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觀花 第六章 君王治江山
春分剛剛過去不久,伴着元宵的喜慶,這天地之間,多了許許多多的“煙火氣”,萬物開始萌發綠意,和往昨嚴冬比起來,生機都盎然了許多,一切的美好都開始齊頭並進着,天下暗涌的氣數,也開始從塵世滲透而出,徐徐地交相輝映着,開始在這白紙天下上潑墨。
中原腹地之外,北接西南一帶,頂着“中原北蟒”之稱的夏朝,盤踞於中原門戶之前,困擾歷朝歷代的羌戎之禍,在其面前有如孩童嬉戲一般,與外氏部族的常年交戰,使其磨礪出,令人敬畏的百戰之兵,以及雄厚驚人的國力,即便是南唐這個繼中原之大統的王朝,也不得不畏之三分。
天下二十有九的郡府,夏朝便獨攬了十六座,晉吳閩平前後蜀這六個大州,更是其囊中之物,腹中之食,與南唐巨鹿共分天下。
在這蟒鹿相爭之中,若有一方處於弱勢,除了被啃噬殆盡,別無他果……
華夏之族,自上古時部落相爭,兵戈鐵馬已來,所有的君主臣民,無不希望把山海歸於一統,就像李青玄所說,天下大勢,其結果註定是分久必合,那過程又何必有之?
堯舜以來,先古夏國,動蕩五百年亡於商,商五百年亡於周,周治以後,分割動蕩亂於春秋,五霸之役后延至七雄,合於秦,分於楚漢三國,至晉后隋唐,到如今的兩家執子對立,各雄踞一方,虎視眈眈。
縱觀前朝,若無頭腦本事,如何治國安邦,於一方稱雄?
皇帝劉順幼時,父親是個賭徒酒鬼,家裏的生計只能靠母親苦命命維繫着,家裏一無錢買酒時,酒鬼父親便狠打那個撫養着自己的女人,怪她無用,掙不了幾個錢。
終是一天,母親含悲自縊,而那個被劉順那個恨不得扒皮啖肉的男人,也因為在酒館內偷了酒,又失手打死了店家,而被壓入官府秋後處了斬。
正值十一的劉順,拿着母親死前偷偷留給自己的余錢,闖入了這座世道維艱的天下。
靠身體健朗壯碩,干過伐木的活,掙得興許小錢,卻被僱主壓榨了近半,送過書信,但卻難以飽腹,而在十四之齡時,大唐衰敗,龍運四潛,大將軍顧杵於亂髮動叛反,使得舉國民不聊生,本來就堪堪維持生計的百姓,日子變得更加難堪。
劉順也餓暈在了荒嶺之中,後來被一名同氏老人所救,以四年時間,授予練功法門,境界攀至四品,又用了三年磨礪達至小宗師,之後便趕劉順下山,囑咐其這一生若沒有大作為,便不必再來找他。
雖是如此絕情凌厲的話,但劉汐還是給臨走的這窮小子,捎了件嶄新的衣裳,以及一張百來銀元的銀票。
下山的劉順想着,要干大事,那也得有個容身之所,便去了那佔山為王的盜匪山頭,憑一身武力,硬生生坐上了匪頭的位置,殺人越貨,攔路劫財,勢力逐步擴大。
可誰料,好些年的殺貪滅貴積累下來的家底,卻被顧杵叛軍滅了個乾乾淨淨,劉順雖身居二品,可雙拳難敵四腿,自然成了那階下囚徒,可也因此被顧杵的二把手大將陸墉相中,從步卒做起,一步步手握兵權,后趁顧杵死後,劃地為王,加上隱世賢才輔佐,才在八年內,拔地而起了這麼一座龐大的王朝。
夏朝永昌元殿內,文武百官如往常一般,穿帶着官服,一品至九品兩列排開,分乾、坤二部,靜待劉順更衣上朝。
乾部官為首的,便是二品幹部尚書令,宋聽潮,有着“神算半仙”之稱,乃是劉順身旁出謀劃策,堪天相地的左膀右臂之一。
在執掌前、后蜀的“三蜀戰役”之中,獻出奇策,使夏朝僅僅損了一根都城樑柱,便取得了二蜀的附庸,何其荒唐的同時,又讓人驚嘆,這號人物是何其的恐怖……
龍椅之下,九級龍梯之上的第三級左側,立着一位廟堂巨擎,同時也是沙場之上的殺神一位,其身着深底五爪金蛟袍,腰間懸着一柄精冶鋼刀,是個高約七尺的槐梧壯漢。
自然不必多想,在整個夏朝之中,有能力且手握天子特許,可佩刀上朝的人,便只有那征東大將軍楚籍,前些年駐兵邊關對峙,於南唐淮齊,並稱同代將帥奇才。
而楚辭的正側面,則是一位三十齣頭的文弱書生,意氣風發,舉手投足間便有一股指點江山的意味,此人便是劉順智囊集團的首腦,天下屈指可數的賢才之一,溫鋆。
這個生有卧竹之相的青年人,也被稱之為夏朝卧竹書生,劉順得了他,這些年也算得上倚得青山,倚得綠水,生生不息。
“皇上,皇后駕到!”一個老太監拉高了嗓門喝道。
文武百官一起跪下,齊聲道:“恭候聖駕,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劉順面容煥發,身着九龍騰雲帝皇袍,左手側站着的,便是後宮之主,手搭着劉順,一身九鳳當空紅底袍,襯托出了帝王家的不凡之氣。
劉順還未落座於龍椅之上,便有一位白袍老人,快步上前,一下躺在龍椅右側的太歲椅上,閉目養神。
對於這一幕,眾臣並無多大的驚訝與非議,老頭乃是劉順的同氏師父,單名“汐”字,一身實力直達化仙,是一位貨真價實的陸地仙人,被封為夏朝唯一的護國公,鎮壓龍運。
劉順斜眼瞟了一眼,爽朗一笑,自己雖心狠手辣大半輩子,但對這個老人,心存的只有敬意與感恩,自己這身造化,是他給的,這半座天下,也有他大半功勞。
劉順緩身坐下,左手一擺,一名老太監尖聲喝道:“上朝!”
號令聲息下之後,劉順居於龍椅子上,一覽百官,而後拾起桌案的竹制奏摺,過目數息后便放下,閉目沉思又十數息,才緩緩睜開雙眼。
輕聲道:“仕常,邊疆匈奴數曰前,曾有五千騎卒犯我邊城青楓,我曾讓你着手安排此事,戰果如何?”
宰相溫鋆,字仕常,從龍椅右側走至中央,鞠躬而答:“皇上,匈奴此次領軍,想以青楓為踏板,拉大其部族的儲備,領軍之人,乃是部落統軍哈維羅,坤部那邊,已經把調遣令傳達而下了。”
語氣稍頓,溫鋆抬首看了一眼楚籍,微微一笑,補充道:“臣三日前,便讓東伐回朝的徐將軍遣一千輕騎繞后奔襲哈維羅的補給線,昨日戰果已至楚將軍手中,臣還未來得及詢問,但臣以為,乃是捷報無疑。”
劉順點了點頭,轉頭朝向那邊陲大將,問了一句:“子孝?”
楚籍左手握刀,單膝下跪,這乃是夏朝武將最高的禮敬規格,只聽其誠聲道:“稟皇上,臣軍紀不嚴,調教無方,愚子徐元,只將敵將擊成重傷,斬殺未果,令其竄逃,至於那五千匈奴卒,也才折殺兩千多號人馬,請皇上責罰。”
劉順哈哈大笑道:“楚子孝啊楚子孝,這種戰果,你讓朕責罰徐元什麼?你義子又不似你那般神勇,不錯了,該賞!”
楚籍直起身來,拱手作揖道:“謝過聖上。”
皇帝劉順點了點頭,示意其退下。
“這一代的行客,安排得如何了?”天子談談地向道。
乾部朝務尚書孫企開持諫而立,將卷策名單交給了盛書太監,由其轉交給天子閱覽。
孫企開既為四品朝務大臣,也是夏朝懸閣行客的主要負責人。
孫企開雙手一抱道:“啟稟聖上,這一代行客的人選與質量,都堪稱上乘。”
“上一代我朝行客絕殺南唐,並且順帶了個四品和五品官員的兩顆大好頭顱,我朝折損三人,只留楚將軍的義子徐元及崖州蕭貿。”
“這次微臣認為,其功可蓋上代之威。”
劉順點了點頭,低聲問道:“一品高手五個,二品三個,四五品八個?孫企開啊!這可差點把朕嚇昏嘍,何止強於上一代,簡直是遠超。”
“企開啊,這次你又許諾了什麼好處?”劉順輕笑地問道。
孫企開微微一笑,從袍內掏出一卷竹軸,親目盛予劉順。
劉順展開一覽,皺了皺眉道:“凡武學造詣五品以上者,為我夏朝行客,可入武庫一層中覽閱一個時辰,賞金百兩,封百戶侯,刺殺五品以上的南唐官員,可得化仙授法,並賜名兵一件……”
劉順合上竹簡,嘆了氣道:“這條件,連我都有些心疼吶,罷了罷了,那五位一品高手,來歷可都調查清楚了?朕可不希望你孫企開識人一輩子,到時候卻找了個背後捅刀子的。”
孫企開扯了扯袖囗,低吟道:“五大一品高手,皆是我夏朝國土的世家江湖子弟,年齡皆是二十左右,心機心智,皆是上乘的可造之材。”
“五人各是占勛城的青芽、千牛校刀天衛府的統領黃真,楓閑林的林曲,以及東霜的白成慧。”
天子把頭一撇,輕聲道:“老爺子,這一屆行客,我準備收納十人,你意下如何?”
劉汐睜開那久合的睡眼,打了個哈欠,對着這個當朝天子擺了擺手,冷不丁道:“行了行了,把那五個一品帶來就好了,其他不入老頭子我的法眼。”
天子點點頭表示應承,便開始翻閱眾臣的奏摺,無人再繼續進言納諫,甚至連吐息都沉重了幾分,似怕打擾了這位九五至尊一般。
一盞茶的功夫,天子揉了揉前額,開始發佈最後的命令。
“溫鋆,新進來的谷種果種,以及樹種的篩選培育,由你繼續負責。西北突厥越發的猖獗,近日來又有扶持羌戎的跡象,由衙署田化調動八千甲士,直接給朕把這種小心思掐斷,至於榃孕郡上劫鹽鐵一案,聽潮你調動縣衙共商,十日要有結果!”
“徐州災荒四起,由國庫撥款,至於對賬者由王任監察,若出意外唯你是問,另外要加強東霜廠以及千牛衛府的兵力了,州郡城關加強戒備和排查。”
“重修驛站的集資,人力至清明之後在動功,讓百姓有時間先去祭祖掃墳。”
“主事已言剩無多,剩下的眾卿皆可詢問,亦或者是討教討教。”
一旁的老太監與方才一般,又是提高嗓音喝道,只不過這一次的台詞有所不同:“退朝!”
文武百官一起叩辭,天下氣運暗涌,夏朝在這亂世暗流之中,逢此勤政愛政精政的明君,對於那些平民百姓來講,確實是不幸中的萬幸。
天下氣運之局,如今都在暗流涌動,一步錯步步錯,天下江山易主易,至於守天下,考量的則是天時地利人和等長長久久,以及各式各樣的因素。
一座天下能堅守幾年?不是看君王,不是看臣子,而是最最地位卑微的百姓,只有為天下臣民謀得幸事,君王即可坐擁不死的江山,至於後生可畏的後來人如何,那便是后話了……
前朝史書都是明鏡,只看鏡前究竟是明君,還是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