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憂是喜
回去路上，所有人都是挺胸抬頭，昂首闊步，尤其是癩子窩囊了十多年，終於揚眉吐氣一回，走起路來都有點飄。為了感謝大傢伙，這廝還特意在客仙居定了兩桌酒席，聊表心意。
林向東這才知道，這些人中就屬癩子家境殷實，聽說老爹在一個富商府上做管家，平日裏手指縫裏沒少划拉銀子。
二話不說，當即問癩子借了一兩銀子，畢竟家裏已經揭不開鍋了，除了粟米只能吃土。
眼下時辰還早，聚餐定在晚上，路過衚衕口的米糧鋪，林向東背了半袋米面回家
十笏衚衕又窄又長，青石板鋪成的小路長滿青苔，挨家挨戶都是那種低矮的茅草房。偶爾路過一家寬宅大院，那便是富貴的人家。
街坊鄰居左右相鄰，平日抬頭不見低頭見，誰家不知林家大郎濫賭成性敗光家產。此時幾個婦人正坐在門口說話，見林向東拎着東西回來，不禁小聲嘀咕：這爛賭鬼該不會是贏錢了吧？
林向東打開門，陳巧雲還沒回來，先把米面放進糧瓮，雖只是薄薄的一層，僅夠鋪滿瓮底，但也應該可以勉強度日。
眼瞅着往後的日子越來越冷，如果家裏還沒有存糧，入了冬，他和巧雲可能真會被活活餓死。
一想到這裏，林向東心裏就就有些發酸，記得後世看過的那些小說，那些人穿越之後想發財就有人趕着送銀子。想當官出個恭都能碰見貴人。想娶媳婦，公主、郡主、大戶小姐排着隊給他生娃。
再想想自己如今的處境，是不是太窩囊了？
看着銅鏡里的自己，劍眉星眼、鼻如懸膽、皮膚略黑，樣貌不算難看，只是常年賭博整個人看上去萎靡不振、營養不良。
心裏突然想着：如果能回去，還回去嗎？
可回去又能做什麼？繼續做一個藉藉無名的小市民，每天生活在屌絲的世界裏，買不起車、買不起房，妻離子散、還是個胃癌晚期？
可不回去又該怎麼辦？在這個等級制度嚴苛，連法制都不健全的世界，販夫走卒、三教九流，壓根毫無人權可言。
更要命的是他身體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變得刀槍不入？
回想起晌午發生的一切，林向東頭皮依舊發麻，心中陣陣寒意。
“難道是系統？”
猶豫片刻，林向東對着銅鏡，小聲試探：“喂，系統大大，是你嗎？”
屋裏一片寂靜，沒有任何回應。
“喂，系統大大，出來聊會！”
林向東輕拍幾下腦袋，除了腦瓜子嗡嗡響，依舊寂靜無聲。
沒有系統，我靠，居然不是系統，那聲音從哪裏來的？
林向東這下更懵了，條件反射的回頭看了看，生怕突然有東西站在他的背後。
坐在鏡子前鼓弄半天，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林向東心裏不禁有些沮喪，目前狀況來看，他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懊惱，明明是一件好事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既來之則安之吧，畢竟沒什麼比活着更重要，說不定哪天自己又回去了呢？”
想到這些，林向東心裏逐漸釋然了，他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畢竟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呢？
直到天色漸暗，院外才響起推門聲，陳巧雲托着疲憊的身子，滿臉倦容的走進院子卻又愣住了。
院子裏炊煙裊裊，飯菜飄香，爐灶旁一個男人正熱火朝天的煮飯，這種場景怕是連做夢都不敢想。
“回來了，馬上開飯。”
林向東擦了把額頭的汗，手忙腳亂的往爐灶里添了根柴，用慣了燃氣爐，這種土灶真不習慣。
“你……你在做飯？”
陳巧雲詫異的睜大眼，不敢相信，聲音中帶着幾分驚喜。
“怎麼了？幹嘛這種眼神看我？”
林向東見她手裏拎着一小袋米，嘿嘿笑道：“看你忙了一天，做頓飯犒勞犒勞你，別愣着了，趕緊洗洗手幫我端菜。”
陳巧雲獃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手裏的米袋被林向東拿走才反應過來。
進了屋，看着乾淨整潔的房間陳巧雲更懵了，總感覺自己是在做夢。
“怎麼？連自己家都不認識了？”林向東端着碗筷進屋，見她獃獃站在窗前，嬉笑道：“快坐下嘗嘗，第一次做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說著盛了一大碗米飯遞給她，屋裏有些暗，起身去點燈。
“別點了，家裏沒油了。”
陳巧雲默默端着碗，眼眶有些濕潤，使勁掐自己好幾下，告訴自己這不是夢，是真的！
林向東坐回去，夾了口菜，訕訕道：“不點也好，煤油味太重，聞着不自在，快吃吧，等會涼了。”
陳巧雲端着碗低頭不說話，眼淚開始啪啪往下掉。
“怎麼又哭了？”林向東放下筷子，見她低頭抹眼淚。
“無礙，我家相公變好了，我高興！”
陳巧雲聲音有些顫抖，生怕林向東生氣，別過身子抹了抹眼淚，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
“唉，慢點吃，你慢點——”
林向東心中一嘆，心裏不是滋味，這丫頭實在太可憐了。
“這裏還有好多，吃完了我再給你盛。”
林向東鼻子有些發酸，溫聲道：“這些年是我不好，虧了你了。以後咱們好好過日子，你若喜歡，我就天天給你做。”
陳巧雲臉上掛着淚痕，欣喜道：“以前的事過去了，只要你誠心悔過，別去賭錢，日子一定能過好。”
“呢，以後都聽你的。”林向東憐惜的幫她擦了擦眼淚，溫聲答應。
一頓飯，兩個人的心更近了，巧雲想着起身收拾碗筷卻被林向東叫住了。
“我來吧，累了一天了，好好歇着。”
陳巧雲獃獃的看着他，手裏的筷子被他拿走了。
林向東將碗筷收拾好，見她還傻乎乎的坐下桌前，嘿嘿道：“幹嘛呢，做個飯而已，用不着這麼感動吧？你若喜歡吃，以後我天天給你做。”
“對了，我看家裏沒米不了，晌午順道買了些回來，你去看看夠不夠吃？若不夠過些天我再去買。”
“你買米了？”
陳巧雲驚訝的望着他，撩簾進了裏屋，見米缸里放着兩個袋子，瓮底鋪滿一層白白的米粒，足足有十幾斤。
陳巧雲不禁心中欣喜，有了這些米面，省着點吃也夠他們過冬了。
可轉念一想，家裏好像沒有錢了，這米面不便宜，林向東哪來的錢？
莫非他又去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