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重生奸相
睜開黏糊糊的眼睛,陳九州詭異地發現,面前的景象一片陌生。
捲起的玉珠簾,白玉雕刻的馬車窗,精緻的絲帛鋪毯,以及雕龍刻鳳的楠木蓬蓋。無疑,這是一架馬車內部。
“究竟是怎麼回事?”
如針刺一般的痛感沖入大腦,陳九州忍着劇痛,喘了好幾口大氣,腦海才慢慢清晰起來。
陳九州,本是宦官之後,靠着諂上欺下,結黨營私,不到三十歲混成東楚一代奸相,肆意殺害大臣,欺辱宮娥夜宿龍椅,掌摑幼帝,霸佔公主為妻……罪狀罄竹難書。
今日朝堂上,被一名鐵骨錚錚的老臣,以獻禮為名袖中藏匕,刺死當場。
老臣最後也撞柱而死,血濺金鑾殿。
“所以,我這是穿越了?同名同姓?”陳九州並未有任何欣喜,這可是地獄開局,一個不小心,死第二輪也是正常。
馬車外頭,為了慶祝自己的死亡,爆竹歡慶的聲音,人聲鼎沸的喝彩,不絕於耳。
上一世,自己只是個普通人,愛護花草扶老奶奶過馬路。
而現在,卻延續了一個奸相禍國殃民的命運。不行,以這種情況留在這裏,絕對是危險重重。
一念至此,陳九州立即目光四顧,尋找着離開的辦法。
這時,玉珠簾一下子被掀開,一道曼妙的人影,緩緩走入馬車。
陳九州驚了驚,慌亂之下,急忙抓起旁邊的一尊玉器。
“你、你沒死?”聲音又驚又氣。
人影走入馬車,顯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盤着玉簪峨髻,面容如桃,只是那臉上,分明是憎惡和失望的神態。
陳九州搜刮腦海,才突然記起,面前的傾國美女,居然就是他的公主媳婦,東楚驪珠公主——夏驪。
整個東楚都以為他死了,死在了金鑾殿,作為公主,作為奸相的夫人,夏驪是想把他的屍首送回宰相府的。
可誰想到,半路上還鬧了這麼一出。
一般來說,正常的夫妻關係,丈夫死而復生,妻子該喜極而泣的,但眼前的夏驪哪裏有半分高興,反而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匕首,冷冷護在身前。
原主人該做了多大的壞事,夏驪才會如此姿態。
“動刀動槍不好,我們是夫妻。”陳九州喘了口大氣,將手裏的那尊玉器放下。
穿越的後遺症,讓他很不好受,記憶重疊,刺得他腦子還在嗡嗡作響。
夏驪並沒有放下匕首,只覺得面前的陳九州有點不一樣,要放在以前,這個喜怒無常的奸相,立即惱羞成怒喊打喊殺了。
“堂堂一個公主,老帶着刀算怎麼回事,先放下,我們好好說話,好歹我還是你相公呢。”
夏驪咬着嘴唇,並未放下。
陳九州心裏無奈,這夫妻關係,估計都冰凍十尺八尺了。
兩人對望,馬車裏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夫人,要不然回家再說?”撇開針鋒相對的話題,陳九州試探問道。
老杵在街上算怎麼回事,要是百姓知道他還活着,估計要忍不住衝過來動刀子。
馬車外的那隊御林軍,似乎是擋不出群情激奮的。
“除非你死,否則我不與你同行。”夏驪冷着臉。
“既是夫妻,為何不同行。”
夏驪臉上露出慘笑,“夫妻?陳九州,你好像是忘了,當初你支開守衛,把我拖到御書房裏玷污…若非如此,我怎麼可能下嫁你這種奸佞!”
聲音明顯帶着哭腔了。
陳九州面色發苦,舉世皆敵之中,還包括了面前的公主妻子。
不知為什麼,他看着面前的夏驪,心裏有點發酸。
“不管如何,那些百姓知道我這個奸相還沒死,恐怕會馬上引起民亂。”
這不是駭人聽聞,是真可能發生的事情。
平時散朝回家,至少是有四五隊滿編製的御林軍,跟着護衛。但這次只有一隊。
夏驪臉色一下頓住,她可以不在乎陳九州的生死,但她不能不在乎,東楚都城裏鬧出一場民亂,會有怎樣的惡果。
馬車外,百姓的呼喊愈加瘋狂,也越來越近,似乎越發驗證陳九州的想法。
“公主快走!那些百姓瘋了,揚言要把陳相鞭屍!”突然,一個御林軍統領從外面探入身子,神色慌張。
“陳、陳相,你沒死?”話剛完,御林軍統領看到正襟危坐的陳九州,瞬間臉色又嚇得發白。
陳九州懶得解釋,卻是聽得又驚又怒,什麼仇什麼怨,還玩鞭屍這一套,這還沒死呢,是不是要打死了再鞭啊。
不過,古往今來,奸臣死後確實都不太好看,點天燈挫骨揚灰鞭屍,比比皆是。
“攔住他們,今日護衛有功,賞黃金百兩!”
陳九州將發抖的雙手,緩緩放入袍袖中,臉色不敢有絲毫驚慌失措。
穿越自救守則之一,角色扮演,永遠不能露出馬腳。
“陳相放心!我等誓死護衛!”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陳九州慶幸自己賭對了。
嘭——
這時,似乎有什麼東西,狠狠砸在馬車上,驚得四匹駿馬嘶聲高叫,緊接着,一陣又一陣的民亂聲平地而起。
“民亂一起,可不管你什麼公主不公主的。”陳九州臉色凝重地起身,回頭看了一眼夏驪。
夏驪咬着嘴唇,“我怕什麼,我又不是奸佞。”
“但你是奸佞的夫人。”
言罷,陳九州也顧不得了,一把抓住夏驪的手,就往外拉,將夏驪拉到了面前,又怕她摔着,只能順勢抱起來。
“陳九州,你放肆!”夏驪又驚又氣,可惡的是,剛才被陳九州一拉,連匕首也掉了。
“別亂動,不然我明天上朝揍小皇帝了。”
夏驪果然不敢再動,眼睛裏滲着淚花,委屈巴巴。
陳九州喘了口氣,四周觀察了下,趁着,扛着夏驪匆忙往一處巷子跑去。
在後頭,御林軍的怒吼,百姓的狂呼,瞬間連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