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打掃衛生

大家在一片喜樂氣氛中散會，各回各家。

江小川趁大家走後，急忙來到江心月面前，嚴肅認真地問她，又是買旋耕機，又是付工錢，又是“三改”，錢從哪來？

“前幾天不是告訴你們，縣上要給我們解決50萬元啟動資金嗎？雖然現在未到賬，但到底是有錢了。再說，沒錢還可以借啊。”江心月邊收拾東西邊信心十足地說，“不能因為沒錢，我們就裹足不前吧？”

江小川見江心月說得把握十足，沉默着不再說話。隔了一會兒，江心月又安排江小川和楊纓第二天到江水鎮農村商業銀行完善相關手續，先貸款20萬。

原來都協調好了。江小川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開會說話那麼有底氣。

江心月轉頭又對村支兩委幹部說，以後咱們每用一分錢，必須實行多人會簽。李老師每季度公佈村集體經費開支情況，讓村民知道我們一分一厘的來處和去處。

接下來，貸款、購買旋耕機的事都進行得很順利。

李德福看着兩台鐵疙瘩旋耕機，卻奈之不活。他自己腰痛使不出重力，只得安排其他勞動力來操作。可找來找去都沒合適人選。江心月想了半天，說去找李陽，沒準他能操作這機器。

李德福睜大眼睛，疑惑地問：“他會去耕地？”

“不去試，怎麼知道他不願意？”

李德福只好半信半疑地去找李陽。

李德福在去找李陽的路上便想，怎樣才能勸說他下地幹活？遊手好閒慣了，還願下地嗎？想來想去，心生一計，用“刷漿糊”的方式先把他忽悠出來再說吧。

李陽聽說叫他去耕地，頭搖得像撥浪鼓。李德福知道這是意料之中的事。遂又說，我通看了全村的青壯年，就數你和江小川有文化，還見過大世面。你不去整，這村上誰還會整？其實，用旋耕機耕地，不就像你在工廠當技術員嗎？既不費力，又有活路錢，豈不兩全其美？整出經驗了，以後自己買一台，到處幫人耕田，說不定就掙個盆滿缽滿了。有了錢，再給權娃找個媽，人生豈不很圓滿？

權娃婆婆聽完李德福一席話，亦覺得有道理，便鼓動兒子去試試。反正有工資拿，在家閑着也是閑着。有了錢，別人也不會看不起你，走起路來背都挺得直直的，說話都會自帶三分硬氣。

經不住兩人勸說，李狗兒決定去試試。

秋陽高照，涼風習習。李德福叫來幾個壯勞力將旋耕機抬到高塝田邊，加上柴油，便鼓勵李陽按照說明書上的說明進行操作。

高塝田本不易蓄水，加之秋收後天氣一直晴朗，高塝田便像坡地一樣硬朗堅實。起初，李陽小心翼翼地駕駛着旋耕機，看着板結的泥土在旋刀下逐漸變得細碎鬆軟，膽子便慢慢放開了，逐漸加快速度。沒多一會兒，一塊近一畝的高塝田便犁了出來。

站在田埂上圍觀的人嘰嘰喳喳、高高興興地談論着。有人說，這麼大一塊田，如果叫我們一鋤一鋤地挖，不知要挖多少天。這機器才耕一個多小時就整好了，真快啊。

大家像看稀奇一樣，看着這個鐵疙瘩突突突地在田裏橫衝直闖，不一會兒又犁出一大片高塝田，於是大家都感嘆這機器好，不僅減輕了體力，還節省了勞動時間。

李德福趁大家驚奇高興之機，迅速組織勞力下田掏排水溝，邊角沒犁到的地方再用鋤頭挖松刨細。川東秋冬天氣多雨，田間排水不暢，油菜長勢會不好。

李狗兒出於新奇，又年輕氣盛，駕駛旋耕機卯足勁犁了兩三小時，感覺手臂酸軟，便停下來坐在田埂上歇氣。

坐了一會兒，腰酸背痛手發麻癥狀還未消解，便不想再耕了。李德福叫他幾次，他都懨懨地不應聲。掏田溝的也不時催促他，說，李狗兒，你娃兒厲害嘛，到底見過世面，這機器也只有你才弄得動。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李狗兒亦感覺不好意思撂了機器甩手就走，只得硬着頭皮又上陣。

李狗兒一向懶散，忽然急火火地要他加足馬力干農活，身體實難吃消。中午收工回家，身體像散了架似地難受，癱倒床上一動不動。

李德福知道李狗兒會有這麼一出，生怕他下午不上工，帶上兩瓶江小白徑直來到李狗兒家。

見到狗兒娘，直接說中午要在他們家吃午飯，要跟李狗兒提提神。狗兒娘搓了搓手，急慌慌地說，家裏沒什麼菜，吃什麼呢？情急之下，只得煎了兩個雞蛋，又多炒了土豆、苦瓜兩個素菜，然後喚李狗兒起來吃飯。

李德福跟李狗兒就着兩盤素菜一盤雞蛋幹了兩個江小白。李德福說，今天第一天整，肯定費力，明天就會好些。吃了飯再睡一下，下午體力會恢復一些。

李狗兒悶悶地不吭聲。狗兒娘站在旁邊，立即應承下來。李德福跨出門檻時轉頭又對狗兒說，男人該有男人氣勢，這點兒活算什麼？說完，兩手護着腰佝僂着背走了。

李狗兒喝了酒，暈暈乎乎的，倒在床上呼呼地睡了過去。眼見半下午了，狗兒娘站在床邊不停地叫他起床，叫了半天他才坐起來，嘴裏嘟囔道：“你不去，李隊長會叫別人乾的。”

李狗兒雖然頑劣、懶散，但對母親孝順、尊重。雖然極不願去幹活，奈何母親輕喚，只得爬將起來。

許是人年輕，又睡了一覺的緣故，李狗兒起床后感覺渾身又充滿了力量。急步來到上午犁田的地方，見李德福正指揮趙忠在那裏鼓搗。娘果然說得沒錯，李隊長正叫別人犁田了。看來，這世界離了誰都會轉。

大家見李狗兒來了，紛紛讓開。李狗兒戴上針織手套，一會兒就讓旋耕機發出了突突突的響聲。“狗日的李狗兒，真厲害。”大家嬉笑着，鬧鬧哄哄地看着李狗兒犁田。

掌握了旋耕機性能，李狗兒感覺比上午輕鬆多了。李德福說，趁着這兩天天氣好，一鼓作氣把3條溝的高塝田都犁了。李狗兒沒應聲，算是默認了。

這天周末，童心中心校放大假。李德福知道權娃要回家討要生活費和資料費。他聽甜甜說過，李權的資料錢一真沒交。他便提前在村上的賬戶中提了一點兒現金出來，然後來到李狗兒家。

李狗兒家三輩人正吃晚飯，見李隊長上門，急忙讓座。權娃婆婆又問李德福吃了沒，如若沒吃，再去煮碗麵條來。李德福連連擺手，說吃過麵條才下來的。

李德福看着三人吃飯，有一搭沒一搭地問權娃學習情況。權娃這學期進步大，唐姍姍多次在班上表揚他，特別是英語，由憎恨變成喜歡，成功實現逆轉。還有數學，突飛猛進，學校準備推薦他到縣裏參加數學競賽。

權娃一聽李德福問他學習情況，便藉此機會嘚瑟一下，於是滔滔不絕地講了英語和數學的學習情況。

李狗兒從沒問過兒子學習，他也無心關注兒子學習。今天聽權娃說起，心裏不禁暗暗得意。權娃婆婆用圍裙擦了擦濕潤的眼角，說，只有好好讀書才會有出路哦。

李德福摸出一疊鈔票，數了5張遞給李狗兒：“聽說權娃的住宿費和資料費還沒找，先交了吧。田犁完了，還要耕地，耕完地緊接着栽油菜秧，後面還要修高標準農田。這個冬天有的是事干。好好乾，吃飯吃肉的錢肯定能掙回來。別苦了老人和娃娃。”李德福真誠地對李狗兒說道。

李狗兒接過500元汗水錢，想起在廣東廝混的那些年，手裏何時只有這麼點兒錢？不過，此一時彼一時。感覺現如今實實在在落到手裏的錢才真的是錢，心裏感到無比安定。

“學校要交多少錢？”李狗兒問權娃。

“二百多。唐老師說幫我想辦法。”權娃怯怯地盯着李狗兒。

李狗兒抽出3張遞給權娃，什麼也沒說。

李德福又跟權娃婆婆說，以後栽油菜了，你也可以來。不過，有任務，每天必須栽5分地才行。

權娃婆婆又用圍裙擦了擦眼角，得行，得行。我做事麻利得很。

李德福覺得該說的話已說完，正抬腿往外走時，只聽權娃又對婆婆和爸爸說，唐老師要求我們，這周末幫家人清陽溝，掃壩壩，打掃屋裏屋外衛生。做完了，要拍照發到班級群。

這事怎麼弄到學校里去了？李德福迷惑地看着李狗兒。李狗兒亦不明白，學校教孩子學習就行了，怎麼還管起家裏的衛生來了？

原來，唐姍姍聽江心月說起農村環境整治比較難問題，知道沿襲了千百年農耕文明的農民隨意慣了，垃圾、柴禾隨意丟隨便放，冷飯剩飯捨不得倒，吃到發酸變質還吃。唐姍姍見江心月愁眉苦臉樣，便想起涼山州實施的小手牽大手活動，於是便在班上佈置了這個課外作業。如若效果好，再在全校推廣。

權娃見李隊長停下來聽他說話，一時來了興緻。嘰嘰喳喳地又說，唐老師說，這叫小手牽大手。學校每天還要檢查風紀儀錶，看誰衣服沒穿整齊，看誰頭髮長了沒剪，甚至還要檢查手指甲干不幹凈。

三個大人愣在那裏，心裏都想，原來學校還管這些。真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