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等待是首悠遠的歌

酷暑下知了歇斯底里的叫聲從緊閉的窗戶傳進來，屋裏一位五六歲模樣的小女孩躺在床上眉頭緊皺的睡着，一位十一二歲的少年輕輕摩梭着小女孩兒的插着留置針的手臂，彷彿這樣就能減輕她的痛苦。

“嗚嗚嗚，洛迦哥哥，我的頭髮都掉了……”小女孩醒來第一個動作就是撲到少年懷裏，哭的撕心裂肺。

從有記憶起就捨不得剪頭髮的愛美女孩兒，看着病床上不斷增加的頭髮，無比悲傷。

“璐璐乖，頭髮都是會再長出來的，就像你以前的會長長一樣，不久之後就又變成以前的樣子了。”病床旁邊，一個十一二歲的青春期少年，帶着變聲期獨有的聲音，耐心的拍着小姑娘的肩膀。

“這樣好不好，哥哥把你的頭髮收集起來，我們做個平安結，留個紀念。”少年立體筆挺的五官，好看深邃的眉眼，高挑的骨幹，還未成年，風華已現。

“好呀好呀，那就送給洛迦哥哥好了，以後哥哥看到平安結，就能想到璐璐了。”小女孩兒立刻止住哭聲，抽抽鼻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開心的看着少年一點一點撿起自己掉落在床上的頭髮，慢慢捋順，接過來編平安結。

……

秋天的落葉彷彿是被誰灑了一地，風拂過，“唰啦唰啦”的響個不停。

“璐璐，我們該回家吃晚飯了，你都在這裏坐了一天了。”軍區家屬大院裏，一座樓前，八九歲的小姑娘孤孤單單地坐在那裏，目光憂傷，周身散發著濃郁的失落氣息。

“趙阿姨，為什麼這麼久了，洛迦哥哥還沒回來呢？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想等哥哥回來把今年的平安結送給他。”女孩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很瘦很瘦，眉宇間有與年齡不符的淡淡哀思。

“璐璐乖，哥哥可能有什麼事情耽擱了，我們改天再來好不好？”趙阿姨蹲下來溫柔的誘哄着小姑娘，眼裏充滿了疼惜。

“可是我給哥哥的生日禮物怎麼辦呢？”小姑娘雖然站起來了，還是挪不動步子。

“這樣好不好，阿姨給你找個漂亮的盒子，你把給哥哥的禮物放進去，以後哥哥回來了，你就拿給他。”耐心的趙阿姨繼續哄着。

“好哎，那我們趕緊回家找個盒子去吧。”小姑娘終於露出了笑容，趙阿姨看着清瘦的背影，滿臉的心疼。

……

一位長相俊美地中年男人彎腰蹲在一個十歲左右地小女生身前，溫柔地道，

“顧瑾，你以後的名字就叫顧瑾好不好？瑾，美玉，寓意擁有美德，也能卓越。”

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父親是什麼樣的容顏，會如何對自己，一顰一笑都深深的描繪過。當一切成為現實的時候，她卻開口拒絕了父親的好意。

“對不起，爸爸，我想繼續叫璐璐，不能改名字。”女孩糾結半天，最終還是搖頭拒絕了。

“哦？為什麼呢？”中年男子難得的好脾氣，認真的看着女孩。

“我要等一個人，我改了名字他會找不到我的。”女孩皺着眉頭說道，彷彿在訴說一件很難過的事情。

“璐璐，你放心，不管你叫左璐璐，還是叫顧瑾，愛你的人都不會因為一個名字而找不到你的。”母親耐心的誘哄着，女孩還在思考。

“璐璐，如果你怕他找不到你，等你長大了，爸爸媽媽送你去找他好不好？”父親溫言細語的勸說著。

“好，我喜歡我的新名字。”女孩終於答應了。

……

又是一年秋風蕭瑟起，十五六歲的少女默默站在那座樓前，手裏拉着一個行李箱，背上背着書包，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阿瑾，阿瑾，你怎麼又在這裏發獃呢，車在門口等着了。”另一位和她年齡相仿的少女走過來，牽起她的手。

“我來看看，萬一他回來了找不到我怎麼辦？”少女緩緩道，語氣里溢滿了哀傷。

“放心吧，他要是回來找你，大院兒里的人都會告訴他你讀高中去了的。”說罷拉着少女向大院外面走去，瘦弱的少女一步三回頭的被拉着越來越遠……

……

寒冬蕭瑟，大雪紛飛，依舊瘦弱的少女五官更加好看了，中等身高在厚厚羽絨服的包裹下顯得笨拙，一步一步緩慢的站到那座樓前，望着樓上沒有亮光的窗戶，久久地不曾動一下。

“小瑾，你可讓我好找。”一位二十七八的男士氣喘吁吁地道，高挑地個子，即使是冬日厚重地棉服也難掩他挺拔地身姿，“你的身體不能在外面呆太久，爺爺因為你出來這事發了好大的脾氣。”

男士呼吸急促，可見找的很焦急。

“表哥，抱歉哦，是不是又連累你挨外公的訓斥了。”少女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可不，你想想這麼多年我替你擋了多少責備了。”男士皺眉，顯示着他的不悅。

“好啦，我補償你最愛吃的杏仁酥好不好，明天我就給你和嫂子做。”少女撒嬌道。

“呵呵，行了，你只要別把自己累病了，哪怕讓我給你做都成。”男士寵溺的拍拍少女的腦袋，拽着她的胳膊往回走。少女回首望舊樓的雙眸里，滿滿的眷戀與思念溢出……

……

“阿瑾，阿瑾，醒醒，醒醒，你又夢魘了……”我聽到菱菱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響着，卻無法睜開眼睛給她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