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性難測
話剛落地,手中柴斧飛出,直劈那持刀土匪天靈蓋。
一切都來的太快,那土匪上一秒還在得意,此刻連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就已經直挺挺向後倒去。
剩下的四五個土匪見此,眼冒寒光,已經看出了余鋒來者不善。
但,這小子只有孤身一人。
怕他個逑?
只見那幾個土匪手中的刀光寒芒一現,朝着余鋒前胸後背夾擊而來。
同一時間,余鋒撲過去一個空翻,將柴斧抓回手裏。
短兵相接,刀光血影。
只聽得余鋒一聲大喝:“喜兒,別睜眼!”
此一聲將將落地,彼處已是肝髓流野。
連他媽一下都接不住。
倒在血泊里的幾人,眼睛裏充滿了無盡恐懼。
到死也想不通,四個人加起來打一個,剛一交手,就都沒了?
這究竟是什麼人?
余鋒背起喜兒,一直下到山腳,才緩緩道了聲:“好了,睜開眼睛吧。”
喜兒從余鋒背上滑下,余鋒抹了抹喜兒臉蛋上的淚珠,又看了看脖子上的那道傷痕。
心疼不已。
那幫畜生怎麼下得去手。
好在,傷口不是很深。
“喜兒,不用怕了,哥哥在呢,我們現在已經安全了,你看,咱家就在前面,哥帶你回家。”
卻見喜兒仍未從驚恐中走出,抽泣道:“哥,你有沒有受傷,壞人有那麼多……”
余鋒爽朗一笑,站起來,朝喜兒轉一圈:“你看,哥啥事兒都沒有,放心。”
喜兒也跟着噗哧一下破涕為笑,夕陽下,還冒了一個大鼻涕泡。
這邊剛把喜兒逗笑,一轉頭,余鋒自己也看到了血淋淋的柴斧,甚至衣服上還有斑斑血跡。
“走,咱們繞西邊的路,去河裏洗把臉,我們的喜兒都哭成大花臉了,回去又讓牛大娘擔心。”
“嗯,哥我自己能走,不用背。”
從河水這邊的小路往回返,通向的是家裏小院子的後面,余鋒剛走到院牆一側,就聽到一陣吵嚷聲。
冰冷的河水洗了臉,余鋒的心情才稍稍平復下來,聽到這些聲音,此刻又是怒火升騰。
“我說牛大娘,喜兒被土匪抓就抓了,你家那乾兒子余鋒逞什麼能,還追上去了?”
“就是,這要是得罪了土匪,以後咱牛家村還有好日子過嗎?”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這會兒肯定讓土匪給宰了。”
牛大娘癱坐在院門口地上,被一群街坊圍住指指點點。
哭得聲嘶力竭:“我的喜兒……我的鋒兒……”
“人都死了,哭也沒用,快把欠我家的錢還上吧。”
“家裏沒個壯丁,以後靠你一個老太婆怎麼還?村后的那幾塊兒地,交出來吧。”
“就是,欠了我一吊錢三年都不還,這是打算把這筆帳帶進土裏漚糞嗎?”
人群中傳出的聲討一句比一句難聽,喜兒被土匪擄走,余鋒追上去救人,倒好像是他們幾家吃了虧似的。
甚至還有早就還完債的人也湊進來渾水摸魚,想要趁着人多分一杯羹。
好像不這麼做,就不合群似的。
原來自古,就有這種人……
余鋒越聽,心中怒火越烈,好一個落井下石,牆倒眾人推!
前些年牛大娘家兒子應徵投軍,家裏沒了男丁幹活兒,日子過的拮据。
看在她兒子將來打勝仗能帶錢回來的份兒上,街坊四鄰倒也借出些錢財以供果腹。
之後傳回戰死的消息,那些人的臉色就變了。
好在後來霍去病來到這戶人家,在村后開了荒地,還給大戶人家賣苦力幹活兒,日子才漸有好轉。
“誰說我死了?”
余鋒咬咬牙,沉着臉從院牆側邊走出來,手中柴斧隨意晃蕩。
剛才嗚嗚喳喳的那群人,頓時,都啞嘴了!
“剛才不是有人說一吊錢欠三年嗎?二嬸,你說的是吧?放屁都不打草稿,三年前我賣苦力掙的第一筆錢,還的不就是你家的債嗎?”
那二嬸臉上瞬間好像被雷劈了的茄子,皺在一起,說話都捏住了嗓子:
“啊……哦,是,是嗎?二嬸年紀大了,這記性不大好。二嬸先回家了。”
“路上慢點,腿腳不利索別再給絆倒摔死。”
“余鋒,怎麼跟老人說話呢?得罪了土匪,你有幾條命去賠?反正話都說開了,趁你現在活着,趕緊還錢!”
帶頭的這人是老葛家二小子,跟牛大娘死去的兒子是光屁股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如今卻是帶頭逼着要賬。
‘人性’這玩意兒,真他媽諷刺!
“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余鋒斜眼一瞥,怎麼又是二嬸,混跡在人群中拄根拐棍起鬨架秧子呢。
牛大娘見這情形,趕緊趴在地上求他們:
“錢我們一定還,求求你們了,再緩我們些時日,我給你們磕頭了。”
余鋒扶起牛大娘,一雙豹眼環視眾人:
“還錢是吧?”余鋒從懷中拽出一個包裹,啪的一聲摔在地上:“拿了都給我滾!”
只見地上那摔開的碎布包裹里,撒了一地銅錢、首飾、銀器……
這是余鋒從土匪窩出來的時候繳獲的物資。
本想留做大用,現在看來,先餵飽了這群白眼狼才是緊要的事情。
眼前的這些人,都是街坊四鄰,誰家修房蓋瓦余鋒沒去幫忙?誰家開荒種田余鋒沒去搭手?
何況牛大娘家欠他們的錢財,早就沒有多少了。
欠債還錢,余鋒當然知道天經地義,可這些人為了這麼點兒錢如此逼迫一個老人……
呵,也罷!
今日了了這筆帳,此後再無相欠。
余鋒這邊救得喜兒安全回來,一家人正喜獲重生。
東渠山那邊,一個胸前被豁了個口子,渾身淌血的土匪,踉踉蹌蹌跪倒在一個白須白髮面目猙獰的老匪面前。
“劉老大,您可得給兄弟們做主啊!”
“過幾天是您的大壽,我們哥兒幾個本想給您孝敬一個小嫩雛,不料殺出個臭小子……”
“我們十兄弟,現在就剩下我一個喘氣兒的了。”
“這臭小子連孝敬給您的小嫩雛都敢搶,簡直是不把您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