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驟逢巨變
當雲羽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已回到了破舊的家中,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看見床邊上的掩面哭泣的母親,雲羽輕輕地叫了聲:“娘。”
見昏死數日的兒子終於醒了過來,因為擔心整日未眠的母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失聲痛哭起來。“我的兒啊,你終於醒了,你可嚇死娘了。”
“娘,我沒事的。”雲羽趕緊安慰母親,想去擦拭母親臉上的眼淚,可剛一動牽動了還未癒合的傷口,痛得雲羽倒吸一口涼氣。只得出言繼續安慰道:“娘,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再說兒子現在不是好好的?。”
“娃啊,娘不哭,連高捕頭都說我兒子現在已經是少年英雄了。”
母親的一番話讓雲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後來在家養傷過程中得知原來自己捨身救夫子的事迹已經讓自己變成遠近聞名的少年英雄,又受到了縣衙的嘉獎,現在父親母親無論走到哪,都有鄉親們誇他們生了個好兒子。
又從來探病的林國章口中得知,當時在現場是夫子用衣物包裹住雲羽的傷口,簡單的止住了傷口流血,而後又被林國章背回他父親的醫館,他父親得知雲羽是捨己為人所傷,也不在糾結有無銀子,用了無數的名貴藥材才勉強撿回了雲羽的一條命。而高捕頭的兒子曾經受教於夫子,所以夫子當夜就找到了高捕頭,並把事情經過告訴了高捕頭,高捕頭則用了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就將李狗剩與他兩個小弟抓捕歸案。
夫子與高捕頭相熟,當時夫子眼中的精光原來就是這個意思,夫子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高人,雲羽心理不免一陣失落。
待雲羽傷勢痊癒后,又回歸了往常一樣念書的日子。而之前發生的事,總讓雲羽覺得是做夢一般,危急時刻自己當時明明是想逃的,可偏偏身體卻做出了相反的決定,也許這就是自己骨子裏的俠義精神吧。
老天已經連續一個月沒有下雨了,地里的莊稼枯死一大片,儘管父親從他們每日喝的水中節省出來一點,用去澆灌莊稼,但是仍舊阻住不了莊稼大面積的枯死。一天,雲羽在私塾學得很晚,準備出門回家的時候,看見夫子皺着眉望着天上的星星入了神,嘴裏還一直念叨着什麼會有大災。
“夫子,怎麼了?您在看什麼?”雲羽不解的問道。
夫子面色凝重的看着雲羽,眉頭又擰緊了幾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老頭已經連續一個月未下雨了,而未來一個月仍舊會無雨,這麼大的旱災過後還會有更多天災將至,趁着現在還不是很嚴重,趕緊離開此地為好。”
夫子的這番話讓雲羽很不解,“夫子,你咋知道的呢?”
“我年輕的時候學過一些觀星堪輿之術,此處對應的天上星辰移動的軌跡,凌亂不堪,預示着將有大災大難發生。雲羽,聽老師的勸,回去讓你父母帶着你暫時離開此地吧。”夫子說完好似累了一般,也不理會滿是疑問的雲羽,轉身回了私塾。
雲羽回到家中將夫子所說大災將至的事告與父母,問父母是不是打算暫時去往別處。父親則告訴他,他們世世代代住在這片土地上,是不會輕易離開的,夫子又不是神仙,怎會預知未來的事情。況且,旱災每年或大或小的都有發生,不是什麼稀奇事。母親接過話說就算有大災則還有朝廷會來賑災的,相信一定會挺過這段困難日子的。
聽了父母的話,雲羽胡亂的想了很多,倒床便睡。
接下來的日子果真如夫子所預言的一樣,兩個月滴雨未落,種下的莊稼顆粒無收。緊接着就是連日的暴雨傾盆。“這天也真怪,就像被捅了個窟窿一樣,這雨沒完沒了的下,衣服都幹不了。”母親抱怨道。
“旱災洪災都連到一起了,今年莊稼算是白做了。得想辦法找點工做了,要不明年雲羽去考試的錢就沒了着落。”父親嘆了口氣。
“沒事的,爹,過了這段日子慢慢就會好起來的。”因為連日暴雨的原因導致四處山洪爆發,把通行的道路都衝垮了,所以私塾也停了課,雲羽就在家念書。
“娃,你安心念書,不要擔心這些事。”父親說話間,鄰居過來找父親說是鎮上一個地主家的糧倉倒了,當緊要修,要不一糧倉的米可都沒用了,由於現在路都不通,找不到人去修,地主開價很高,問父親去不去。父親正愁沒事做,一聽地主出高價招工,拿起斗篷蓑衣就跟着鄰居往外趕。
“爹,你要小心啊。”雲羽衝著父親喊道。
父親擺了擺手,就衝進了雨幕之中。看着父親的背影,雲羽卻不知這一別既是永別。
過了幾日,噩耗傳來,雲羽的父親在去往鎮上的途中被山洪捲走,屍首無歸。就這樣雲羽永遠的失去了父親,可生活總是禍不單行,大雨過後,此處又遭了地震,母親在家做飯時被震下來的瓦木當場砸死。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在數日間,就變得如此痛苦不堪。
母親死之後一直沒有閉眼,因為她放不下心,還有一個孩子獨自留在這多災多難的人世間。
雲羽哭得死去活來,父母不在了,家便也不在了。他不知道他以後該往何處去,他多麼希望自己也能被瓦木砸死啊,這樣就能跟父母在陰間團聚了,雲羽大傷才愈,又遭家中如此變故,在給父親母親料理後事的時候昏死幾次。
雲羽恨啊,可是恨又有什麼用?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老天造成的,縱使他以後練成再大的神通,又能去找老天報仇嗎?
自從雲羽遇刺一事後,林國章就將雲羽當成了最好的兄弟,在得知雲羽家中糟了變故,林國章第一時間就去看望雲羽。看到好朋友木訥的表情,林國章雖然頑皮大條,卻也替雲羽的遭遇感到難受。“雲羽,看開點。”看着跪在父親母親墳前的雲羽,林國章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嗯。”已經哭得沒有淚流的雲羽點了點頭。
“雲羽,小說里寫了,大俠的身世都很悲慘的。所以,你這麼慘,已經是踏入大俠的第一步了。”林國章前言不搭后語地繼續安慰道。
“我聽隔壁大嬸說,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這樣下去你會死掉的。”
“嗯。”雲羽仍舊跪着。
“你這樣糟蹋自己,叔叔嬸嬸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息的。”
“你不要管我,走開。”雲羽怒吼道,自己痛失雙親的痛快,旁人又豈能體會?現在林國章好心的安慰在他看來,竟顯得十分聒噪。
“走就走,好心安慰你,你小子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林國章氣呼呼的罵道,可是走到一半又返了回來。畢竟雲羽現在沒了父母,很是可憐,自己還是大度些吧。
“我也不知怎麼勸你振作,可你不是說過你想當大俠嗎?現在你了無牽挂,你就安心去江湖當你的大俠吧。我知道你家裏的錢都用來給叔叔嬸嬸辦喪事了,喏,這是二十兩,給你,你想餓死也好,去當大俠也罷,你自己想清楚吧。”說完林國章把20兩銀子放在了雲羽身前,林國章不知該如何勸雲羽振作,只得用雲羽心神嚮往的江湖大俠夢來試着勸說。
是啊,自己已經失去了父母,剩下的只有藏在心底的江湖夢了,如果再不去追尋的話,自己活在世上又還有何意義?
“爹娘,你們安息吧,兒子決定了,一定要成為名滿天下的大俠。”雲羽大吼一聲,好似下定決心一般。
林國章欣慰的笑了笑,他知道雲羽沒事了。
“謝謝你。”雲羽為剛才的失態有點自責。
林國章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死胖子這番瀟洒的做派倒也有些江湖的味道。”
可雲羽卻不知,林國章不回頭的原因是由於這二十兩是從家中醫館偷出來的,他正在苦思冥想該如何編個理由回去向他老爹交代,所以根本就顧不上雲羽說了什麼。
雲羽在準備出發追尋自己的江湖夢之前,來到私塾準備跟夫子告個別。來到私塾,私塾此時也被震成了一片廢墟,只看到夫子一個人正在瓦礫爛木中尋找着書本。
“夫子。”雲羽喊了一聲。
夫子正從瓦礫中翻出一本書,輕輕的吹了上邊的灰塵,小心翼翼的放入書袋。夫子停下手來,他聽林國章說了雲羽家中變故,慈祥地看向雲羽:“孩子,節哀。”
“我沒事了,夫子。這次我來是跟您告別的,我要走了。”
“決定了嗎?”
雲羽斬釘截鐵的點了點頭,“嗯,決定了。”
“決定了就去吧。”
雲羽本以為夫子會勸阻他留下來繼續念書,不料夫子竟支持他的決定。“謝謝夫子這些年來的教誨,雲羽永世難忘。”雲羽後退一步,跪伏在地上,朝着夫子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江湖的路更難走,以後你就要靠自己了。”夫子將雲羽攙扶起來。“外出有什麼打算嗎?”
“暫時還沒有,先去大地方看看再定。”
老師給你個建議,既然你還沒有打算,你不妨去嶺南的星落山,星落山上有個星落劍派,也是江湖的大門派之一,而且他們對入門弟子的武學基礎並不是很看重。”
“星落劍派嗎。好,就聽夫子您的,我先去星落劍派試試。”
“你等我下。”夫子又去翻瓦礫,找尋半天,找到一個大方盒。“哈哈,這個東西還沒爛。”夫子十分開心。
“夫子,這是什麼啊?”雲羽問道。
“給你備的禮物,幸好沒有損壞。”夫子用袖子擦了擦大方盒上的灰塵,緩緩的打開,一身紫色的勁裝擺放在方盒之中,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熠熠生輝。“上次送你回家養傷,就問了你母親你的尺寸,然後又在府城託人按照你的尺寸製做的武服,本想等你明年考上了再送給你,如今看來,只能提前送給你了。”夫子把方盒遞給了雲羽。
看見嶄新的紫色勁裝,雲羽激動之情竟不知如何表達,眼眶頓時紅了。“謝謝夫子。”
“不謝,不謝,捨身為人的雲少俠配得此物,不正合適嗎。”
“夫子,這一別不知將來何時再見。”
夫子微笑着道:“江湖中人也要這般兒女情長嗎?哈哈,安心去吧,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來。”
“夫子保重。”
帶着夫子的禮物與林國章相送的二十兩銀子,雲羽毅然決然的踏上了自己的江湖之路。
來到郊外的亭子上,一個熟悉的身影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這位瘦大俠,此行可是前往江湖?”
“是啊,這位胖大俠,你又作何打算?”
“與你結伴共闖江湖。”說完二人相視一笑。
林國章正為偷了父親的二十兩發愁,得知雲羽要外出學武,心一橫索性就不去向父親交代了,收拾些衣物,在家裏留了封書信,便跟着雲羽一起出發。
“胖子,看你包袱里這麼滿,你帶了多少銀兩出來?”雲羽問道。
林國章搖了搖頭,道:“全是些衣物,沒帶錢出來。”
“那路上吃喝怎麼辦?”
“這不是有你那二十兩在嗎,不妨事。”
“我就知道你這個死胖子在打我這二十兩銀子的主意。”
林國章聽見雲羽罵自己死胖子,也不惱怒,畢竟也算共同經歷過生死場面的兄弟了。嘿嘿的笑了笑,便岔開話題。“我們要去哪學武?”
“夫子讓我去嶺南的星落劍派。”
“劍派,肯定很厲害。”林國章十分興奮。
“我看不見得,星落星落,天上的星星都落了,能有啥大搞頭。”
“反正夫子說的話肯定沒有錯的,此去多遠才能到嶺南?”
“從這到嶺南差不多有兩千里路,不耽擱的話,需要個把月的時間。”
就這樣,兩個人踏上了拜師星落劍派之路,一路兩人上插科打諢,嬉笑打鬧,路途雖遠卻也不覺得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