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災后重建

到省城培訓的一行人回來，到醫院看望了他們后，也匆匆地回去了。

好像一切都處於平靜之中，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但她知道，大災之後一定有更多事要做，當然，其他村幹部帶領村民也可以干，但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想明白這些后，江心月找到主治醫生要求出院。主治醫生綜合評估后，認為江心月可以回家休養，便叮囑她回家后不能太勞累，多注意休息。

江心月辦完出院手續，錢宸楷和錢小峰才知道。父子倆又一頓橫眉怒對，但於事無補，只得帶着她回江家塆。

經過江水鎮，看到被洪水肆虐過的莊稼倒伏一片，橋樑被沖毀，臨河的房屋被衝垮，河道里不時出現被洪水沖走又被卡住的汽車……目之所及，慘不忍睹。

“錢總，你看，我還能窩在醫院裏繼續療養嗎？”

“請注意措辭，不叫療養，叫治療。”

三人回到江家塆，見么孃、李虹、母親冷貴香正沖水揮帚清掃院子。

冷貴香見女兒一家三口回來，幾步衝到江心月面前，從頭到腳細細打量、端詳，忽地哽咽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嚇死我了。”

錢小峰接過外婆手中的掃帚，幫着打掃院壩。錢宸楷扶着江心月到屋裏坐下。冷貴香歉然地對錢宸楷說：“家裏被淹了，沒什麼吃的。估計街上也沒什麼菜賣。”

“媽，這幾天你吃的什麼？”江心月急忙問。

“村上發的方便麵。”

江心月坐不住了，起身就想出去看看其他村民的生活狀況。

“休息一下行不行？你以為自己是鐵打的？”錢宸楷低聲吼道。

“如果你是一村之長，你還坐得住不？我們不講大道理，將心比心，好嗎？”

錢宸楷拗不過，只得陪着她一起出去。

磨子溝、碗廠溝、鹽井溝三條溝損毀嚴重，道路完全被沖斷；溪流改道，減弱的山水在路面上橫行；李么婆的房子被風颳倒，無法居住……兩人走走歇歇，用了近兩小時才基本了解完情況。

“估計鹽井溝村是這次大暴雨的重災區。”錢宸楷看完后說道。

“錢總，你覺得我該不該回來？”

“該該該，地球離了你不會轉的。”

江心月回家吃了碗方便麵，隨即召集村幹部、生產隊長到村辦公室商討災后重建之事。

錢宸楷害怕江心月累倒在工作崗位上，叫錢小峰陪江心月到村上去，有任何問題，及時向他報告。他自己則開車回城，準備買些食物和礦泉水回來。

江心月一開會，身體所有不適統統消散。她也不廢話，直奔主題：“我看了一下咱們村的受災情況，當務之急先解決以下問題。

第一，清掃防疫。凡被洪水淹過的地方，都要徹底清掃，並進行消毒處理。此項工作交由趙忠聯繫鎮政府督促各家各戶處理。

第二，立即清查水、電等桿管線情況，聯繫水廠、電力公司及時恢復供水、供電。如桿管線一時不能恢復，可進行臨時搭接。此項工作交由江小川負責。

第三，對全村人員生活情況進行調查。調濟未被水淹農戶的口糧、蔬菜，分發給受災村民。此項工作由李靜芬、楊纓負責落實。

第四，及時開展生產自救。各生產隊隊長立即統計本隊農作物、牲畜受災情況，數據盡量真實準確。此項工作我本人負責。”

錢小峰坐在外圍，第一次參加媽媽主持的工作會議，沒想到外表柔弱的媽媽，工作起來竟如此乾淨利落、有條不紊。再環視會場，個個都認真聽，年輕幹部們還不時在本子上做着記錄。特別顯眼的當屬楊纓，姣好的面龐，淡雅的妝扮，沉靜的氣質，與周圍人格格不入，奮筆疾書記錄會議內容又讓她充滿格外的魅力。

下午，江心月坐在辦公室查閱各種農作物受災後補種補植資料，錢小峰坐在村辦公室刷手機。他突然想起開會時的那個美女姑娘，這會兒她去了哪裏？

一問江心月才知道，她在童心中心校教娃娃們畫畫。難怪氣質出眾，原來是個畫家。

錢小峰正準備抬腳去找楊纓時，看見外面大路上來了一大群人。楊纓咚咚咚地跑在前面，急忙跟江心月彙報：“江書記，縣委谷書記帶領市領導看望慰問咱們村來了。”

“怎麼不早說？”江心月沒好氣地剜了楊纓一眼。

“手機沒電了。”楊纓吐了吐舌頭。

一行人很快來到村辦公室外面的操場，江心月急忙迎了出來。

“劉書記，這就是鹽井溝村的村支書江心月。他們村受災最嚴重，但未發生一例人員傷亡事故。大暴雨時，江書記隻身一人進山搜救群眾，沒向我們縣委縣政府報告，也沒請求援助，後面我們會對其進行嚴肅處理。”谷萬剛指了指江心月，向市委劉書記彙報道。

“江書記，辛苦了。”劉書記幾步上前握住江心月手問候道。

“應該的，劉書記。”

劉書記細細端詳了江心月，這才正色道：“你一個女同志，冒那麼大險去救人，萬一發生意外怎麼辦？如果人沒救出來，還把自己搭進去，損失豈不更大？”劉書記語氣略帶責備。

“當時沒想那麼多，只想早點把人救出來。”江心月知道這是領導關心她，但也知道自己行事太莽撞。如果人沒救出，自己又發生事故，縣委縣政府便攤上大事了。想到這裏，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

“共產黨員一定要聽從指揮。”劉書記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

“這事不能責怪江書記。”突然，人群中響起一個年輕聲音。大家循聲望去，原來是村委幹部楊纓。

楊纓撥開眾人擠到前面，正氣凜然地說：“江書記頭天就去勸我爺爺離開，我爺爺不聽，還說出了事與江書記無關。我爺爺把話都說到這分上了，江書記完全可以不去救他。但江書記出於人道，出於大愛，冒着生命危險去救我爺爺，我覺得是偉大的英雄主義行為，怎麼還要處理她呢？如果按你們所說，一級一級地請示報告，救援力量能及時趕到嗎？”

“小楊，幹什麼呢？無組織無紀律，誰叫你說話的？”江心月低聲斥責道。

“這小女娃娃是誰？看不出來，還一身正氣嘛。”劉書記和顏悅色地問江心月。

“我們村的村委委員，剛畢業的大學生。”

“難怪，難怪！”劉書記又意味深長地連說兩個難怪。

在官場浸潤多年，江心月知道當著大領導面，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一看眼前這情形，急得臉上手心全是汗。大領導說話，哪容得你一個黃毛丫頭反駁理論？

楊纓的話就像一顆炸彈一樣，讓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彷彿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偏偏李么婆又來湊熱鬧。她顫顫巍巍地走到劉書記面前，慢吞吞地說：“領導，你是不知道，小江一家一家做工作，叫我們搬，叫我們撤。說是出來住一晚上，沒事又回去。要不是她勸我們離開，估計我早去閻王爺那裏報到了。今天能看見天日，全是小江幫我們賺來的。你們還要處理她，道理上說不通哦。你們當官的，也要講道理嘛。”

江心月一聽李么婆的話，更加急了。今天是怎麼了，一個二個不講規矩，竟敢批評領導了，自己以後還怎麼混？想到這裏，便急忙去攙李么婆：“李么婆，這裏沒你的事，你回辦公室歇涼去。”

“小江，沒事。”劉書記揮手，示意江心月不要過度迴避。

江心月心裏感動不已。老百姓真實誠啊，你對他好，他就對你好。

劉書記聽李么婆慢條斯理地說完，又問：“老年人，你家房子垮了嗎？這幾天有沒地方住？餓着沒？”

“我那房子啊，被大雨落垮了。這兩天村幹部把我安排得好好的，住學校，好得很。”

李么婆拖腔拉調的答話成功轉移了楊纓爆炸似的話題，尤其江心月，更是悄悄鬆了口氣。這個冒失鬼，平時也沒見她多言多語，怎麼這會兒這麼大膽？

江心月見劉書記沒有要走的意思，急忙安排村幹部將教室里的凳子搬到操場上，讓各位領導坐下來慢慢談。

劉書記坐下后又問江心月：“小江，你是一村之長，說說看，接下來怎麼辦？”

江心月心裏暗自一驚，幸好中午開了會，剛才又查了資料，不然這會兒大領導問自己，肯定茫然無措。

江心月在心裏鼓了鼓勁，這才挺直背，一本正經地回道：“報告劉書記，中午時分我已開會安排，先清掃庭院，讓老百姓先安定下來；然後協助整理水、電等管線，儘快恢復供水供電。待大家安定下來后，我們立即開展生產自救。剛才已查閱了部分資料，對被淹的水稻，採取洗苗扶苗的方式進行挽救；坡地里的玉米已基本收完，可根據時令節氣栽種秋洋芋、冬白菜、蘿蔔等。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交通。三條溝的三條路全部被沖毀，群眾進出不方便，且存在嚴重安全隱患，希望能夠儘快恢復。”江心月一口氣說完，由於病體尚未痊癒，顯得呼吸急促力不從心的樣子。

“谷書記，小江說的問題你知不知道？”劉書記轉向谷萬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