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黑了，去找他
前一晚跟好友吃了頓麻辣燙，隔天居冉就滿血復活了。今天是個好日子，她作為房產中介經紀人促成的人生第一筆租房合同即將簽署，下午時分，邱先生還沒到，小田先到，易雲深卻並沒有出現。
“姐姐我來簽字的，這是我們老闆寫的委託書。”小田很熱情地把委託書攤開給居冉。
委託書上的字遒勁有力，一筆一劃都是力透紙背，看來小時候沒少在練字上下功夫。
“由於房子是易先生居住，麻煩田助理把易先生的身份證給我，我把複印件附在合同里。”
“姐姐。”小田鬼鬼祟祟地靠近正在整理合同的居冉，眯着眼睛問：“你很好奇我老闆的正臉吧？”
居冉一愣，矢口否認：“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你有你有你就是有！”小田開始耍無賴。
居冉忍着翻眼皮的衝動，只好投降：“好好，我有我有，你老闆身份證拿來，我瞧瞧眼睛是不是眯縫眼。”
“說什麼呢。”小田不高興了，“被我老闆聽到，你信不信，瞪你一眼就能把你凍成冰渣子。”
“我信啊，他就是移動的電冰箱。”
小田神秘兮兮地笑：“姐姐我跟你說，我老闆戴墨鏡是出於低調，怕女的，比如你這樣的，看上他。”
“呵呵。”居冉發出一聲怪笑，“你太抬舉我了小田，我家不缺電冰箱。”
“給你，我老闆雖然帥，其實也就比我帥一點而已。”小田把易雲深的身份證遞過來，還不忘炫耀自己的顏值。
居冉盯着身份證上的男人，眼中掠過一抹驚艷。
都說身份證大頭照也許是一個人一生中最丑的照片，但是易雲深身份證照片上證明了一個事實。
一張幾乎稱得上完美的臉，能經得起任何鏡頭的考驗。
沒有想像中的死魚眼單皮眼，他的眼睛深邃迷人，居冉默默感慨，造物主對他真是寵愛，給了他這樣一張讓男人嫉妒女人瘋狂的臉。
她偏頭仔細看着小田那張遜色許多卻也飛揚許多的臉，揶揄道：“你老闆就比你帥一點？我說，這一點有喜馬拉雅山那麼高嗎？”
“姐姐你果然也是一隻顏狗。”小田泫然若泣，“我錯了，你跟我老闆一樣是五毒教的！”
跟小田插科打諢完，邱先生也到了，大家簽完合同，這事也就正式敲定了。
邱先生把鑰匙遞給小田，順帶說水電工這兩天就過來，小田卻說“不需要”。
邱先生疑惑地走了，居冉也覺得怪怪的，隨口說了句：“這房子好幾年沒人住，積了不少灰，你們找幾個鐘點工打掃下。”
小田居然又搖頭。
“不用，老闆愛睡帳篷，再說，他就喜歡這種原汁原味的凶宅，帶勁！”
“帳篷？”居冉以為自己在聽天方夜譚。
“呃，我好像說太多了……”小田心虛地捂嘴，“姐姐你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啊，你要把我招出來，我咒你每天晚上接我老闆的電話。”
小田一溜煙地開車跑了，居冉想起他剛才的詛咒，頓時不寒而慄：“把你招出來？我是活膩了嗎？”
入職沒幾個月的新人居冉接手最難搞的客戶，不僅沒收到投訴，還幫客戶找到了他想要住的凶宅，這在安家潞陽路門店造成了不小的轟動，老員工們對居冉刮目相看，李經理在會議上特地點名表揚了她一番。
唯一對她表現出敵意的就是徐虹了。
會後，趁大家都還沒出去接待客戶，她陰陽怪氣地說：“哎呀，小姑娘辦事就是比我們這種中年婦女順利啊，小冉臉那麼嫩，難怪人家易先生手下留情了。”
這話里的暗示性太強，居冉不由義憤填膺，這話里話外抹去了她這段時間的努力，她為易先生找到了想住的房子，人家當然滿意了，為什麼要投訴她？
她正要開口為自己爭辯兩句，劉洋先給她主持公道了：“姐你這麼說對小冉可不太公平了，人家仗的可不是年紀輕，是實實在在的給客戶找了凶宅，客戶沒道理要投訴她啊。”
當著那麼多同事面被人擠兌，而且人家這話也沒錯，徐虹自覺沒面子，冷笑說：“小冉，你看小劉，不愧是咱們門店之星，這說話水平可不是蓋的，姐開玩笑呢，他三兩下就噎得我說出話來了，我看小劉挺欣賞你的，不如你以後跟着小劉後面學業務，沒準啊，過幾個月也是咱們門店之星了。”
“謝謝徐姐的吉言。”居冉乖巧張口，她早就不想跟在徐虹後面受氣了，今天正好是個機會，“我一定努力，爭取早日像兩前輩位那麼優秀。”
徐虹皮笑肉不笑的，大概等着看居冉笑話。
得到領導許可，居冉跟在劉洋後面學了一星期業務，劉洋是個比徐虹稱職的老師，很多時候都不吝教導，居冉問什麼都是有問必答，她自覺學到很多。
恰在這時，邱先生打來電話，隱含擔心地告訴她，他聽小區清潔工說，別墅這星期的燈就沒亮過，不像有人住的樣子，他人在外地，想問問居冉租客搬進去了沒有，若是沒有倒還好，若是已經搬進去了，那租客搞不好身體有恙倒在他的房子裏了。
這房子人死得太多了，邱先生自嘲自己現在都疑神疑鬼了，成天怕房子再死人。
居冉趕緊在微信上跟小田聯繫，小田很快回復說，他老闆簽合同當天就搬進去了。
這下輪到居冉驚恐，這位爺住了那麼多天都不點燈的嗎？不用電，那他每天晚上黑燈瞎火地在房子裏做什麼？
學鬼魂在別墅里上下遊盪？
居冉又馬上否定了這種荒謬的猜測，她想，有可能是易雲深白天住在別墅，晚上就回自己其他住所了，她就跟小田說，房東邱先生可能想過來看看，小田回復說，千萬不要白天去，這段時間老闆老人家起床氣能維持一天，也就晚上才會變回正常人。
居冉很想問問小田他對“正常人”這個概念是怎麼定義的？易雲深那樣的，他能叫正常人？
邱先生再三拜託她跑一趟，她只好答應下來，晚上又不敢一個人去那棟別墅，別墅和別墅里的男人都讓人望而卻步，於是她趁某晚高一璇不加班，拉着她去了郊區別墅。
邱先生臨出差前特地給了居冉一串鑰匙，三樓有幾個房間被他鎖了，那天簽合同匆匆忙忙沒有給小田，讓居冉幫忙轉交。為了讓自己的到訪不那麼突兀，她帶上了這串鑰匙，還特地買了一束鮮花。
兩人到了別墅附近，大晚上的果然整棟房子黑漆漆的，找不到一絲光亮，陽台上也沒有掛着衣物。
總之找不到一絲有人居住的跡象。
“那奇葩帥哥住在裏面？”高一璇滿臉問號，“這房子死氣沉沉的，不像有人住的樣子啊。”
居冉在旁沒吭聲，她不忍心告訴好友，這房子一直有人住，小田說了，他老闆深居簡出，出門大多為了看房，找到房子就開始窩裏面冬眠，他日常就是個老媽子，負責採買跑腿，不讓他老人家餓死。
她心裏嘆氣，她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攤上了這麼個客戶？
“高大璇，你在門口等我，要是我十分鐘不出來，你就打電話。”居冉交代，想想還是對自己人身安全不放心，又補充：“要不你就去小區門口，那裏有保安。”
“行，有我在，四毛你放心大膽去吧。”高一璇也是緊張兮兮，“我過五分鐘就給你打電話，你要不接，我就衝進去！”
“不行，你一個人不能衝進來！咱倆不能全折在裏面。”
高一璇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更驚慌了，說：“好，我找了保安，我再衝進去！”
居冉重重地“嗯”了一聲，帶着慷慨赴死的表情，手抬起又落下，轉頭看了一眼院子外護駕的高一璇，這才鼓起勇氣敲別墅的門。
敲了十幾下，可門內就是沒反應，居冉只好用喊的。
“易先生！易先生！開一下子門好嗎？易先生！”
門還是紋絲不動，居冉正尋思着要不要聲音再大點，門開了。
可是，只開了一條縫。
易雲深站在黑暗裏，居高臨下一臉冷森地盯着她，似乎非常不歡迎她的突然來訪，臉上依然神經質地架着墨鏡。
儘管心裏打鼓，但居冉還是馬上漾起笑臉：“易先……”
“你剛才喊的倒數第二句是什麼？”他很不耐煩地打斷她。
居冉愣了一下，一時沒明白他問話的意圖，回憶了下忐忑地問：“易先生？”
“不是，再上一句。”
居冉又想了想：“是……開一下門好嗎？”
“是。”易雲深朝她森然一笑，“我現在回答你，不好。”
門在居冉面前“砰”得一下，絕情關上。
居冉吃了一肚子易雲深給的閉門羹，倔脾氣也來了，前幾天她在家剛看完一部叫做《3096》的電影，一個心理變態的奧地利男人囚禁一個女孩8年，從10歲到18歲，女孩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經歷了噩夢般失去尊嚴失去自由難以回首的3096天。
易雲深行事這麼詭秘，這不由令居冉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閉門不出，難道是因為藏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