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暗芒

第四章:暗芒

“那我就來找你,我們一直在一起。”顧北林背靠在車門上,笑着,少年揚起的唇角晃花了人眼。

秦欽心道那還得了,你小子要是打算一輩子當個躺平的,我就是含淚自殺也對不起二姐的臨終託付。

他將顧北林一直存放在他這裏的劍丟還給他:“拿好你的劍,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走,我們總有分開的時候,你要學會自己處理問題,解決麻煩時第一個想到的不該是我,而是你這些年在軍里學到的本事,本將軍不希望,羽族最精銳的部隊和頂尖的配置養出的是一個依賴他人的廢柴。”

顧北林見他有些冒氣,連忙收起賣乖的心思,這些年他可太熟悉秦欽的脾性了,乖乖抱了個拳,表示明白。

秦欽甩了甩袖子,他繞開人群,直直前往小鎮市場的入口。

顧北林沒來過這裏,卻也覺得本能的厭惡,他握着劍,想憑藉劍上的正氣驅點邪,手指按着劍文,只覺得一股溫暖而柔和的氣流徐徐從中而來,慢慢流入他的經脈,護住正心。

這把劍在秦欽手裏也待過一段時間,它的氣流一活絡起來秦欽就能感覺到,意識到它在給顧北林護心脈,秦欽奇怪的看了一眼,“它再我手裏待了近六年也不見干點什麼當人的事,怎麼一回到你手裏就人模狗樣了?當初一拿到它,我就知道是個骨頭硬的,有脾氣得狠,怎麼現在這麼聽話?果然誰都比不上親爹親啊。”

顧北林也仔細看着劍,可能是心脈相通的緣故,他能清晰的看見御神在給他傳送氣流,那氣流沿着他裸露在外的手腕一直延伸到他的胳膊,他說:“可能是我更早和御神定下契約的原因吧,它在別人手裏是很狂躁。”

“狂躁不至於,頂多算不聽話。”秦欽再瞥了眼:“靈悟挺高,應該好生劍靈。”

“那絕對是它客氣了,它真正對外人,比刺蝟還炸。小叔,我沒跟你說過吧,平勝將軍那小兒子,就小時候老愛扎一個小馬尾那玩意兒,在北陽軍的時候,那時候我還沒翅膀,屬軍把我們送到練劍地就都走了,上頭沒了人管,那孫子就搶我乾糧,用水潑我被子,缺德事幹得多了膽子就開始肥,膽大包天的盯上了御神,他偷到御神的那天晚上絕對是他當了這麼多年人以來過得最痛苦的一晚上,他那兩顆門牙,現在都還沒長出來。”他語氣中的興奮是擋都擋不住,時隔這麼多年,顧北林一想到齊平淵那兩顆沒了的門牙都還是覺得腮幫子痛。

秦欽手裏車繩一頓,“什麼時候的事,你從來沒跟我說過。”

顧北林笑了笑,“齊平淵不也沒跟他爹說他那兩顆門牙怎麼掉的嘛。”雖然當時顧北林覺得那孫子不跟他爹告狀是因為丟人,但他覺得既然對方都玩得起,他也不能輸,告父母這種事情,誰干誰拉跨。他悄悄揪着秦欽的一個衣角,安慰性的搖了搖:“都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今天不提起御神的脾氣,我都快不記得了,其實沒什麼,這都很正常,後來我翅膀長出來了,自然沒人再敢了。”

顧北林其實很怕秦欽知道一些他經歷過的難堪的事情,他覺得在秦欽心裏,他永遠就是被精養長大的人,他也願意一直在他心裏當朵小白花,當個什麼骯髒都不懂的根正苗紅好少年。覺得那樣,這個人才會無限給自己縱容與偏愛,給他永遠的依賴。

他看得出秦欽剛正下小心翼翼的偏愛,也看得出秦欽的嘴硬心軟,他足夠敏感,他什麼都懂,他只是在裝少年來獲得寵愛,畢竟他終究不是小白花,秦欽和顧銘是把他保護得很好,無微不至,面面俱到,什麼都給他最好的,只是他們忘了,顧北林始終是個從小失去雙親長大的孩子,他天生缺乏安全感,天生害怕被遺棄,他只是在按照秦欽心目中最希望的樣子在表現。

更何況在這弱肉強食的羽族大陸,打不過就挨打,是簡單粗暴的鐵理。

秦欽也知道這很正常,他一直希望顧北林意識到的就是這個,想着接下來要做的事,他硬了硬心腸,故意說:“你知道就好,以後再這麼丟人地被人欺負,千萬不要回來跟我說,你一跟我說,我把你打得更慘。”

顧北林嘴上順着他答:“啊是是是...”

心裏卻想,我除了坑你還能坑誰?

秦欽:“....到了,下車挑點東西。”

凜白域暗夜降至,九重城卻尚明輝中天。

裕安剛睡醒了個午覺,他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絲被和床榻之間磨出柔和的聲音,阿貴聽見聲響,附腰悄聲:“祖宗醒啦,劉大人今日午時三刻派人送來了封信,奴才見您才睡下沒一會兒,不忍擾了祖宗睡意,就安放在了書桌上,等着祖宗醒了看呢。”

裕安起身穿戴,阿貴忙上前幫他整理衣襟,裕安還閉着眼,手裏捏着塊玉摩擦,嘴角微微勾着點不真不假的笑:“還是你懂事。”

阿貴高興的笑着:“祖宗的功勞,都是您教得好。”

裕安拿起那封信甩開,他的玉扳指在紙上劃得跨啦一響,他看完了信,吩咐阿貴拿去燒了,然後不緊不慢的坐上軟榻,依舊閉着眼睛,微微晃起了頭。

阿貴心裏飄,裕安難侍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還不是被他三言兩語哄得開心,他會奉承,會討好,說話中聽,這本事天生就帶來的,他見裕安看完了信沒作聲,想趁機再拍點什麼馬屁,便沒多想,好奇開口:“祖宗,劉大人這信上都說了些什麼?祖宗可別累着,有什麼想的,說出來奴才也幫您想想。”

裕安聽見這話,手上轉珠串子的動作沒停,他哼笑了一聲,這一聲聽得阿貴瞬間心底一顫,剛才所有的得意立刻魂飛魄散,連忙低下頭。

裕安問他:“你知道你最大的好處是什麼嗎?”

阿貴顫着手,聲音隱約有點不穩,臉上扯着笑:“是...額是奴才忠心,一心一意只為著祖宗想,心拿出來都甘願。”

裕安笑了兩聲,也沒有戳破他的意思:“忠心的人到處都有,那你知道我為什麼選你嗎?”

阿貴小心翼翼的抬眼又擱下,斟酌着:“奴才愚鈍,不知。”

裕安湊近他,拍了拍他的臉:“我選你啊,是因為你聰明,好學,會做人。年輕啊,是你最大的優勢,你有很多時間用來學怎麼走以後的路,也是你最大的劣勢,因為年輕,你不懂分寸,不知界限,不知道該怎麼懂事。”

阿貴一聽這話,立馬知道是剛才問的話拐了,腿都開始顫起來,急忙撲到裕安腳邊:“祖宗疼我!祖宗教的,奴才都用心記着,奴才這輩子,都是祖宗當牛做馬的....”

“好了,起來吧,犯錯不重要,重要的是長記性。”裕安把一封包着個物價的信封遞給他,“拿去給空傳部的,讓他們務必要再明天日落前把這信封送到凜白域。”、

“是。”阿貴彎着腰退出去。

裕安輕輕轉着珠串子:“秦欽啊秦欽,當了這麼多年總將軍了,也該休息下了,你不走,那本官便只好送你了。本官怕你無趣,特意找了你當年的老朋友,你們就好好在那吃人的鬼域敘箇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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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族之凜白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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