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二
伴隨着一聲雞鳴,旭日從東邊山上悄然升起。
山腳下那座鎮子,平日裏少有外人,即使逢年過節,也只是鄰里往來,未有其他。
而如今,小鎮卻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鎮口那座牌坊,左右石柱皆鐫刻着飛龍卧虎,雙目似睜似閉,利爪猶伸亦縮,隱隱有騰飛起躍之勢。
而其橫石上的三字“封山鎮”,皆以流金所鍍,如游龍舞鳳,散發著高貴、典雅的氣息。
以洛背着行囊,站在牌坊下,好奇地打望着這個鎮子。
他從記事起,便一直生活在山上,從未與外人交談,更別說街上琳琅滿目,有討人歡心的花樣玩具,有芬芳四溢的胭脂水粉,亦有鮮香誘人的美食佳肴。
一時間,以洛只覺得目不暇接,忽而聽見肚子咕咕作響,倒是有些飢餓。
他尋着香味,來了包子攤前,又去了麵攤處,卻終究沒有討得一口食吃。
這裏的一切,似乎都要用一種名叫元晶的東西換取。
但以洛身上,除了爺爺託付的那柄銹跡斑斑的劍和看上去不怎麼值錢的玉佩外,便沒其他什麼了。
“小孩,來來!”
聽見喚聲,以洛放眼看去,原來是一家客棧的掌柜。
“你這小孩許是餓了,不如上我這做個跑堂,准能混個溫飽。”
這些時日,鎮上絡繹不絕,投店住宿、飲食品茗者不可勝數。
客棧僅有一名小二,從早到晚,未曾歇息,只恨未有三頭六臂,實在忙不過來。
以洛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跟着掌柜便進了客棧。
一番收拾后,換上了小二的衣裳,學着端茶遞水、擦桌抹地。
往來客人,有的身穿仙家道袍,有的披掛凌冽鎧甲;亦有人發若熾火,有人絲如寒冰。
此間種種,各有不同。
他們舉手投足間,透露着與常人所不同的氣質,甚為奇特。
勞累一天,掌柜倒也心善,結了五十元晶,算是今日工錢。
這幾日來,客座皆滿,看着滿滿當當的元晶,樂得掌柜夢中都能笑醒。
又是一日,客棧中依舊座無虛席。
“小二,開壺精醇釀!”
聞言,以洛連忙捧上石罍,上了二樓,便向那客桌走去。
正此時,另有客人起桌,側身一過,腰間佩劍的劍尾蹭着了石罍。
以洛手未捧穩,石罍頓時砸碎在地上,濺出的精醇釀,正好灑在了一位客人的鞋上。
“啊,對不起!”
以洛手忙腳亂地收拾起碎裂的石罍,卻只感覺一陣涼意。
抬頭一看,發現一雙眼睛如同寒冰一般,冷冷地注視着自己。
他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一襲白衣,頭髮灰藍,面容冷峻,眼神如無底深淵,令以洛為之一愣。
“小兄弟,沒事,再換一壺便是!”
另一人的聲音使得以洛緩過神來,定眼一看,原來同桌少年,身着灰衣,容貌英俊,笑意盎然,與眼前之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以洛立馬下了樓,換了壺新的精醇釀,呈上桌前。
“小兄弟,別在意啊,他就這樣子,看誰都像欠了他百八十萬的。”
灰衣少年接過石罍,半開玩笑般說道。
以洛這時才注意到,桌邊共坐了四人。
另外兩位,一是身着粗衣、精神鑠鑠、樣貌粗獷的中年人。
而另一位則是身穿青白衣衫、鳳眉柳眼、面容姣麗的少女。
那少女如出水之芙蓉,似不染之蓮荷。
乍一看,猶如仙子降世;細一品,又若美玉潤珠。
以洛看得雙眼都有些移不開去,而中年人卻一眼瞥了過來。
“咦?”中年人嘴角微微揚起,面露好奇,“小孩,你師從何門吶?又為何只在此處做個小二?”
“師從?我沒有師傅,我在這只是為了掙些元晶,買幾個包子吃。”
以洛終究還是將視線從那美女子身上移開,一臉天真無邪地看向中年人。
“那就奇怪了,從你身上,我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中年人目光如炬,審視了以洛一番,然後搖搖頭,說道,“可能,是我感應錯了吧。”
“其實我也很想知道,你們都是什麼人,還有周圍的那些人,看上去都好奇怪的樣子。”以洛呵呵一笑,甚是不解地問道。
一旁的灰衣少年露出一幅不可思議的樣子,盯着以洛,瞪大了眼睛,驚道:“啊?你不會不知道吧?”
以洛撓撓頭,尷尬地笑着:“我還真不知道。”
“遠德大師聽說過嗎?”
“遠德?”
以洛一臉茫然,他除了在鎮上遠德府門前的牌匾上,看見過“遠德”,便再也沒聽說過“遠德”二字。
“他可是世之大能,傳言大限將至,正尋徒弟,接他的衣缽呢!”對於這個人盡皆知的秘密,那少年倒是未曾隱瞞。
聞言,以洛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一聲驚嘆:“原來如此,怪不得鎮上來了這麼多奇怪的人。”
以洛還想多問幾句,然而旁桌客人叫了酒菜,以洛只得先忙其他。
“這個小孩不簡單!”
待以洛離開后,中年人臉色凝重,端起桌上的酒盞,一口飲盡,沉聲說道。
頓時原本還嘻嘻哈哈的灰衣少年變得嚴肅起來,就連白衣少年的眼神中,都有了一絲波動。
在他們記憶中,能讓中年人評為不簡單的人,不過十指之數。
“從他身上,我感受到了宗主的氣息。”
提到宗主,中年人的神情變得肅穆,眼神中充滿了熾熱般的敬意。
“隆平?”
正此時,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來,似乎在叫着中年人的名字。
被稱為隆平的中年人看了過去,來者身着獸鎧,高約丈許,黝黑的臉上印着一道長長的傷疤。
在他的身後,還跟着幾名少年少女,大抵也是為了遠德一事而來。
“岩鬼,沒想到你道宗也來了。”
隆平神情冰冷,語氣不善,一聽便知與那岩鬼甚為不和。
他倆之間倒是有着許多恩怨,就連岩鬼臉上那道疤痕,都是隆平一手造成的。
“你玄宗能來,難道我道宗就不能來嗎?”
岩鬼直接將隆平旁邊桌的客人一個個給甩到一旁,帶着眾人,坐了下去。
頓時周遭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過來。
玄宗,道宗?
那可都是當世五大門派中的一員,絕非他們這些小門派小勢力所能得罪。
被扔到一旁的那幾人算是識趣,爬起身,拍了拍衣裳,便灰溜溜地逃去。
隆平用餘光瞥了岩鬼一眼,冷哼一聲,便不再出言。
岩鬼見狀,心頭大火,但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失了態,便忍住怒意,同樣亦不說話。
兩方之間,再無人出聲,皆自顧自地品着桌前的佳釀,但氣氛似乎卻愈發緊張,隱隱有大打出手之跡象。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一道動神怡人的聲音打破了緊張的氛圍。
“原來還有比我們先到的。”
登上樓者,是一名身着藍衫、長發飄然、面容姣麗、腰懸寶劍的颯颯女子,似有秋霜切玉劍,落日明珠袍之意。
她正是五大門派之一花蝶陵的領隊花鈺。
花鈺身後跟着幾名少女,所為之事,與他人無二。
還不待眾人欣賞這些曼妙如珠的佳人美女,另一道爽朗的聲音響了起來。
“哈哈,既然各位都來了,怎麼少得了我天初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