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小心外面的世界
二人的交流並不順利。
看來不同的文化，確實會使人類分化成不同的物種。
羅馬尼亞人有着吸血鬼打扮的精緻妝容。
這讓李小川誤以為，自己正在和湮滅於歷史之中、真實存在過的黑暗生物對話。
最後，靠着羅馬尼亞“吸血鬼”手機中的某翻譯軟件巨頭，總算實現了這段跨越種族的神秘交流。
儘管李小川一再解釋，這位友好的羅馬尼亞“吸血鬼”，仍固執地認為他是一名可憐的偷渡客。
而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善良的“吸血鬼”絲毫沒有想報警的意思，反而提出要暫時收留自己。
李小川一度十分感動，終於明白什麼是人間自有真情在。
原本，他的第一想法是要拒絕的。
但望着山頂冒黑煙的古堡，頓時沒有了夜訪吸血鬼之王的勇氣。
況且在這樣寒冷的氣候里，露宿街頭顯然也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於是“吸血鬼”帶着李小川，驅使越野車來到山腳下。
此處是一座遠離布拉索夫30公里的小鎮。
小鎮依附在14世紀的黑暗古堡腳下，現如今開設了不少售賣德古拉羊毛外衣和吸血鬼酒的攤檔。
越野車隆隆作響，穿過狹窄街道。
周圍房屋擁擠，像是生長在哥特巨獸身上的精緻鱗片。
空氣里傳來的氣味，讓李小川想起那個發霉的夢境。
最終，車子停在不知何處。
一棟孤零零的木屋，彷彿荒原之上，異軍突起的生命。
“地方還挺偏僻的。”
跟着這位羅馬尼亞籍“吸血鬼”，李小川走進了這棟小屋。
屋內燈火通明，地上鋪着不知是什麼動物的溫暖皮毛。
羅馬尼亞人示意餐桌上有食物后，轉身出了房門。
李小川飢腸轆轆，狼吞虎咽，吃下了整整一袋麵包后，終於恢復了幾成精神。
正準備癱坐在椅子上，突然迷迷糊糊聽見屋子裏有女人的哭聲。
他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腦袋裏有了不好的想法。
“難不成真是人口販子？”
李小川回想起來，羅馬尼亞人曾再三向自己確認一件事。
“原來我是只落單的綿羊！”
他自嘲一笑，精神力汩汩而出，在臉上凝聚成一張奇異的黑暗面具。
身體裏散發出一種淡淡的、超越死亡的神秘氣息。
就像是在無休止的輪迴里，某種不朽的超凡生命本質。
“那永恆的長眠並非亡者，在詭秘的萬古中，即便死亡本身亦會消失！”
李小川剎那失神，瞳孔里升起蔚藍色的光，似乎在照耀着群星的方位。
“呃！”
手心裏傳來火辣辣的痛，李小川瞬間清醒過來，知道自己險些又被古老的黑暗力量拖入深淵。
“老頭說過，獵人面具的神力矩陣一旦建立，便不可逆轉、不可置換，將成為未來進化的唯一途徑……”
李小川誤打誤撞，居然竊取了最為古老莫測，甚至比死亡更久遠的黑暗的力量。
而且這力量的主人，是在未來將要吞噬他的存在。
“可真是瘋狂啊！”
他長嘆一口氣，也不知是福是禍。
“至少，在與那自詡為天神的傢伙重逢之前，讓黑暗好好磨礪我的精神吧！”
在面具的增幅之下，李小川的精神像是一張編織的蛛網，攀附在房屋的每一處角落。
溫度、塵埃、昆蟲，甚至光線，不論有形或無形之物，都逃不過他的心靈。
他在屋內來回踱步，突然猛地一把扯開餐桌下的毛毯，露出一塊活動的暗格。
伸手打開暗格，下面延伸着一條深不見底的階梯，下面吹出黑色的風。
李小川嗅到了恐懼與絕望氣息，像是一團靜寂的深淵波紋。
“這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順着階梯，向地下快步走去，沿途的牆上，有看不清面目的古怪雕塑。
女人的哭聲越來越清晰，似乎正是從其中發出。
哭聲戛然而止，不知是不是因為聽見李小川“噠噠”的腳步聲。
李小川摸索着冰冷的牆壁，儘管此地一片漆黑，但他的黑暗精神，仍能夠清晰地感知到一座巨大的地下洞穴。
在右邊的石台上，他找到火柴和一盞陳舊的氣燈。
順手抓起氣燈搖晃了幾下，李小川能感覺到裏面所剩不多的煤油。
他擦亮火柴，點燃氣燈。
熱量將煤油變成蒸氣，噴射在熾熱的燈罩上，發出銀白色的光。
氣燈的銀白色光芒，照亮了地下洞穴的一角，也照亮了那隻籠中的金絲雀。
那是一名亞洲面孔的少女，在燈光照亮的鐵籠子裏，彷彿一隻驚弓之鳥，正捂着嘴低聲抽泣。
她看見了李小川，表情先是一愣，而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哽咽地說道：“救我！”
看着少女衣衫襤褸的慘狀，李小川惡狠狠地罵了句“禽獸”！
他急忙走上前，打量着面前堅固的鐵籠子，思考着如何將少女從裏面帶出來。
“沒有鑰匙的話，不知以我現在的力氣……”
李小川活動活動關節，吸足氧氣的胸腔，像是一台轟鳴的生物引擎。
兩條精瘦的手臂，開始奮力牽拉籠子的鋼條。
“啊！啊！啊！”
他低吼着，脖子上青筋暴起，身體裏迸發出強橫的力量，鋼條竟然眼睜睜地彎曲變形。
少女捂着嘴，發出一聲驚呼。
她懷疑眼前這位男子是不是神靈附體，消瘦的身軀里居然有徒手彎折鋼鐵的強大力量。
李小川累的滿頭大汗，氣喘噓噓地招呼少女趕緊鑽出來。
就在這時，他聽見地面上傳來的沉重腳步聲。
“一個、兩個……四個！”
他屏息凝神，像是蝙蝠一般，傾聽着黑暗中無形的回聲。
從腳步聲的強弱來看，隱約能知道這四人擁有野獸一樣的體魄。
“糟糕，下來的時候忘記蓋上暗格了！”
李小川一拍大腿，才發現大事不妙了。
他臉色凝重，並沒有同時制服四頭“野獸”的信心。
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李小川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裏，像是有顆定時炸彈在他腦袋裏讀秒。
他看着台階上射下銀白色的光芒，突然靈機一動。
李小川熄滅手中的氣燈，帶着少女沒入黑暗之中。
只等那幾個人再靠近些，便要用石塊打碎他們手裏的燈。
“咻！咻！咻！”
飛石如蝗，將那道銀白色光芒擊得粉碎，就像是黑夜吞噬煙火一般。
強大的精神力，讓李小川的聽覺異常敏銳。
黑暗中的一切事物，都像是連接着他耳朵里鼓膜的琴鍵，聲音一觸即發。
他將幾人嘰里呱啦的發音，如留聲機一般，輕聲向少女複述。
“你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嗎？”
少女身子顫抖起來，痛苦地說道：“客人…那個需要我心臟的客人…就要來了……”
李小川眉頭高高挑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順便開始思念自己親愛的祖國。
“出門在外還真得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