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以後說話都請跟我保持這個距離
“小姐姐的忙我一定是會幫的啦。”田助理挺爽快地答應了，“老闆那邊我會幫你說話的，不過你也要儘快，我老闆要是沒有住到他想住的房子裏，他就會渾身難受，指不定哪天就從冰山變成火山，直接火山爆發了，到時頭一個遭殃的就是可愛的我啊。”
居冉連忙答應。
田睿給她出主意：“姐姐你要是有警察朋友，可以聯繫下啊，哪裏殺過人哪裏有分屍案，警察叔叔最知道啦。”
一語點醒夢中人，居冉感覺這通電話收穫太大了，連忙對田助理道謝。
兩人又聊了幾句，最後她實在抑制不住好奇心，多嘴問了句：“田助理，能不能冒昧地問下，易先生……他為什麼會想要住這樣的房子啊？他不會害怕嗎？”
“哈哈哈。”田助理在電話那頭誇張大笑，“拜託，我老闆這種冷麵煞星，是鬼比較怕他吧？”
居冉嘴角抽了抽。
受田睿指點，居冉想起自己有個高中同學大學進了警校，畢業後去了郊區的派出所做基層警察，她趕緊打了電話求助老同學。
老同學辦事效率很快，過了一天就回了電話過來，說在他轄區有棟三層別墅，荒廢多年了，三年前發生過性質特別惡劣的重大殺人案，當時別墅主人要去國外工作，便拜託遠方親戚一家三口幫忙看管房子一年，誰知不久后一家三口被滅門，死去三天後才被鄰居發現，八個月後破案，殺人犯被捉拿歸案，但是這房子也因為死了人而空置多年，別說賣了，就是白租給別人，也無人問津，別墅主人無奈之下，只好任由房子空置到現在。
居冉聽老同學介紹完，立刻就興奮了，阿彌陀佛，冷麵煞星要的凶宅找到了！
在通知易雲深之前，居冉特地跑了一趟郊區看房，這棟別墅因為沒人住，比周邊其他別墅破敗許多，好幾扇窗子上甚至玻璃都碎了，居冉隱隱擔心易雲深會不會住這樣的房子。
她按照警察同學給的電話，給別墅的主人打電話。
別墅主人是個姓邱的中年人，居冉一報上來意，邱先生覺得很稀奇，這社會還有人一門心思只想住死過人的凶宅？
“嗯，客戶心思我們也不方便揣摩，可能是圖新鮮感吧。”居冉委婉搪塞，其實何止邱先生，連她自己都想不通。
“租客心臟夠強嗎？”邱先生已經是驚弓之鳥，“我這房子可經不起再死人了。”
居冉再三保證租客身體健康，邱先生遲疑過後表示，這房子他原本只想賣不想出租，若是有人想租，也要租3年以上，租金10000，若是提前違約，就要賠付半年租金。
這條件讓居冉頗為難，一次性簽三年的租賃合同，易雲深會答應嗎？她打電話給田睿，過了幾分鐘田睿告訴她，老闆發話了，租！
居冉被易雲深的闊氣給驚到了。
從房東那裏拿到了鑰匙，隔天下午易雲深就過來看房了，他駕着一輛jeep越野車，經典款雷朋墨鏡令他那張不苟言笑的俊臉酷味十足，當他的大長腿從車上邁出的那一刻，居冉的心跳還是很不爭氣地漏了兩拍。
她微笑迎上前，鉚足了勁要向他證明，她確實是一個非常靠譜的房產經紀人。
“易先生今天一個人來看房嗎？”
“嗯。”
“從城裏開過來很遠吧？”
“嗯。”
“易先生現在住哪個區域呢？”
“嗯。”
第三個“嗯”出口，居冉立刻就聽懂了易雲深的潛台詞：你丫給我閉嘴。
她神色怏怏地不再開口，也徹底死了跟他聊天搞好關係的念頭，這就是座巨型冰山，她沒本事融化它。
易雲深一個人在別墅的一樓走走看看，居冉亦步亦趨縮頭縮腦地跟在他後面，這房子陰森森的，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一個人進來溜達。
一想到在這處處瀰漫著死亡氣息的房子裏，曾經有三具血淋淋的屍體陳屍三天，她就全身毛骨悚然。
晚上這些逝去的鬼魂會在這裏遊盪哭泣嗎？
她越想越恐懼，下意識就往前湊，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跟易雲深的距離越來越近，快貼到他背上了。
易雲深猛地轉過身：“你。”
“啊？”居冉無辜地眨眼睛。
“能跟我保持至少一米的距離嗎？”
居冉的第一反應是搖頭，但她很快感覺到易雲深神色里的極度不悅，連忙點頭，三兩步退到了一米之外，然後故作沒事人一般地看着易雲深，只是眉宇間她對這房子的畏懼依然沒有散去。
“以後說話都請跟我保持這個距離。”
居冉連忙回答“好的”。
易雲深嘴角微揚，整個人終於有了一點溫度：“你很害怕？”
居冉猶豫了一下，小聲問：“承認害怕的話，您會質疑我的專業能力嗎？”
“既然能找到這房子，那就允許你害怕。”易雲深回頭不再看她，“你別指望我表揚你，我也不會給你送錦旗。”
居冉琢磨了一下，臉上立刻流露出喜色，誇她還要反着說，他的意思是她這回的表現不錯，夠的上“專業”二字吧？
這男人可真彆扭，居冉扁扁嘴。
但還是喜滋滋的，這回學乖了，跟易雲深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易雲深上了樓梯，漫不經心地問：“兇手在哪裏殺的人？”
來之前居冉也做了點功課，在網上搜索了前幾年有關這起案件的新聞，也詳細的問了老同學案情大致經過，因此對這起當時轟動全城的重大殺人案件有所了解。
她看似多餘的準備終於在這時候派上用場。
“兇手殺人是在晚上，先是去主卧殺了正在睡覺的中年夫婦，當時他們23歲的女兒還沒回家，兇手就潛伏在地下車庫等那個女孩子，女孩開車到了車庫，剛出車門就被刺身亡了。”
“兇手為什麼殺人？”
“兇手據說是女孩媽媽過去的情人，女孩媽媽也不是善茬，年輕時捲走了這個男人所有的錢，後來這個男人過得一直很不好，殺人前他的妻子跟他離婚還帶走了孩子，反而女孩子的媽媽日子風生水起，開了一家美容院，也買了房子，他們的房子在裝修，所以房東就借房子給他們過渡，事發前兇手問女孩媽媽借錢，她一直不肯，還報警說他騷擾。”
“那個兇手被捕后證實有嚴重的心裏疾病，想來也是一路生活情感上的不幸導致，”居冉嘆息，“也是個可憐人。”
“我送你一句話。”易雲深看了她一眼：“永遠不要去同情作惡的人，命運悲慘並不能成為作惡的理由，何況他犯的是十惡不赦的罪。”
“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失敗者想發泄憤怒而已。”
居冉的臉燒紅，自己剛才鬼迷心竅了，居然還去同情一個殺人如麻的兇手，普通人就算是對人生充滿絕望，也只會用傷害自己的方式結束一切，而不是像這個殺手，殺了過去的情人，連她無辜的丈夫和女兒也不放過。
“您說的有道理，是我想的太簡單了。”她虛心接受，唏噓道，“生命真的太無常了，說是女孩子再過幾個月就跟男朋友結婚了。”
“生命的本質就是無常，沒有確定性。”易雲深說話的語氣像個哲人，“我們活在一個概率的世界裏，你大概率知道你明天的生活會如何運轉，但小概率的事件無法預知。”
居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走吧，去地下車庫看看。”
易雲深一聲令下，居冉皺着小臉跟在他後面，她實在是想不通，黑漆漆的車庫有什麼好看的？
最近雨水較多，地下車庫裏陰暗潮濕，悶得讓人透不過起來。
更讓人難受的是這裏太黑了，大白天的伸手不見五指，人間的煙火氣跟這裏完全絕緣，站在這裏，讓人渾身都不舒坦。
這個地下車庫已經好幾年沒有人來了，地下室的電燈因為年久失修，早就不能用，居冉下意識想去開手機里的手電筒，卻被易雲深阻止。
“別開。”他不容置喙的語氣，“這樣黑着挺好。”
居冉十分無語地把手機放回包里，看着易雲深模糊的身體輪廓在地下車庫優哉游哉地移動，跟在自己家那麼自在。
“他等在黑暗裏，當殺人後的熱血冷下來的時候，心裏會在想什麼呢？”易雲深殘酷中又透着冷靜的聲音被這個封閉的空間放大，聽得居冉全身的毛孔都直立起來。
她花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他”，就是那個變態殺人兇手。
她張口結舌，他這是在問她嗎？
“大概……大概很後悔吧。”她絞盡腦汁想了一個看似合理的答案。
黑暗中傳來一聲輕蔑的笑，似乎對她的答案並不苟同。
居冉開始較真：“我每次做完錯事，都會後悔。”
“後悔這種只屬於人的情緒，怎麼可能出現在一個畜生身上的？”易雲深冷笑，“割破人的皮膚，一刀捅穿心臟，看到血噴濺出來，他發現殺人是一件這麼有快感的事，他一個被人踩任人踏的社會渣滓，原來也有主宰他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