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手足情深擒刺客,前塵相牽玄奇始

第一章 手足情深擒刺客,前塵相牽玄奇始

蜀山中西南方除了有天魔之地外,還隱藏着一處妖界,這裏四時如春,安寧祥和。I。com瓊樓玉宇隱沒在鬱鬱蔥蔥的繁華綠葉間,青草的芬芳飄散在空氣當中,蝴蝶翩翩而飛,並落花瓣互相嬉戲,一雙彩翅微微翕合,只道是聞香識草色,近花賞蝶依。

突然,兩隻蝴蝶雙**起,一隻青色長靴踏在它們方才停留的地方,空中傳來鐵器相互碰撞的叮零聲,原來是兩位少年在此比劍,只見這兩名少年臉上還略帶有幾抹稚氣,神情模樣甚是相似,如果不是一人着素色衣衫另一人着墨色衣衫,真會將他們作一個人來。此刻白衣少年腳尖輕輕點在草葉上,施展輕功躍向空中,右手中的長劍直刺向自己腳下的黑衣少年。黑衣少年倒也不急,只是紮好馬步,微微抬起劍來使出一招四兩撥千斤,這一撩便把白衣少年的劍給撥到一邊。白衣少年見劍刺不中,便又左手並掌朝黑衣少年推去,黑衣少年也並掌相接。二人從比劍轉向比內力,只是白衣少年身子尚在空中,沒有着力點,黑衣少年稍一使力,白衣少年便被推開,在空中翻了幾個跟斗就要落在地上,可是沒想到在自己身下的草間隱沒着半截樹樁,白衣少年就這樣一**坐在樹樁上,嘴裏喊了一聲哎呦后便一動不動地躺在了草叢裏。

黑衣少年見狀,臉上露出驚恐之色,急忙上前去扶白衣少年,只是白衣少年依舊雙目緊閉,黑衣少年心裏一緊,急忙摸了摸白一少年的脈搏,十分平穩,莫不是傷着了哪裏?可是剛才明明自己沒有使出多少力氣呀,黑衣少年一陣慌亂,抱着白衣少年喊道:“天海!你沒事吧!醒醒!天海!”忽然黑衣少年感到懷中的白衣少年開始不停的顫抖,越顫越厲害,不時有嗤嗤地笑聲從白衣少年脫口而出,黑衣少年現上當,便一把鬆開,又聽聞哎呦一聲,黑衣少年卻是充耳不聞。

“天雲!你好端端的為何放手?摔死我了。”天海皺緊了眉頭,這一摔正好碰到方才的傷處,疼得他呲牙咧嘴。

天雲只比天海虛長半個時辰,所以當天海同他嘔氣的時候,便也不再叫天雲哥,而是直呼其名。天雲似乎也習慣了,對稱呼方面毫不介意。天雲只是伸出手來,要拉天海起來:“誰讓你……。”你字還未說出口,天雲只覺得拉住天海的手被一股勁力扯動,一踉蹌便同天海摔到了一起。

“哈哈哈哈。”天海得意的笑着。

“你小子!”天雲有些微怒,見天海不搭腔,原來天海已經仰面朝天,望着天上一朵朵飄過的白雲出神,只見這天上的白雲像一塊塊點綴在藍錦上的棉花,被微風輕輕吹拂着由西向東緩緩飄行,天雲看了一會兒也出了神。不論一個人有多煩重的心事,只要望着藍天白雲,心也就平靜了許多。當個一人心平氣和地看這廣闊的天空,這藍天白雲便越的好看。終究不知是天影響了人心,還是人心影響了天。

天海轉過頭來對天雲說道:“哥,你看這天上的白雲,多自由自在啊,沒有不開心也沒有煩惱,我真希望自己也能化作天上白雲,慢慢的飄啊飄,永遠沒有盡頭。”

天雲起身,帶起幾根草:“別做夢了,等下便要去見義父了,如果讓他見到你這樣,非責罰你不可。”

天海深知義父的厲害,只是心裏依舊有些不服,便站起來學着義父的樣子說道:“天海!你成天就知道胡思亂想!為父教你的劍法不好好練,以後如何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去!把為父教你的功課再練上五百遍!否則今天不許吃飯睡覺!”

天海每次學義父都學得惟妙惟肖,就連天雲有時也不免被他逗樂:“天雲!為何見為父責罰天海卻不作聲?莫非你心中有鬼?天海既為你弟,便不能有所偏袒,好了!你也隨天海一同受過去罷!”

“喂喂!打住打住!我做錯事義父幹嘛要罰你?”天海不滿地打斷天雲。

天雲微微一笑道:“誰讓我弟弟是個惹禍精,前些時候義父的千年珍珠被你用作藥引,若不是我竭力替你開脫,只怕你已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了。”

聽到這裏,天海顯得有些不耐煩了,一手指着天雲道:“哼!誰稀罕你幫我!總有一天我會過你!要你事事都會求助於我!”

天雲知天海說出此番話也只是一時之氣,再不同他爭論此事:“不同你爭了,今日義父召喚得急,我料想必定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我們還是快些去邪冥寶殿等候義父吧。”

天海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便點了點頭,隨天雲一道,二人穿過幽靜的羊腸小道,穿越過一片小楊林,便來到了邪冥寶殿前,天雲望着氣勢恢弘的宮闕,心想這處寶殿據說是當年邪冥妖都經受天火浩劫的遺存,原本有前殿和後殿,如今卻只有前殿在此屹立千萬年,即便是這樣,這邪冥寶殿外觀依然令人嘆為觀止。

寶殿的一磚一瓦皆是精工製造,百丈高的寶殿尖頂直**天際。踏上通往寶殿的台階,腳底便有一股幽寒之氣直浸入人的骨髓,原來這砌成的地磚全都是用海底的千年寒玉製成,常人自是難以接受,只是這妖界之主練就了幽冥邪火這門異術以後,每年立夏都會邪火攻心,若不是靠這些千年寒玉吸收熱氣,只怕妖界之主還沒練成之前,便化作灰燼了。天雲天海兄弟二人自小便在妖界長大,早已習慣了這種徹骨的寒氣,走在上面也未有絲毫不適。

進入寶殿內,光線頓時便暗,自頭頂有一道幽幽的藍光投下,只見穹頂之上懸挂着一塊表面光滑的晶石,晶石閃着青光,將四周的事物也染得幽藍。兄弟二人目不斜視地向前走着,空蕩蕩的寶殿裏回蕩着兩人的腳步聲,一根根圓柱從身邊掠過,漸漸一幅巨大的壁畫展現在二人面前,壁畫中有一個三頭六臂的怪物,頭上有三隻眼睛,手中執着各種兵器,外表凶神惡煞,這怪物便是蚩尤,而在蚩尤對面的是一個身披金甲的人,這人外表英俊不凡,手裏持有一把寶劍,劍身鑄有軒轅二字,此人便是軒轅氏了。妖界一直將此壁畫作為神物供奉,一來是對蚩尤帝的尊崇,二來便是提醒妖族族人切莫忘記當年之恥。

在這壁畫之下還盤坐着一人,這人體格健碩,身着一件錦鱗戰甲,最惹人注意的便是他那赤紅色的眉毛與頭了,這便是受了幽冥邪火的影響,他便是妖界之主誅邪了。只見他雙目緊閉,眉心有一道赤紅真氣在來回遊曳,頭頂處籠罩着一層汗水蒸后的水汽。

“義父……”天雲和天海齊聲喊道,不敢有絲毫怠慢。

“不是說好日昳前來嗎?為何提前?”誅邪收回功力,眉心的赤色真氣漸漸在額間凝聚成火紋,好似與生俱來一般,幸得誅邪此刻並非練到關鍵時刻,若是往日,必然會對二人大雷霆。

天雲急忙解釋道:“孩兒聽聞義父此次召喚甚急,囑之再三,料想今日義父所說之事定是十分重要,便怕誤了時辰,只好早早趕來。”

“嗯!”誅邪對天雲的回答十分滿意,便睜開雙目走下座來,誅邪的那雙眼睛亦是血紅色,站起身來足有八尺,比起天雲天海,高出了足足一倍,只見誅邪起身,接過天海手中的那杯碧瓊玉漿,此乃由花妖煉製,能驅熱靜心,每次誅邪練完功之後都會喝上一杯,今日自然也不例外,誅邪仰頭便咕嘟咕嘟地將那杯甜蜜花釀喝了個乾淨,接着又將杯子交回天海手中。這時奇異的事情便生了,只見喝過碧瓊玉漿的誅邪頭、眉毛、鬍鬚漸漸退去紅色,除了瞳仁以外,皆變作白色,凶煞之氣也減弱了幾分,但身上的霸氣依舊震懾人心。誅邪抬起手擦乾嘴角的汁液,望着殿外的方向,心裏似乎想到了什麼,便嘆氣道:“天雲天海,你們在妖界生活了也有十六年了吧。”

“是!義父。”天雲天海互相對視了一眼,卻不知平時兇巴巴的義父今日為何提起這事,而且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饒是如此,兄弟二人依舊回答了誅邪的對話。

誅邪點了點頭,滿臉儘是滄桑:“很好!十六年啊!彈指一瞬,卻不知世事已有多少變遷,遙想當年之事,依舊曆歷在目。想我誅邪也已在世上活了數百載,看過多少風雲沉浮,只道是天道昭昭,運命難測啊!”

對於誅邪所說,兄弟二人更是愈的不解,當年之事,究竟是何事?為何讓義父如此牽腸掛肚。雖然心有疑惑,二人卻不敢問,只是緊緊跟隨在誅邪身後走出寶殿,誅邪來到寶殿外的石階前便停了下來。外邊的陽光正照在石階上,令人心生暖意。

誅邪背對着兄弟二人道:“為父記得曾經告訴過你們二人的母親被奸人迫害,正巧為父經過此處將你二人救下,收你二人為義子之事。只是還有一事,為父一直沒有對你們說。只因為你們那時年紀尚輕,為父怕你們不能理解其意。眼見你們一天天長大,如今我便將此事告訴你們,各中含義,便由你們自己細細體會罷!”

“是!孩兒必然謹記於心!”天雲天海二人齊聲答道。

誅邪點了點頭,說道:“其實,你們的娘在彌留之際曾託付一句話,要我轉告你們二人,當時我懷抱你們,你們的娘便奄奄一息地躺在草叢裏,雖然我聽不清她說什麼,但從唇形上可以看出她只說了三個字,然而便是那三個字讓我重新審視了自己及至整個妖界。”

“孩兒不解,當時娘親究竟說了哪三個字?”天雲問道。

“好好活!”誅邪吐出了這三個字,便默不作聲了。

“好好活!?”二人面面相覷,誠然,母親都有想自己子女活下去的期望,可是僅僅這三個字便使得義父動搖?着實令人費解。

誅邪轉過身來,見二人不解的神情,也沒有責怪,只是說道:“這也難怪你們不能理解你們娘所說的話,因為你們閱歷太少,不通人情世故,不知世間兇險。但終有一天你們會明白,你們只消記住此話便可,至於是否能理解透徹,便要看你們的造化了。”說完,誅邪話鋒一轉,又變作往日嚴肅的模樣問二人道:“為父教你們練的蚩尤劍訣練得如何?”

“回義父,蚩尤劍訣第一層的前半句‘天道半滅故我尤’已領悟大半,只是後半句‘魔自心生氣貫虹’孩兒尚未參透,思索再三,這‘魔自心生’莫非是要我們養成心魔?”天雲邊想邊說道。

“哼!若是生了心魔這劍法便練不成了!”誅邪斥責道,一甩手道:“為父說過多少次了,這魔本不是指心魔,而是心中不羈於形式之氣!天地遵循天道墨守成規,自是成為一體,但卻無不循規蹈矩毫無建樹!豈知天地本始於虛無,虛無之中混沌不堪,此乃真之氣也!”誅邪擺了擺手道:“算了,我也本無意你們一時能解,倒是身後那個小丫頭,你躲在老夫身後**半日,還不現身?”

話音剛落,天雲天海心裏一驚,方才自己同義父一道走出寶殿之時並未聽到任何聲響,竟不想已有人跟在他們身邊,義父竟也不先揭,只是不動聲色,想必義父也是有十成把握方才如此行止。剛尋思到這裏,突然聽聞頭頂有呼呼的風聲作響,有一股氣勢已經壓至近前,誅邪和天雲天海各躲閃開來,只見一個金剛圈猛地砸在了千年寒玉砌成的磚石之上,雖然金剛圈剛猛異常,卻也只是在千年寒玉上留下一個小小的白印,但那砸墜下來的千鈞之力,卻是常人不可能消受得了的。那金剛圈砸在地上之後並未停留,順勢彈在對面的石柱之上,又是一彈,便穩穩地落在了一名立於石梯下的少女手中。少女梳着一根粗大的辮子,直直垂到后腰,雙眸十分雪亮,瓜子臉,生得有幾分俏,身穿青色短袖長袍,腰間繫着一條絲絛,腳着鑲金絲青色長靴,手腕上還戴着鐵質護手,頗有靈動之氣。此刻她的眉頭緊皺,兇狠狠地盯着誅邪。

“乾坤金剛圈!”誅邪倒見這少女十七八歲,似乎已知道來者何人,便問少女道:“你可是襄月的女兒?”

少女聽后也是十分吃驚,但隨即又兇狠狠地說道:“與你無關!今日我便是去了性命,也要和你這妖界魔頭同歸於盡!”說完,少女緊握金剛圈幾步便邁上了石梯,直朝誅邪胸前襲去。突然少女便覺得面前一黑,似有兩個人影從旁邊閃到自己跟前,攔住了去路,少女哪管這麼多,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抬起金剛圈擺弄掄了過去。只聽聞一陣劍器相撞之聲,少女的金剛圈被兩柄長劍給架在半空中。

天雲天海兩人一同頂住金剛圈,不料手頭一緊,一道勁力直貫而來,二人直感腳下一滑,竟被少女往後推去。天雲天海哪想到這少女有如此蠻力,急忙撤去力量朝兩邊躲閃,二人分左右兩邊同時進攻少女。少女急忙後退,這才有功夫看清阻擋自己的竟是兩個少年,只是外表看起與普通的妖有區別,更接近於人,但轉念一想,這妖界裏何來生人,便大喝一聲,轉身便擲出了一個金剛圈。這金剛圈在空中呼嘯着旋向天海,天海知這金剛圈力量巨大,便使出全力距之,只見金剛圈擦碰出一陣火花之後便在空中橫了起來,圈口剛巧對準天海。然而還沒等天海反應過來,便有一個拳頭從金剛圈裏伸了出來,拳風煞是凌厲,攪得風聲呼呼作響,原來少女使出了連環招數,一記絕靈破山拳打在了天海胸前的劍上,只見劍被擊得如同一張拉滿的弓,天海頓時感到胸悶異常,竟被推出好幾尺遠,險些跌落下石梯。

天雲見狀,急忙出手相幫,天雲的劍術比天海高出一截,自是不會像天海那樣出劍,但令他大感意外的是,少女招式突變,原本手握金剛圈的手捏做拳狀,而金剛圈竟掛在了她的手腕上。天云何時見過這種招數,只覺得那金剛圈像是一個大大的手鐲,不斷繞着少女手腕旋轉。天雲一劍刺出,少女也迎上前來,只見天雲的劍從少女右手金剛圈內穿過,少女趁勢用左手的金剛圈緊緊箍住長劍,用力一絞,鐵質長劍便被絞成一堆廢鐵。少女見得勢,舉拳便往天雲襲去,這時眼前又是一黑,只覺得拳頭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什麼東西上面,少女抬頭一看,竟是誅邪!少女大吃一驚,急忙收回拳去,換作手持金剛圈的姿勢,接連將一對金剛圈擲向誅邪。就在金剛圈離誅邪尚有幾寸之時,突然地面冒起一道幽藍的火焰,擋在了金剛圈和誅邪之間,那金剛圈力道雖大,竟也被這股憑空騰起的妖火給衝上天去。少女見狀,急忙躍到空中去接,然而當她指尖觸碰到金剛圈的一剎那,不免花容失色,只覺金剛圈已被烤得燙手,於是手頭一松便又落在了地上。少女剛一落地,便被從天而將的妖族將士擒了個正着,金剛圈也隨之落到地上生起陣陣白煙。

等一切都平息之後,少女便被兩個妖族將士押送至寶殿內的誅邪面前,誅邪見少女,便問道:“依你實力,根本不能傷我分毫,卻是如何通過妖界守護獸碧眼碧眼錦麟的?若是能說出來,我便將你放了。”

“呸!死妖怪!休想從本姑娘嘴裏套出話來!既然落入你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少女顯得不屈不撓,將頭撇向一邊道。

“還嘴硬!若不是看在故人面上!又豈能容你在此放肆!”誅邪也顯得有些惱火,朝殿下的妖族將士吩咐道:“拖出去,嚴刑拷打,也定要她將實情說出來!”

“是!”妖族將士答應道,便要將少女押出去。

天雲見狀,急忙帶上天海一同上前求情:“且慢!義父!孩兒有話要說!”

“你二人休得替她求情!”誅邪擺了擺手,示意天雲天海退下。

“義父,孩兒確有話說!”天雲此時也不管誅邪是否會生氣,直言說道:“義父,孩兒以為,這妖界本就鮮有人能夠進入,況且這十六年來,孩兒整日只有與哥哥這一個人相對,着實寂寞,不如便將她留下來陪伴我們,還請義父允許。”

“哈哈哈哈!我道是何事,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誅邪撫着自己的鬍鬚爽朗地笑道。“想你哥倆已經長大,可是這妖界之中又沒女兒家被你們看上,想前段時間為父有意替你倆牽線,不想你們哥倆拒絕,今日天雲既然看上這家姑娘,為父便將她賜給你好了!”

“謝義父!”天雲拜謝道。

天海在一旁看着,撓了撓頭,不知天云為何看上這女子,可是又不好當著義父的面問清楚,只好先將疑惑爛在肚子裏。

“喂!你們三個傢伙在商量些什麼!要殺便殺,用不着這樣來羞辱本姑娘!要本姑娘嫁給你這個妖怪!還不如讓我死的好!”少女嚷道,卻很快被妖族將士押出寶殿。

“好了!你們倆都下去吧!為父自會選定日期替你完婚。”誅邪揮了揮手,讓二人退下。

天雲天海二人走出寶殿,天海便拉住天雲道:“哥,你當真要娶那個野蠻丫頭嗎?看她那兇巴巴的樣子,卻比城北的虎妞差不多,你可千萬要想好了啊。”

天雲只是神秘地一笑,搖了搖頭,也不多言,徑直回房去了,天海駐足在寶殿門前,卻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見天雲走遠,只好帶着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跟他回房去了。

是夜,天海躺在床上,心裏想着白天所生的事,今天頭一次見到外邊世界的人,而且對方是個女子,着實有幾分好奇,雖然她粗魯野蠻,但也並非一無是處,特別是她的模樣,絕非自己往日所見妖族女子。雖然她無花妖貌美,但她的身影卻在自己腦海中揮之不去,難怪哥哥會看上她了。然而若是要我娶這樣的女子回家,還不如去娶那隻母老虎呢。想到這裏,天海便覺一陣困意襲來。

朦朧間,便聽見隔壁天雲的房間有響動,睜開眼睛,卻現窗外依舊是漆黑一片,天海騰地一下坐了起來,便又聽見關房門的聲音,天海自言自語道:“這麼晚了不睡覺,哥想去哪兒?”說完,天海便翻身下床,穿好衣服鞋子也悄悄出了門,只見不遠處一個黑影在匆匆往地牢的方向走去,天海又道:“哥去地牢幹什麼?莫非……”說道這裏,天海忽然想起關在地牢裏的少女,便悄悄尾隨在天雲身後,一路來到了地牢。只見天雲並沒從正門進入,而是繞過地牢大門,從側面的天窗翻了進去。天海加緊腳步跟了上去,只見昏暗的地牢中,天雲正對那少女說著什麼,那少女先前還狠狠地瞪着天雲,但隨着天雲繼續說下去,那少女的表情慢慢變得驚訝,接着蹙眉,再過了一會兒,少女便已經是一副開心的樣子了。天海雖然聽不清她說的什麼,但見她如此神情,不得不暗暗佩服哥哥的魅力,能讓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喜歡上自己。過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只見少女朝天雲點了點頭,天雲便朝着天窗的方向走來。天海急忙躲到一邊,只見天雲飛身出了地牢,又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第二天,天海沒有向天雲提起這件事,在他看來,天雲確實是喜歡上了這個少女,而少女也同樣喜歡他,天海亦沒向誅邪說起此事。隨後的幾天,天雲時常在夜晚去探望少女,每每都會帶上一些點心。天海前幾日還會跟蹤,但後來便也不再去了。

半月後,妖界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婚禮,天海在一旁看着也不免替天雲高興,幾乎所有的妖界族人都喝了個酩酊大醉,天海亦喝了不少酒,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半夜被尿給憋醒過來,剛一起身,只覺得額頭被涼風一吹,人頓時清醒了不少。可是轉念一想記得自己睡前明明關好窗戶,此刻的涼風又從何而來?天海急忙朝窗邊望去,只見窗戶洞開,在窗戶下的桌案上,擺着一張信封,信封被硯台壓在桌沿上,被風吹得嘩嘩作響。天海下床哪下信封,只見信封表面寫有“吾弟天海敬啟”的墨字,看這筆跡分明是出自哥哥之手。天海急忙抖出信細細讀道:“天海,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出了妖界,自此一別,不知我們兄弟何時再見。原本想早些告知於你,怎奈依你性格,你必然會跟着我,但我深知外界世道險惡,若是將你帶上,只怕讓你承擔不必要的風險,在此事情上,為兄多有不忍。娘曾說過,要我們倆好好活着,可是我心裏又如何放得下。娘究竟為何而死,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若真為奸人所害,必當手刃仇人。若是能查得我倆的身世,我必會來信告訴於你,只是希望你好好留在義父身邊,莫要再記掛我這個哥哥。若是真命殞他鄉,只怨自己命數不好,屆時你也不必替為兄收屍,只消三柱高香即可。天海,只期望你不要責怪哥哥,保重。”落款是愚兄天雲。讀到這裏,天海手中信紙悄然滑落,被風卷着飄走,哥哥竟然在新婚之夜帶着嫂子遠走高飛,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天海拿起長劍便衝出自己房間,直奔妖界出口而去,只聽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周圍的房舍飛快地朝身後倒退,惟有天上一輪名月還在緊緊地跟隨在他左右,急狂奔,逐漸一個紫色的光圈出現在自己面前,光圈中有一個漩渦在扭曲着。那便是連通外界和妖界唯一的妖界之門了!想到這兒,天海腳下再次加快步伐。忽然,妖界之門竟然消失,天海頓時傻了眼,只見前方似乎被什麼東西阻隔,伴隨着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天海這才看清竟是守護獸碧眼碧眼錦麟!這碧眼碧眼錦麟外形似獅,身上披着一層金鱗甲,雙眼還反射着幽幽的光,威風凜凜的立在天海面前,碧眼錦麟的巨掌幾乎有天海身體大小,尖銳的利爪在月色下泛着寒光。天海從小便聽說碧眼錦麟的厲害,雖然心有畏懼,可是一想到自己哥哥出了妖界,若是再晚幾步恐怕便找不到他了。天海想到這裏也顧不上許多,佯裝要從側面跑開,卻暗子抽劍便朝碧眼錦麟的眼睛刺去,只希望這一刺能刺瞎它,這樣便有機會離開妖界了。然而碧眼錦麟只是微微抬起腳掌,在面前一拍,天海也早料到它會有此一招,低頭躲過巨掌,左手順勢抓住碧眼錦麟腿上的鬃毛,輕輕一盪便到得碧眼錦麟的脊背上。天海舉劍便朝下刺去,不想一陣火花之後,劍竟然兀自斷作兩截,碧眼錦麟雖然沒被傷着,卻被天海如此之舉惹惱,狂似地在地面狂奔,想藉機甩掉天海。天海知此刻不能鬆手,於是雙手抓住碧眼錦麟背上的金甲,只是碧眼錦麟如此顛簸,天海已被顛得七葷八素,身上早已大汗淋漓。碧眼錦麟卻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一邊怒吼一邊跑進了旁邊樹林子裏,這片樹林子的樹木說高不高,說低不低,那樹枝最茂密的地方,恰巧及至碧眼錦麟的脊背。天海頓時感到不斷有樹枝抽打在自己身上,就像有數百條鞭子輪流鞭撻着自己,不一會兒臉上,手背上都被劃出了一道道血痕,就連身上的衣服也被颳得到處是口子,鑽心的疼痛涌了上來。當碧眼錦麟再次跑出樹林之時,天海早已成了一個血人。此刻天海的意識已經開始漸漸模糊起來,腦海里除了不能放手的念頭便再無其他,突然只覺得碧眼錦麟猛地一停,天海的雙手便脫離了金甲,再是猛地一次撞擊,天海便再無知覺了。

眼前有一絲亮光侵入,天海緩緩睜開雙眼,卻見義父正在一旁焦急地看着自己,原來自己不知何時已回到了自己的房裏,這才明白自己還活着。又見外邊天色尚早,便想坐起來,這才感到自己身上還隱隱作痛,只見身上裸露之處全是血痂,天海道:“義父,我……”

“為父都已知道了,沒想到天雲那孩子竟然做出這種莽撞之舉,着實令為父失望,不過現下你先養好自己身上的傷,日後再作打算。”誅邪扶着天海睡下,又吩咐僕人端來湯藥,緩緩喂入天海口中。

天海見義父非但沒有責罵自己,還親自給他喂葯,心裏對義父的感情更是深了一層,不免皺了皺眉,天海道:“義父,孩兒有一件事情想和義父商量。”

誅邪放下湯碗,見天海心事重重的樣子,便輕輕拍了拍天海的肩膀道:“為父知道你想說什麼,天雲離去,你又怎願獨自留在這裏,只是為父確實不放心你。”誅邪起身站到窗前,負手望天道,白色的鬍鬚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天海,你可知碧眼碧眼錦麟雖然厲害,但畢竟只是用來看門之用,所以對於真正厲害的角色來說,這算不得什麼。而在妖界以外的世界,能敵國碧眼碧眼錦麟的人何止千萬,依你現在的能力又如何應付得過來?且不說你武藝不精,便是攻於心計,你也只會落得下風,為父若是任由你出去,只怕哪天你命喪他人之手,又或為奸人所害,叫為父怎向你們九泉之下的娘交代?”

天海默不作聲,原來義父往日對自己的嚴厲卻是因為這個,只道是因自己年紀尚輕,不明白義父的苦心,此時便覺得有些後悔,若是平時勤於苦練,又怎會打不過那碧眼碧眼錦麟?真是應驗了一句古話“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啊!

便是這思索間,誅邪又回到了天海身邊,語重心長地說道:“天海,若你真想出去找天雲,為父也不阻攔你,只是為父會給你三年時間,若這三年內你能打敗碧眼碧眼錦麟,為父便讓你出去。否則,你只可呆在妖界,一輩子不得離開。”

天海心想,義父既然說出這句話來,便是已經默允了自己的要求,只是到時候是否能出得去,便要靠自己的勤學苦練了,想到這裏,天海便堅定的點了點頭道:“義父放心,孩兒必不會讓義父失望!”

春去秋來,天海每天都是聞雞起舞,鑽研蚩尤劍法,終於略有小成。休息的時候,望着天上的白雲,便會時常想起自己同哥哥在一起時的快樂時光,也不知身在外界的哥哥現在過得怎樣。天海也時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刻想着自己的身世,各種猜測在他腦海里浮現,卻都不是他想要的結果。秋去冬來,眼見三年約定的時間便迫在眉睫,天海的心裏也一天比一天激動起來,終於可以一覽外界了,也不知外界是否和妖界一樣,人人安居樂業,處處恬靜祥和,這時天海的劍法已達到了新的境界,蚩尤劍法的前三卷已經能通匯連貫。

三年時間,已讓當年還是小孩的天海變作了英俊翩翩的少年,一身墨色長袍凸顯出他那結實的身軀,他的雙眼早已經沒有了稚氣,卻多出了幾分堅定。當再次面對碧眼碧眼錦麟之時,天海手中的所拿劍器也有所變化,那是誅邪送給他的辟塵劍,此兵器犀利異常,即便是擱在暗處也能看見它微微出的寒光,若是久置不用,亦不會沾染一絲半點灰塵,故此有脫塵世的美名。這此反倒是碧眼碧眼錦麟沉不住氣了,先行朝天海撲來。天海不動聲色,直等碧眼碧眼錦麟近身之後,方才抽出辟塵劍,只見眼前火光四射,天海的劍已劃過碧眼碧眼錦麟的背甲,在金色的甲片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刮痕。碧眼碧眼錦麟見一撲不中,調轉身子舉起右掌掃去,天海故技重施,揪住鬃毛便盪到了碧眼碧眼錦麟背上。這次他沒有選擇刺碧眼碧眼錦麟的背,而是乘碧眼碧眼錦麟尚未飆之時,快步跑到碧眼碧眼錦麟的頸脖處,沒有絲毫猶豫地舉起劍來,一劍便劈了下去。碧眼碧眼錦麟雖然身負金甲,但頸脖處卻是最薄弱的地方,天海的氣力加上辟塵劍的鋒利,徑直將碧眼碧眼錦麟的頭給削了下來。只聽咚地一聲,碧眼碧眼錦麟的頭落在地上,身子也隨之轟然倒地。天海在碧眼碧眼錦麟倒地的瞬間穩穩地劃到地上,只見鮮血從碧眼碧眼錦麟的斷頭處噴洒出來。

終於打敗碧眼碧眼錦麟了!天海抑制不住內心的欣喜,卻也沒忘記碧眼碧眼錦麟雖弱,但它卻是不死之軀,只消半個時辰,碧眼碧眼錦麟的頭便會自動接上而再度復活。天海隨即收好辟塵劍,縱身跳入了妖界之門的漩渦之中。

天海將面對何種未來?請看下回追妖玄奇之天魔往生訣第二章——初入世事事難料,銅鈴空鳴為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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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妖玄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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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手足情深擒刺客,前塵相牽玄奇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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