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2章 天賜良機

一種極強的挫敗感湧上心頭，自己為了華夏的未來不惜暫時拋卻了兒女情長，將最關心的小鈴鐺的安危交託給童姥，交託給他人，而且經歷了艱難困苦，經歷了這半月地獄般的辛勞，到頭來終究還是一場空。

看着那已經漸漸揚起的炮口，卓不凡知道，用不了幾輪齊射，大華軍所剩無幾的鬥志就會被一掃而空，只要韃子不懼怕傷亡，今日天黑前拿下松山全殲守軍完全有可能。自己的心中忽然間不自信起來，難道，自己無論如何努力也還是不能改變這既往的歷史嗎，可是，自己不是已經消滅了八大王張獻忠嗎，面對現在的狀況，我該怎麼辦，面對刀弓騎射本就佔優現在又忽然間開始集中使用遠程火力大炮的韃子該如何應對，自己滿懷憧憬的華夏未來，終究不能一帆風順啊。

首領的情緒對部屬的影響是巨大的，卓不凡的情緒顯然也影響到了眾人，一枝花等人相對而視，眼中也都顯露出深深地沮喪失望。

卓不凡心灰意冷，回首忽然看到一枝花等人的目光，心中一動，警覺立生。自己怎麼了，怎麼會突然有此消極的想法，自己都喪失了信心，神龍山怎麼辦，一腔熱血跟隨自己的神龍山眾怎麼辦，自己的女人、親人又該怎麼辦。即便是此番無功而返，自己不還有傲然天下的神龍軍，不還有數萬團結一心的神龍山眾嗎。有着江南已經起勢的基礎，即便是最終要面對最壞的結果，面對韃子和羽翼豐滿的亂軍，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傾天下之能啊。

暗罵了自己一句，卓不凡的表情忽然又晴朗起來，對着眾人自嘲的笑了笑，說到：“特么的，看來老子是要白跑一趟了，不過，倒是了解到了第一手的情報，也算是不虛此行。花兒，各位兄弟，準備回去吧，將來，神龍山可以挑戰任何的敵人面對任何的困難，就算是要挑戰整個世界，咱們也要弄他個天翻地覆轟轟烈烈！”

一枝花愣愣看着卓不凡，眼中忽然現出一絲激動，忽然間她明白了困擾已久的一個疑惑。此時的卓不凡平淡語氣中顯露的自信和桀驁正是吸引了自己的地方，無亂面對什麼情況，在他的腦海中，從來就沒有失敗頹廢。從剛才看到卓不凡一時的失落而產生的擔憂甚至恐懼，變成了欣慰和感動，這種感覺，讓一枝花無比的幸福享受。

其他人同樣再次恢復了鬥志，在他們心中，卓不凡就是榜樣和旗幟，是他們信心的源泉，就是這麼簡單。

眾人正要返身，忽然被身後響起的牛角號吸引，再次附身看去，韃子兵終於有了變化。遮擋炮陣地的韃子騎兵向兩側奔去，這引人關注的龐大炮陣地顯現在對戰雙方面前。

忽然間，韃子軍陣營爆發出海嘯般的歡呼聲，就連城下正在艱難攻城的韃子步兵也停下來，揮舞着刀槍，對着城頭示威般的狂喊起來。相對應的，是城頭死一般的靜寂，從城頭可以清晰地看到韃子的炮陣地，和那三十多門熟悉非常的紅衣大炮。

此時，韃子攻城的步兵已經聽從軍號迅速回撤，戰場陷入一種奇異的靜寂，彷彿都在期待着什麼。

他們在期待有史以來韃子和大華第一場炮戰，這是足以載入史冊的大事件。

忽然，韃子后軍陣營衝出一騎，看上去是個階位不低的軍官，手持一面三角黃旗，熟知兩軍交戰的人都知道，這是進行陣前交涉的動作。可是，這人卻並沒有立刻奔向城池，而是停在遠處，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卓不凡忽然沒有了撤離的意思，反而饒有興緻的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動作，用右手搓着自己多日未修剪的鬍鬚耐心觀望起來。

一陣山崩般的巨響，韃子軍炮陣爆出巨大的火光煙霧，他們居然來了一次齊射，看來，即便是他們的火炮操作也是意料之外的熟練。

一道隱隱的撕裂呼嘯，松山城頭忽然爆起大片火光，巨大的爆炸聲中，碎石煙塵騰空炸開撲簌而下，其間還可以看到人被撕裂的身軀，聽到隱約的慘叫驚懼。這一輪齊射，居然全都是開花彈，爆炸的威力將一大片城垛化為烏有，現出崩塌的城頭和倒伏的屍身。

又是一陣海嘯般的歡呼，韃子兵錦旗招展士氣衝天，大華賴以抗衡的火炮優勢，在這一輪齊射后宣告結束，勝利就在眼前。

卓不凡的眼睛跳了跳，特么的，看來韃子兵不僅僅有了大批的先進火炮，連大華軍都極為匱乏的開花彈他們都很充足。這些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想辦法弄明白韃子為什麼忽然間得到了如此的能力，那些日本武士又是怎麼回事。

直等到硝煙散去，那韃子的使者才再次向松山城緩緩馳去，手中的皇族三角旗成為戰場上數萬人的焦點，使者的胸膛似乎也挺得更高了。

卓不凡忽然現出一絲驚喜，眼中現出一絲希望。

那使者此時已經直奔到了城下，甚至到了一箭程的距離，停下馬，昂頭用吃奶的力氣大喊道：“大華的兒郎，吾大清天聰汗仁愛天下，不忍無謂殺戮，特命吾前來給予爾等一條生路，明日日出前爾等開城納降，大汗保你等留得性命。不然，爾等必將被我我大清神威大炮化為齏粉！”

喊完，也不待城頭回話，逕自昂頭挺胸策馬而回，神氣異常，韃子兵未必聽得懂漢話，但也都猜個大概，自然又是一陣海嘯般的歡呼，不用白白送上性命，誰不高興啊。

這廝居然用的漢話，雖然略顯生硬，倒也是咬字清晰，就連卓不凡等人也是隱約聽個明白。

天助我也。卓不凡大喜，真想衝過去抱住那使者狠狠親上一口，看似無望的局面，居然就這樣又顯出一線生機來。

這皇太極果然說話算話，居然果真不再攻打，只是將松山緊緊圍困，而那幾十門紅衣大炮擺在那裏不開火也在發揮着威力。

松山城裏也沒有了動靜，城頭的火炮也是不再開口，雙方就這樣安靜了下來，韃子兵雖然並沒有放鬆警惕，來往奔馳的馬隊依然在嚴密戒備防止城中大華軍孤注一擲突圍。但是，能夠真實地感覺到韃子軍中一種輕鬆愉悅的氣氛，勝利，絕對是已經擺在面前只需身手輕拿的物件。

卓不凡等人不再觀看，機會擺在眼前了，再抓不住也怪不了老天爺了。眾人返回了遠處隱蔽的雪窩子，開始準備起來。馬兒早已處理掉了，將十幾匹牲口留着可不是聰明的選擇。同時，除了兵器，身上的其他物件甚至乾糧水囊全都丟下，然後，一枝花等人抓緊時間調戲休息，力爭將狀態調整到最佳，而卓不凡，居然又呼呼大睡起來，對於他的神經，一枝花等人也只能佩服不已。

入了夜的松山城宛如死城一般，城頭上居然連一個火把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成為韃子軍練炮的靶子，一旦發現自己最依仗的殺器反而成為了敵方的優勢，這種打擊可是沉重致命的。而城外，韃子軍陣中就是另一番光景了，除了警戒的部隊，其他人似乎已經開始了提前的歡慶，當然，還不至於吃喝跳舞，但是那燃起的篝火遍佈整個松山外圍，這在以往可是沒有過的。現在他們不怕了，燒火怎麼了，大華軍還敢開炮嗎，笑話。

如此一來，倒是給卓不凡等人帶來了不小的麻煩，韃子軍示威般的圍城篝火居然沒有一個死角。

就在東南方韃子軍的不遠處，幾個隆起的雪包絲毫不引人注目，卓不凡從頭罩縫隙中無奈的看着面前篝火旁談笑風生的韃子兵無可奈何，即便是雪地斗篷在夜色火光中很難被發現，想要這樣從那些人的身旁爬過去還是太冒險了，只能等。

百無聊賴中，卓不凡倒是得到了近距離觀察韃子的機會，雖然聽不懂嘰哩哇啦的韃子話，但是從他們的神態中能夠猜到，這些韃子兵想必是在說家鄉的一些事吧。十幾個韃子兵圍着篝火，一包水囊在眾人間傳遞，接到的就是仰頭豪飲幾口，也不知那是不是酒，想必，韃子軍中對酒的約束比大華軍要寬鬆些吧。不久，幾個韃子兵坐着偷偷扭起腰肢來，看似是一種游牧民族的舞蹈，可能也是不能公然歡慶而在偷偷的放鬆，受到這幾人的鼓舞，其他人小聲哼唱起一種獨特的曲調，那種發自喉嚨深處，帶着口腔共鳴和濃烈鼻音的優美旋律讓卓不凡一愣，這不正是自己前世熟悉的那種草原古老的曲調么。

一時間，卓不凡眼中閃過一絲迷惘，自己來到這個時代之後，漸漸也形成了一種蠻夷非我族類勢不兩立的看法，在前世，這所謂的關外蠻夷，不也是華夏民族成員中的奇葩之一嗎。而面前的這些看似粗莽的漢子，也是鮮活的人。

呃，想得有些遠，卓不凡搖搖頭，將這些不合時宜的想法拋開，眼前先要想辦法混進城去，而今後，自己也絕不會允許一個強大的北方王國的存在，絕不會再讓那兩百年愚昧的光陰重現。

從今往後，生存還是滅亡的選擇題，絕不會由我華夏民族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