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碩鼠
第29章碩鼠
這個夜晚春意盎然，卓不凡感覺倒不算很強烈，當對於那些村民來說，這輩子可能都還沒有過這麼多歡笑。
整個晚上，卓不凡都沒有看到白冰，自己心中頗有些擔心，還特地找了那個先前的小姑娘去看了看，弄得那小姑娘老大不樂意。不過，總算是沒有什麼事，白冰蒙頭大睡，真不知道她是怎麼能睡着的。
洪承疇的特使帶來了軍令，戰事告一段落，因為海山關的失敗，韃子暫時避而不戰，大華的主力大軍依然駐守關外尋機待戰，至於像卓家軍這樣的私募兵馬得令回師，在京師外就地解散，一干有功之人進京接受皇上的封賞。
軍馬直接被撫寧衛的人接管，這些個軍馬還是要送回海山關的，大軍幾千騎兵可憐巴巴等着自己的坐騎回還呢，就連那繳獲的幾百匹韃子戰馬也是一併收去，姑且算是利息吧。
如此，新晉的大華騎兵卓家軍，又被打回原形，成為苦逼的步兵，直接由長坡村處經遵化、薊州返還西面四百裡外的京師，由此可見，韃子如果一旦突破海山關，威脅京師只是數日的路程。至於三河子這裏的長城防線倒是不用多慮，山路崎嶇漫長不利大軍行動，自從上次被努爾哈赤偷襲后，也是加強了警戒，至於效果如何，恐怕只能等韃子再次繞道突進才能得知了。
卓不凡本來有了一些更高遠的打算，只是讓李維生的離去打擊了積極性，眼下，私兵是必須要建立的，這也是為了首先給自己在亂世中保命安身做個準備，至於更長遠的目標，是試圖拯救這將傾的大廈還是安身立命，他自己現在也沒有定着。因為如果想做大事，就不會再有安穩日子，跟自己享樂大計相矛盾，如果不做，大亂之後難免還是要被捲入這場誰也不能避開的紛亂。
四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走一步算一步吧，未雨綢繆還是要做的。
不管前世今生，卓不凡都沒有來過京東的這片土地，帶着四千卓家軍，卓不凡一行猶如踏青賞春，好不再在，只是，舅舅的這一千精兵被自己糟蹋光了，不知道那個留着三縷長須的白面將軍舅舅會不會打自己屁股。少了八百勇士，多了一個石頭，如果李維生在，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但是這次海山關的大勝卻是日傳千里，早有驛馬一路高唱大捷飛報京師，沿途的地方官吏、商賈老財、平民百姓皆大歡喜，這確實是少有的各階層都能獲益的好事，戰亂猛於虎啊，對於十年前的那次韃子入侵的傷痛，很多地方還記憶猶新呢。
遵化是位於京城和北方長城防線的重地，十年前的那場大戰讓這座古城經歷了腥風血雨，而因為袁將軍手下得力戰將趙率教在這裏中伏力戰而死，又給這座古城添上了許多悲壯色彩。
這一日，卓家軍遊山玩水經過遵化，眼看前面遵化城在望，眾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想要在城裏好好歇息一番。卓不凡心中早有感慨，古代空氣清新沒有環境末日的擔憂，但就是太不方便，騎馬步行，跟大巴比起來都如同龜速，真有些受不了。而且，剛開始騎馬倒是很新鮮好奇，要不了幾天，都腰酸背痛腿抽筋，就想着汽車的好。至於馬車，那玩意還不如騎馬，沒有減震，顛簸無比。
天色漸漸有些變暗，喊看着天空中慢慢聚集起來雨雲，春雨貴如油，但是淋在身上可不是那麼好過。正在這時，另一條從東面海山關方向來的岔路上，一隊人馬呼喝而至，怕也有四五千人。
現在從海山關回還的，都是非正規軍，也就是像卓不凡這樣的私募兵馬，而遠遠望去，旗幟上大大的“周”字已經表明了身份。
“靠，我說怎麼好好地忽然就陰了天，原來是這個貨也來了，倒是夠巧。”，卓不凡輕蔑的哼道。
這時，那票兵馬已經來到眼前，正和卓不凡相會在岔路口，兩軍主帥相見，隊伍也都停了下來。
“哈哈，原來是不凡老弟，海山關一別，沒想都在此相會，真是緣分哪。”，只見當先一匹白馬，全身雪白，健壯飄逸，端的是一匹難得的好馬，只是，馬上一微胖的公子哥卻是跟這好馬兒不太相襯，粉白細嫩的小胖臉，兩縷老鼠須，小眼睛也跟老鼠有近親，咕嚕亂轉不像個好路數。
卓不凡心中暗道，靠，好大的一堆猿糞，這不正是右相周子津的兒子周夢龍嗎，這小子此次也跟自己一樣，討得了宏聖將軍的名頭，此番，想必也是返京。
“果然是緣分，上次相見，還是在雅香閣吧，嘿嘿，這次回去，夢龍兄可有雅緻接班前往，偶可以保證，好妞全都讓給你。”，說完，卓不凡和卓二相視一笑，得意的笑了起來。
左相右相那是天然的對頭，卓尹這邊代表的是儒生平民魚躍龍門的群體，而右相那邊則是籠絡了許多皇親國戚貴族世家，右相本身就有國丈的身份。左相這邊以中青激進派居多，一心推動改革，算是改革派，而右相那邊，自然是保守派，一心扞衛達官顯貴的既得利益為主，算是保守派。天然的水火不容冤家對頭，這相鬥多年，掀起了大大小小明明暗暗的風波無數，崇禎皇帝有心削弱各方的勢力，着力扶持起了以內閣首輔為首的第三股勢力，可是，編製數代縱橫交錯的兩大勢力就連皇上也是徒呼奈何，第三股勢力漸漸也選邊站，兩股勢力的實力卻是更加強大起來。這也難怪，崇禎這人生性多疑又優柔寡斷，難以同臣子交心，十幾年來，何曾辦成過一件大事。
至於卓不凡提到的雅香閣，就是雙方勢力摩擦延伸到子輩的一個體現，如同官吏們選邊站一樣，那些個青樓女子也是要選邊站的，而這個時候，卓不凡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英俊瀟洒待人知禮，考斯撲來的時候對待那些個女子也如情人一般，早已在京城花酒界小有名氣。一個左相之子一個右相公子，實力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那為何不選英俊瀟洒的那個呢。如此這般，只要兩個人對上，十有都是卓不凡佔了上風。
周夢龍名字不錯，那騎乘的馬兒也不錯，可惜人就不怎麼出彩了，心腸毒辣睚眥必報，要不是卓不凡背景相當，早就遣人悄悄做了卓不凡了事。今日一見，沒想到卓不凡依然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讓自己下不來台，那是想要發飆人家不怕，忍氣吞聲又不是本色，正是面色尷尬嘴角抽搐心裏不知道罵了多少個來回。
卓不凡輕蔑的一笑，策馬當先就向遵化城行去，而周夢龍這廝不甘示弱，也是策馬跟上，好在就要進城，道路甚寬，兩支人馬居然相安無事，齊頭並進起來。
臨近城門，卻是忽然一陣鑼鼓喧天，只見道路兩旁擠滿百姓夾道歡迎直排出城門裏許。
那周夢龍面露得色，對身邊一背綁青峰面色陰狠身着奇特粗布長袍的一中年無須男子說到：“上師，此次咱們出關大捷，回去皇上定然重賞，憑上師的本事，就是做上國師也是理所當然啊，哈哈。”
那陰狠男子嘴巴動了動，擠出一個不知道是哭是笑的表情來，權當回應。而周夢龍看似對此人也是敬畏有加，自己乾笑了兩聲也就作罷。
這時，路邊的百姓已經迎了上來，有拿着雞蛋的，有端着茶水的，直呼大軍辛勞得勝而還，吃點喝點再走。
周夢龍何曾收到過如此的擁戴禮遇，心裏美啊，正好一個小姑娘遞上雞蛋，美滋滋的就要拿過來，只是，旁邊一個姑娘忽然叫道：“啊，你們是哪路兵馬？”
周夢龍一愣，隨即努力發散豪邁之氣的指着軍旗說到：“我們是宏聖軍，周家軍，剛從海山關大敗韃子得勝而來。”
“哎呀，弄錯了，小妹。”，說著，那姑娘拉着小姑娘連忙走開，周夢龍抓雞蛋的手顫抖了一下，就勢摸了摸下巴。
這個時候，百姓們已經發現了卓不凡這一側正是威武將軍所部，紛紛湧來過來。如此這般倒也沒啥，但周夢龍這一邊的百姓直懊悔站錯了邊，一遍擠過周家軍，一邊還焦急的叫道：“哎呀，讓一讓讓一讓，讓我們過去犒勞威武將軍。”
周夢龍此時的心情真的是極度之惡劣，看着周圍的百姓一擁而上給卓家軍端茶送水，一口一個威武將軍，一口一個卓家軍，而自己的隊伍早已被沖得七零八落東倒西歪，氣得他是咬牙切齒氣急敗壞。
那陰狠男子眼中也是閃過一絲輕蔑，開口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進程。”
說話間，那男子當先一馬行去，所過之處，居然沒有人能夠耽擱其片刻，快慢緩急，恰好都是人群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