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底監獄
夜晚的深海彷彿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幽閉空間。從海平面到水深100米的區域,遊盪着一群因為醜陋恐怖而得名“海鬼魚”的魚類。
它們頭前掛着燈籠般的“擬餌”,嘴巴好比口袋,體型大如漁船,成群的海魚被它的燈籠狀的“擬餌”吸引,還沒意識到危險便被它吸進了腹中。
而早些年間,還有在夜晚的海上迷失了方向的漁船,錯以為“海鬼魚”的燈籠是燈塔的光,而被其吞噬的事件。
這片海域也因此被叫作“海鬼魚的魚腹”。
但在這片深海中,“海鬼魚”的燈籠卻不是海底唯一的光源,另一束光來自一座從海島底部掛下來的倒懸的塔狀建築。
倒懸之塔的表面上有幾十扇玻璃窗戶,建築內的光透過玻璃窗照入海底,隱隱勾勒出一尊龐然大物的輪廓。環伺倒懸之塔的“海鬼魚”和它的獵物一樣趨光,總會好奇地貼近那些窗戶。
突然,一隻人的手掌拍在玻璃窗上!裏面的少年瞪大眼睛盯着窗外的海鬼魚,與它來了一場深情對視。而那條海鬼魚像是被嚇到了一般,挪動巨大的身軀游向他處。
“哎,別走啊,我又不會吃了你。”
少年哼哼道,他提了提褶皺的衣肩,單薄的身材撐不起整件白色囚服,顯得鬆鬆垮垮。而少年胸前的編號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字符圖案——“D8666”。
這時,一個平頭青年散步到環形的走廊上,他恰好路過一個窗口,恰好一條海鬼魚提着燈游過,一人一魚瞥見彼此,瞬間把這平頭青年嚇到屁滾尿流彈出去兩米遠。
“我去,膽子這麼小?新來的?”
少年嘲笑道,連掩飾一下都懶得,那嚇得坐地上的平頭青年聽了頓時面紅耳赤。
平頭青年爬起來衝到少年面前,仗着自己比少年高半個頭,一把提起少年的衣領。
“小混球!如果老子現在手裏有針線,第一個就把你的臭嘴給縫起來!”
少年見狀卻毫不慌亂,他瞥了一眼青年的胸口,“C9952”。
“害,這位大哥你急啥,每周三的勞動時間有的是機會給你踩縫紉機。你要喜歡,我的那份也讓給你踩怎麼樣?”
砰!平頭青年憤怒地將少年扔在牆上,然後舉起拳頭猛地給少年臉上來了一記。
下一秒,殷紅的血從少年的鼻子裏汩汩流出,而少年卻只是用白凈的袖子擦去鼻血,臉上甚至看不到一絲怒氣。
少年那詭異的平靜就像是在用狗尾巴草刺撓青年那怒火中燒的心,正當平頭青年要控制不住違反規定的時候,忽然,一旁的窗外游來一條面目猙獰的海鬼魚!
它不是側着身游過,而是嘴正對着玻璃窗,一對死白色的魚目直勾勾地盯着着舉拳的青年,就那麼無聲地看着他。
這氣氛詭異的滲人,光是站在這窗前都讓人頭皮發麻。
平頭青年看了看窗外的海鬼魚,又看了看一臉血污的少年,最終悻悻地收了手。一邊走還一邊用各種污言穢語辱罵著笑話他的少年。
少年也不生氣,似乎還挺開心的樣子。他轉身看向玻璃外的海鬼魚,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心”。
“謝啦兄弟。”
少年大搖大擺地穿過環形走廊,來到一間極為寬敞的閱讀大廳。那一排排閱讀架上陳列着上百隻銀色的平板,裏面都是電子書籍。
許多穿着囚服的男女,都取了一隻平板安靜地閱讀着。
這裏與一般的圖書館的最大的區別,就是牆壁和天花板全部由銀白色的強化合金金屬板組成;天花板的中央鑲嵌着一台帶有監控攝像頭的格林機槍,機槍周身遍佈銀色流質感的機械紋路,充滿着未來的科技感。
少年四下探頭,很快在人群之中找到了一位銀髮的老者。閱讀大廳里其他人都若有若無地躲着那位老者,即便他只是在靜靜地看書。
而當少年笑容滿面地走近那名銀髮老者時,一小撮人露出了驚詫的目光,彼此間竊竊私語。
“哎哎,你們看,那小子是瘋了嗎?他怎麼敢接近‘B級’囚犯的啊?”
“呵,你不知道他倆?那小子和那‘B級’老頭親如爺孫,明明就是個‘D級’,卻敢到處惹是生非,就是仗着有那B級老頭罩他。說不定啊,背後有什麼py交易呢。”
“啊這……”
“你甭理他,他就是酸了。天天找我盤算怎麼攀附上一個B級,結果三年了沒一個B級鳥他。”
“你特么的,不會說話能不能閉嘴。”
閱讀大廳還算安靜,有點嘈雜聲很容易讓人聽見,但少年卻渾不在意這些謠言。
他走過去勾肩搭背道:“嘿,老徐,這書好看嗎?”
“鍾亦,有事說事,別屁話。”老徐淡淡地道。他始終盯着平板屏幕,手指一滑一滑地翻頁,似乎對少年的突然襲擊習以為常。
“今天是几几年幾月幾號?”
“3028年9月30號。幹什麼?特意來給我這把老骨頭過‘入獄30周年紀念日’?”老徐沒好氣地道。
老徐的編號是“B4014”,是這監獄的老人了。而他身上的編號更是“凶煞”的標誌。
這座海底監獄名叫“惡魔塔”,囚犯以入獄前所犯之事進行分級,從重到輕,分ABCDE五級。
“E級”都是一些因為偷竊、搶劫等罪名進來,未曾傷人的犯人。“D級”是傷了人,範圍最大,收押人數也最多。從“C級”開始就沾了人命,“B級”更是煞星中的煞星。
至於“A級”,沒多少犯人真的見過,也有人說A級的罪犯都被關在塔底的特殊牢房,連透風都不被允許。
鍾亦是“D級”,閱讀大廳里的其他人都在“F級”與“C級”之間,所以“B級”的老徐就是這裏最危險的人物。即便他只是在看書,天花板上格林機槍的攝像頭也有八成時間停留在他身上。
鍾亦道:“唉,老徐,你要真想過,我一定會給你辦個儀式感滿滿的‘紀念日’。不過我這次也確實是有一個好消息要跟你分享。”
“啥消息?”
“我,明天就刑滿釋放啦。”鍾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