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 百年之約(三)

第六百八十七章 百年之約(三)

大天無忌頗有些詫異。

自打沈彥秋將幻魔道入門小成之後,便一直將自家的境界模擬成九重真道的氣息,再加上有太上元靈北斗護身咒的純凈星力斧正,若非元神宗師以及修鍊法眼的大修,常人皆難以察覺出十方魔道的氣機。

不過十方魔道沒有金丹九轉的特性,純以幻魔道的法力模擬,雖然看不出異常,但總是有些許微弱的不同。

他剛剛突破“一重境界”,也是呼魔道推動的變化,將道行推上一個高度,修為與金丹六轉一般,這才能用幻魔道模擬出金丹六轉的氣機,卻難以抹除剛剛突破的“味道”。

“這小子知道我要來,便想盡辦法突破一重境界,莫非以為如此就能抗衡我?哀無心不會如此自大,想來是這小子有什麼手段做殺手鐧,連哀無心也認同,他才敢有恃無恐。”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手段!”

沈彥秋一路顛三倒四的朔法毫無規律,大天無忌也懶得去琢磨其中的奧妙,只把道道劍氣發出,逼得沈彥秋不能近身,間或以劍氣組成陣勢圍殺,輕鬆寫意。

沈彥秋昂然不懼。

十倍氣海就意味着十倍法力儲備,同時意味着十倍的回復速度,自不怕這持久戰,力魔道與他近乎無窮無盡的耐力,炎魔巨人真身與他金剛一般的防護,星空之下有我無敵的意境與他高昂激進的戰意,手中一桿陰魔望天朔忽如風車忽似銀龍,也不再耍什麼路數,純以無邊大力狂轟亂砸,將攻擊範圍之內的劍氣盡數攪碎。

大天無忌也不着急,沈彥秋要趁機揣摩他的劍術軌跡,便讓他去揣摩,若是真就這般隨手打殺了,實在是沒意思的緊。

難得從無量山下來一趟,剛好趁這個機會好好玩玩,把哀無心的老臉打實了,把這小子的傲氣骨氣打散了,才叫有趣。

真以為我看得上一頭母兔子?

還是讓這小子喝了頭湯的破爛貨?

我大天無忌若想要女人,只要放出一絲風聲,不知多少人擠破頭來投懷送抱,還需要和這種貨色去搶?真是天大的笑話!

大天無忌閑庭信步一般在四象塔空間隨意行走,縱然原本不過數百丈的空間,被施加幻陣之後變得如同域外星空一般浩瀚,根本看不到外界的景象,他也毫不在意,身形輕鬆寫意的隨着劍氣閃爍隨意變幻,每一次閃爍過後就是一道突如其來的劍氣,撞向陰魔望天朔發力最薄弱的位置。

沈彥秋在揣摩他的劍氣軌跡,他同樣也在分析陰魔望天朔的奧秘,看似毫無章法顛三倒四的戰術,銜接之間偏偏順暢無比,每一次碰撞未曾用盡的力道都會疊加在下一擊上,起初只能將劍氣崩飛,而後就是崩碎,到現在演變成一擊就能打碎一座劍陣,如果說這是不入流的莊稼把式,大天無忌這雙眼睛也可以挖掉扔了。

“盛名之下無虛士……我一向不出劍冢,一心錘鍊大天雄,倒是有些小覷了天下人。”

整座空間的星空都在不斷變幻,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是忽遠忽近,他將役劍仙變圖的範圍擴大千丈便既停止,牢牢鎖住腳下這顆微小的星辰虛影。

“這小子成長速度太快,我雖然沒有出全力,他能堅持到現在,平心而論已是難得,以他不足百年的修行,能修成六轉的道行,便是我無量山上,也少有這般天資。”

役劍仙變圖是劍道神通,卻不是誰都有機緣修成,其中所需要的條件太過嚴苛,稍有差池都會前功盡棄甚至傷及根基,倒不如修鍊另外幾門相對簡單,威力同樣強大的神通,故而整個無量劍宗之中,修鍊役劍仙變圖的人都屈指可數。

大天無忌就是其中之一。

但役劍仙變圖修成之後,縱然是威力與它相當的神通,在重要性上都無法與之相比,就是因為役劍仙變圖最大的特點,就是根據劍器特性和修鍊者的性格等等不同,修成之後的性質也完全不同。

在大天無忌手中是一張圖卷,換做其他人可能就是一棵參天大樹,或者是一尊青煙裊裊的香爐,用法和用處截然不同。

“不過越是這般才越奇怪!”

沈彥秋身上除了籠罩着一層郭允龍的迷霧之外,也就只有十方魔道這個算不得秘密的秘密,但畢竟知道的只是少數,況且哀無心和趙正陽曾聯手遮蔽天機,徹底將十方魔道出世的訊息攪亂,雖然將沈彥秋修行前期的道路鋪平障礙清掃,卻同樣也將他接下來的道路改變的更加困難。

說白了就是借未來的氣運增強前期,度過這個艱難的階段,但天道輪迴最是公平,你借多少過來,日後便會成倍放大回去,所以自打他進入南疆之後至今,所遭遇的一連串艱難困苦,都是他本就該經歷的苦難。

但旁人並不清楚這其中的關鍵,對於他們來說,只知道有個叫沈彥秋的傢伙,莫名其妙成了哀無心的弟子,只用了區區百年時間就登堂入室,達到了旁人苦修前年得來的功果。

十倍跳躍增幅,駭人聽聞。

無論怎麼揣測,最終的矛頭都會指向同一個人。

郭允龍。

也只有這樣才解釋的通,也只有這樣人們才會相信,或者說也只有這樣,沈彥秋的修為如同閃現一般跳躍,才說得過去。

大天無忌一直在無量山的劍冢閉關,對於沈彥秋的了解只基於門中弟子的傳聞,以及親身接觸過沈彥秋的魏元讓,說實話他從心底看不起沈彥秋。

沒了郭允龍,他什麼也不是。

坤龍祖師遊戲人家,送出去的機緣不計其數,大多數都是虎頭蛇尾,前期一鳴驚人卻如曇花一現,打着受過郭允龍機緣的旗號四處行騙,隨後被人挖出根底出手打殺,這事兒在修行道也是常態。

唯獨這個沈彥秋相反,出道之後既絕口不提郭允龍,甚至連自己出身大悲宗的話也甚少提及,諱之莫深。

“天下劍道不出劍典,唯獨庚金弒神氣獨屬五行仙訣,便是劍典也不能推演出庚金劍氣的完全變化……大悲宗歷代單傳,皆以庚金弒神氣成名,哀無心卻不傳他……”

“既然沒有修鍊五行仙訣,又能進境如此神速,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所修鍊的功法不在五行仙訣之下。”

“那麼紀師妹的推斷,應該是真的。”

開啟炎魔法身的沈彥秋如同一團滾動的火球,被陰魔望天朔包裹的藏苦則好似一根巨大的冰錐,在這不停變幻的“域外虛空”之中往來滾盪,卻遲遲沒有催動水火鋒和炎魔道的神通發出攻擊,只是固執的蠻橫破壞着無窮無盡的劍氣。

役劍仙變圖只是一道神通,根本在於施法者大天無忌,只要大天無忌法力充足,劍氣就能源源不斷的生出,同樣只要大天無忌神思清明,層出不窮的劍陣也不會斷絕,他這般等同於愚蠢的做法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這座陣法隔絕外界,其中的靈氣也被哀無心掌控,無法吸收煉化成法力,難不成他要跟我拼耐力?豈不知我高他兩重小境界,一分法力便抵他五分法力用,他憑什麼來跟我拼耐力?”

“若是紀師妹推斷無差,這小子等下支撐不住之時,必定要引動後手變化,倘若真是域外天魔的手段,今日就算跟哀無心徹底撕破臉皮,也要將他斬於劍下!”

思及此處,大天無忌收了玩耍的心思,頓時劍勢一變,游散的劍氣盡數歸攏,只剩下一座劍陣困住沈彥秋。

“這廝要發力了!”

沈彥秋只在劍氣之中滾來滾去,每每靠近大天無忌之時,他便借役劍仙變圖催發劍氣變換位置,始終不給他近身作戰的機會,沈彥秋便想着要不要放出水火鋒破了他的劍圖,反正大天無忌始終都沒有運用出無量劍宗獨有的高深劍術,這都揣摩半天了還是一無所獲,不曾想大天無忌主動發力凝聚劍陣,將他化身的火焰巨人牢牢鎖住。

本就是越階作戰,沈彥秋雖然仗着巨人真身和力魔道,拼了個看似勢均力敵的場面,實際上他非常清楚,大天無忌根本沒有使出真正的本領,那柄神秘無比的大天雄更是一絲氣息都沒有效率。

所以沈彥秋一直都萬分小心,不敢讓任何一道劍氣近身,怕就怕大天無忌以劍化形,將大天雄化作普通的劍氣突施辣手。

無量劍宗是劍道魁首,於劍道、劍法、劍術之上的造詣研究,整個修行道都沒有誰敢言與之相比,一部劍典直指劍道本真,乃是演化無窮劍法劍術的根本。

大天無忌這座劍陣,乍一看似是四靈四象劍陣中的北方玄武真形,只是並沒有龜蛇盤繞之相,反倒是生出兩顆頭顱,細長的脖頸更似蛇身一般修長,尾巴卻如蠍子一般生着尖細的倒鉤,各自頂着一顆似龍非龍的怪異腦袋,一左一右夾住沈彥秋,口中噴吐出細如髮絲的劍氣,將滾如風車的陰魔望天朔圈住。

被濃郁如湯的劍氣圍困,沈彥秋自不能束手待斃,急忙將手中陰魔望天朔炸開,將劍氣合圍之勢阻上一阻,趁此時機頭頂猛的衝出一股黑紅色的濃煙,三道火光如電光一般在濃煙之中穿梭,加速濃煙擴散,恰好填滿了之前陰魔望天朔拓開的範圍。

萬里起雲煙。

這手神通,他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

沈彥秋抓住大弓,回手捏住一根箭矢向大天無忌射去,卻被那怪異的雙頭玄武輕輕甩動脖頸,便輕飄飄的咬在嘴裏,沈彥秋便再捏一根箭矢,朝着咬住雲煙箭的龍頭射去,正被另一顆龍頭咬住。

他捏着第三根箭矢,猛的將護身的火霧濃煙收回,頂着劍氣縱身一躍,趁兩顆龍頭追逐之際,滿弓射出一箭,正撞在兩顆龍頭相距不遠的中點,三支雲煙箭同時引爆,將兩顆龍頭炸成粉碎!

沈彥秋拈弓搭箭,壞去雙頭玄武的兩顆頭顱,本以為破了這座劍陣,不料那無頭玄武只是拱一拱身子,便重新長出兩顆頭顱,繞如螺旋一般,瞬間又鎖死了他的方位。

“劍陣盡在大天無忌掌握,破了一座還有一座,永無休止!只是要透過劍陣打他,着實有些難辦……待我用南明離火燒他一燒!”

放出南明焚界旗,化作十丈高下的巨大旗幟,雙手抓着旗杆奮力揮舞,當即有無窮離火翻湧,一團團自虛空湧出,他還怕火勢燒的不夠旺盛,又把離地上皇鍾祭在頭頂,無盡濃煙烈火夾雜着狂風自鐘口狂噴而出,霎時間遮天蔽日,將整張役劍仙變圖都包裹進去。

入目便是一片赤紅,幻魔法眼也看不清大天無忌的身形,沈彥秋抖手將南明焚界旗丟入火海,腳踏丁火掣金輪四處遊走,弓上搭一根雲煙箭,手中捏一根,口中含一根,搜尋大天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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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凡道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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