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居心叵測
“那就好!”我平心靜氣,繼續清洗茶盤,然後取出茶葉,泡起茶來。
王之雲見我至始至終,完全像個沒事人似的,不禁驚詫,再次審察我的臉色,難以置信地說:“紫苑,我真的不相信,這世上居然有人像你這樣變得這麼快?!剛剛前一秒鐘好像還在世界末日裏,前幾天姜靖坤打電話來,說你不吃不喝的,我還擔心你就此不起,現在看來,好像世界才開始第一天?”
我面不改色,王之雲又試探,“婚假打算請幾天?批給你!”
“三天吧!”我言簡意賅,把泡好的茶往她面前放上一杯,把給自己倒的那一杯端起來,聞了聞,再細細品味,“對了,美織那裏進展怎麼樣了?”
王之雲見我和從前毫無異樣,無可奈何地輕嘆了一口氣,回道:“沒有什麼問題了,再在合同上細細推敲,把細節落實下來,就可以簽了!另外,借鑒美織的成功經驗,我想把我們國家的民族服裝也發展發展,我們的民族服可比他們的漂亮多了!”
“這是好主意!”我笑起來,緩緩地飲下一口茶水,半開玩笑,“聽你這麼說,我突然覺得自己在這裏好像沒什麼用了!”
“喂!”王之雲嚇了一跳,立刻怒瞪雙眼,“方紫苑,這種話可不許開玩笑啊!”嚴肅十足,“我說過了,任你去哪兒都行,就不許提出離開唯一茉莉!”轉而臉色無比幽黯,似乎怨氣很深,“你要敢再像上次一樣走掉,我下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不用這麼仇大苦深的樣子吧?”我被她逗樂了,“我也只是這麼一說,你想到哪裏去了?”
看來,王之雲對我上次的辭職仍耿耿於懷,戒心深重。
王之雲臉色難看如茄子,恨聲說:“你這人,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才好!對了,H國傳來消息,張社長和韓喬要大婚,請柬已經郵過來了!”從茶几的抽屜內掏出兩張精緻別緻的多彩請柬,放到我面前,“我們合作在即,我肯定得去,你要去嗎?”
我接過來一看,請柬是特製的,打印有中H兩國文字,像是專門為我這種外語盲人而作,上面清晰地印着名字和日期,是下個月,正是好放風箏的四月天。
“算了,反正我已經跟張俊奎說過我沒空去!”我平淡如水,“我要是去了,還平添韓喬的猜疑,他們修成正果,那是早晚的事,我何必添亂!”
“既然這樣,”王之雲注視着我,像憋在心裏許久的話要說,“如果有時間,你不如替我想想,能不能多設計一點男裝,在這方面,不僅是我們公司的短板,我看其他同行也沒有多大優勢,價格還挺高。不如我們在這方面研究研究,看看有沒有可突破的地方?”
說到這裏,我不禁又難受起來。
曾經,我也試圖再創造像沈洪那套那樣的作品,可我的靈感就像蒸發了的水汽般,一去不復返了。
我無法不懷疑,是我成就了沈洪,還是沈洪成就了我?
“天地合,與君絕!”天地依然,我與他,卻各奔東西了。
他是他嗎?我還是我嗎?……
“在想什麼呢?”王之雲輕輕拍了我一下,“問你話,怎麼半天沒反應?”
我苦笑一下,難受如滿心的海水倒灌,低聲說:“這個恐怕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現在我這腦袋,像剛被擠壞了,一點東西都沒有,用不上!”
王之雲不禁失笑,也不介意,說:“那好吧,我交待你的事情,你記住就行了,靈感的事,確實急不來!”站起身,“你慢慢想吧,等下在公司轉轉,沒事就回去吧!”忙她的去了。
我斟酌茶水,慢慢飲下幾杯,思慮片刻后,也起身離開了……
中午,花園號風景區。
姜靖坤來到“花園號巨輪”的餐廳里,江玉立已經坐在餐廳包廂里等着他。
他不明白江玉立為什麼要約他在這裏見面,要說吃飯,眼下正是他最忙的時候,正籌備婚禮,細節多如牛毛,煩都煩不過來。
但,是江玉立請客,又有正事要談,他無法拒絕。
飯菜上桌齊整,兩個人即刻開飯,江玉立像個不懂他是個準備結婚的人,仍服務照顧得體貼周到,態度過分親昵,讓姜靖坤緊張不已,害怕自己一絲不慎,就會做錯事。
直到午餐結束,餐桌收拾乾淨,換上茶點水果后,姜靖坤這才稍稍放鬆。
江玉立看到他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神情,心裏暗笑,表面上若無其事,說:“坤哥,您已經休息差不多一個星期了,演唱會一再拖后,您公司沒意見?”
“有意見又能有什麼辦法?”姜靖坤平淡如水,“人要工作也要生活。這幾年,我一直沒有休過假,眼下是人生大事要處理,這個假總應該給吧?”
江玉立的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暗暗調整,笑了笑,嬌顏依然嫵媚,柔聲問:“那您這麼忙,有空幫我譜曲了嗎?”
“譜好了!”姜靖坤早知道她要問這個,把事先準備好的作品,詞譜和編曲一併從帶來的黑色皮包拿出來,放到江玉立面前,“你看看!”
江玉立一直相信姜靖坤在音樂方面才華橫溢,但沒想到他的動作這麼快,不置信地把文件拿起來,仔細查看。
她先看了曲譜,有些不明白,又看了看歌詞,一時間,震驚得呆若木人;再看編曲時,看完的一瞬間,激動萬分,眼中流波泛光。
愣了好一會兒,江玉立嬌顏漲得微紅,直視姜靖坤,輕聲問:“坤哥,這詞曲,這歌,真的決定給我了嗎?”
“當然!”姜靖坤肯定地點了點頭,知道江玉立並非專業出身,試探,“要不,現在我們就一起來試唱一下,你感覺感覺?”
“那當然好!”江玉立受寵若驚般激動,把椅子往姜靖坤的身旁移近一些,兩個人就詞和譜,試着學唱起來:
“霓虹燈上,罔罔常常,霓虹燈下,魑魅魍魎;曾經過往,還記得幾分;從此以往,還嚮往幾成?形形*,不同軀殼;故人何來,故人何在。
山山水水,星星點點,你為什麼,我為什麼,游遊離離。朝朝暮暮,風風雨雨,情情愛愛,真真假假,一切放下;分分合合,聚聚散散,都作舊話,眷戀天涯,從此無他……”
一曲演練完畢,江玉立又聽姜靖坤給她唱了一遍。
唱罷,江玉立深思片刻,之後,才疑惑的說:“坤哥,為什麼你把我歌詞的原意都改了,連曲風也變了,變成這很現代的歌,聽起來,很……”她想不到更好的措詞,“很奇怪,很特別,也很舒服,讓人感覺不是心潮澎湃,卻會着迷……”
“是優雅!”
姜靖坤糾正她的措詞,提醒她應該怎麼唱,“是從容,是放下!人不管在做什麼,為了什麼,心同在海角天涯,與故人纏綿,從此無他!”
江玉立再次驚愣,不知道姜靖坤這想法從哪裏來,怔定地盯着他的透亮雙眸,試探問:“坤哥,您真沒把我的詞告訴別人嗎?”
姜靖坤哪還不知道她什麼意思,神情嚴肅,認真十足地反問:“聽你這麼說,我倒想好好問你,你能不能說實話,告訴我,你這詞哪裏來的,真的是自己寫的?!”
江玉立聞言,立刻緊張起來,急忙收起曲譜文件,唯恐姜靖坤再搶回去似的,小心翼翼:“坤哥,您為什麼不相信我?”
她上下審查他的神色,眼神閃爍,“是不是,是不是你告訴了方紫苑?!現在她是你的未婚妻,當然你有什麼事情都告訴她,然後她又胡說八道了?”
“江玉立!”姜靖坤霍然起立,冷冷地瞪向她,“我已經把詞曲都給你,你為什麼一定要污賴到別人身上?!你以為你拿到了詞曲,那又怎樣,沒有我幫忙,這首歌誰唱得好?!再說,如果詞不是你的,你一旦唱出來,原詞作者遲早會知道!”
驀然間,他氣場宏大,自信昂然,震懾得江玉立一愣一愣的,“我這樣問你,是看得起你,想讓你說實話,你愛說不說!”轉身就要走。
江玉立即刻慌亂無比,驚恐不安,急忙衝上去,擋住姜靖坤的去路,抬起頭來,嬌美的臉上淚水盈眶,軟聲說:“坤哥,我錯了!你坐回來吧,聽我慢慢跟你解釋……”
姜靖坤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梨花帶雨,確有愧意,他心下軟了,又坐了回來。
江玉立回到他身旁坐下,放下詞譜文件,低聲哀求似的:“對不起……”抽噎了一下,“我沒跟您說實話,這詞,確實是我以前從紫苑姐那裏抄過來的,可她的日記上根本就不是這麼寫的,您肯定曲解這詞的意思了!”
見江玉立終於誠懇認錯,而方紫苑至始至終都沒有戳破詞的來源,確實是有心幫助江玉立,他也樂得成其美意,淡淡的說:“紫苑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關於這個詞的話,只是告訴我一個典故,我就是根據這個典故的意思來改編,你按我的意思去唱就對了!”
江玉立再次一驚,心裏卻沒來由的更不舒服了——
方紫苑見到這歌詞,明知道是自己抄襲她的日記,卻故意在姜靖坤面前不提半字,讓姜靖坤來猜測。
方紫苑心機之叵測,令人髮指!
可是,成琪傳媒還沒有專業的經紀機構幫助江玉立出歌,江玉立無可奈何,只能藉助姜靖坤的幫助,才有可能把新歌曲推出去。
江玉立誠懇地點頭:“好!”又抬頭,情意切切,“回頭你幫我跟紫苑說說,讓她原諒我吧!我是被逼無奈才這麼做,沒有成名作品,我挺多就是個三流的歌手,甚至什麼都不是!”
姜靖坤和氣地點頭回應:“你放心吧,她不會計較的,她這個人,我了解!”
“好!謝謝你,坤哥!”江玉立又淚眼朦朧,嬌態萬千,楚楚可憐。
“行了,那我們繼續練吧,等下你熟一點了,回去再自己練,我去跟沈真說說,讓你們公司找一個靠譜的經紀人給你。”
“好!”江玉立溫柔地答應,兩個人繼續就着詞譜,再次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