她嗎？”
姜靖坤剛聽我說前半段，神色還輕鬆，一聽到後面這句，即時慌神：“你不是說要幫她嗎？她拿了這詞給我，說讓我幫忙譜曲，我就答應了！”
“是！”我點頭，可他從來沒有說過這首歌要給江玉立，我還以為江玉立拿詞給他討好他的。
無奈，讓姜靖坤幫江玉立的人是我，我又能說什麼呢？！
“紫苑，你真沒生氣？”姜靖坤不太確定，猶疑地看着我。
“是！”我淺笑安然，望向電視機，卻神思飄忽，不知所蹤——
晚飯後，我站在頂樓的空中花園欄杆邊，向遠處眺望。
這雨，還在不停地下，我的心，就像這天地一樣濕冷而黑暗。
“你在想什麼？”不知道姜靖坤什麼時候站到我身旁，與我同一方向遙望，“今天聽到沈洪的消息，你後悔答應嫁給我了？”
“你想到哪裏去了？”我緩緩地轉過身，面對姜靖坤，直視他黑暗中依然閃亮的清眸，聲音沉穩，“靖坤，你有你的好，你把我當成什麼人？！”
“我答應你的，必定經過周詳考慮，決不會出爾反爾，你為什麼不相信我？！你好好想想，我要是真搖擺不定，現在不反悔，以後也會；現代人婚姻自由，結了婚可以離婚，離了婚可以復婚，這猶猶豫豫，又有什麼意義？既然我已經認定了你，就不會改變，我只想從一而終，以後無論發生什麼變故，我都不會輕易改變！”
“紫苑……”姜靖坤激動得上前一步，深情地抱住我，頭靠在我的髮絲上，聲音綿柔，“我相信你！我知道，我姜靖坤不知道哪輩子修來的好福氣，能遇上你，你又願意跟我在一起，太幸運了！”
“呵呵！”我輕聲一笑，依靠在他的肩膀上，心裏有了從未有過的踏實，“遇上你，也是我的幸運，就是覺得上天眷顧我，所以我才答應你！”
“太好了！”姜靖坤將我擁得更緊，他身上的熱度，讓我有了另外一種別樣的安全感。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我以前的另一個世界消失了，也許，這就是上天恩賜的另外一個空間。
就這樣想着，我的心安定了許多。不是自己的，我不會強求……
夜色深濃，周圍越來越安靜。
我和姜靖坤相擁站在樓頂上，隨着時間推移，姜靖坤似乎越發沉迷於這種繾綣纏綿的感覺。
兩個人相互擁攬已久，熱度上升，姜靖坤試圖更進一步，讓我緊緊貼着他的身體，雙手搓揉我的腰肢，俯首靠近我的臉龐，望進我眼裏，低聲柔語：“紫苑，要不，今晚留下來吧？這裏有的是房間……”
“不了，”我低聲回答，“我們都快結婚了，也不差這幾天，我還是回我的小公寓去，心裏踏實！”
我說的在理，姜靖坤不好勉強。
看着我，似乎一切愜意舒心，姜靖坤想靠得更近，頭垂得更低，紅潤而標準的唇瓣貼近我的唇邊，微微有些顫動，似乎準備吻我。
但，他靠得越近，我的身體就越不舒服。
如果說擁抱可以獲得安全感，但，身體的進一步接觸卻需要充分的愉悅感。
看見姜靖坤，我的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起沈洪嘴角含笑、氣度雍容的樣子。
沈洪給予我的那種本能的愉悅感，讓我總不自覺地想靠近，每次我和他親近時，他總是那麼小心翼翼，唯恐太用力傷到我，可又那麼用心而專註，溫柔而強勢。
那種感覺，他人永遠無法取代！
就在姜靖坤的唇瓣即將碰到我的時候，我的身體竟本能地抗拒，躲開了！
儘管我心裏一再想忘記那個人，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見到我彈跳性的抵觸，姜靖坤愣了愣，神情似乎很受傷害，低聲說：“還不能忘記他嗎？跟我在一起，能不能專註一點？”
我抬起頭，看到的卻不是心裏想念的那張臉！
就算我不得不承認，姜靖坤長得也是一表人才，那朗逸的面龐秀麗如山，五官精緻，雙眸如水般柔情脈脈，可我心裏，仍對沈洪那張精雕細琢般的完美大臉念念不忘。
姜靖坤看着我，深情不已，再次低下頭，雙手輕撫我的臉，珍惜愛憐，企圖再次親近。
我不敢再躲開，閉上眼睛，定定地站着，任他動作。
但，當姜靖坤溫暖微冷的唇瓣點到我唇上的一剎那，我竟又拚命似的，狠狠一把將他推開：“對不起，我……我想我現在還是沒辦法馬上接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