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皇城記事
萬曆1559年，野馬城，萬商國邊陲的小城池，其周邊地徑幾乎都被森林所覆蓋，數條涓涓細流在外側相互串聯着，仔細聆聽，溪水的叮咚聲還能傳入耳中，使人身心舒緩。
此處十分寂靜，人煙罕至，一直到樹林外側才看見幾個不起眼的小村莊坐落着。
適逢冬至，剛剛下完了一場大雪，放眼望去無論是樹林、還是村莊的街道或是屋頂都被厚厚的積雪所覆蓋，此時的小村莊非常寧靜，只能聽見零星得斑鳩叫聲不斷的從樹林裏面傳來。
就在這時，一聲突兀的尖叫打破了小村莊的寧靜。
徐長生適才從午覺中醒來，他洗了把臉，伸了個懶腰，就在自家門口，擺放好了幾隻精緻的茶具與小火爐，只見他捋了捋灰白鬍子坐在了一張木質破舊的凳子上，想要好好享受這難得的午後時光。不過，還未等他將火點上，就被這一聲尖叫聲嚇得差一點兒把手裏茶壺摔在了地上。
徐長生吐了口氣，放下手中的茶具，喃喃道：“不知是哪個龜兒瞎喊，害的爺爺差點兒浪費這一壺好茶。”
只見徐長生望了望四周，想了一會兒，才緩緩站起，然後循着聲兒一瘸一掛地就往外走去。
此時外面的小道遍地都是積雪，徐長生自己又年五十，加上他長年干農活導致腿疾在身，行動不便，花了半盞茶的時間才慢悠悠的來到村子後頭。
徐長生撐着腰，虛弱喘了口氣，定睛往樹林裏望去，他發現不遠處有兩個小孩，一男一女在樹林邊緣的一顆老樹下，男孩大概十歲左右，身材消瘦，身穿一件明顯小了很多的衣服，以至於大部分肌膚都裸露在外面。他頭髮十分凌亂，只用了一根繩子綁着。
在他身前的女孩只有八、九歲的樣子，她全身被一件大袍子包裹着，背靠着樹捂臉抵着頭，像是在哭泣。
“嘿，居然敢這麼明目張胆地欺負女娃兒，看爺爺怎麼收拾這個臭小子。”徐長生看見這個場景頓時面露怒容。
徐長生從雪地里撿了一根樹枝，一瘸一掛氣沖沖的走到兩個小孩的身前，他對着男孩罵道：“你個臭小子！小小年紀就知道欺負女娃兒，長大了那還得了？看爺爺今天怎麼教訓你！”
說罷，徐長生揚起樹枝作勢便打了過去，只見這男孩往後退了一小步躲開了徐長生的樹枝，反手從後邊直接捉住徐長生的手肘，另一隻手則順勢抵住手腕反方向一轉，徐長生竟然一時間感到重心不穩，一下子跌坐在雪地上，他手裏樹枝也丟在了一旁。
這下徐長生更加氣不打一處兒來了，居然被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兒放倒在地，要是被隔壁王老頭知道了那還得了？！徐長生準備站起來再一次教訓男孩兒。
這時，他發現自己的左手上感覺有些濕潤，順着左手望去，只見小女孩的右側大腿處有幾道觸目驚心的傷痕血流不止，他再抬起頭，看到了男孩臉上露出的緊張表情，徐長生頓時就知道自己誤會了，他頓時老臉一紅，加上之前怒氣未消，此時臉上的表情變得甚是難看了起來，此時女孩又是一聲痛呼，烏黑的小臉上全是汗。
男孩更是手足無措，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徐長生，一咬牙居然跪在了他面前低聲道：“老伯，求求您救救丫頭，救救她吧。”
徐長生見這男孩絲毫不怪罪反而求助於他，心裏頓時愧疚感上升，一把將男孩拉了起來說道：“小娃娃你放心，老漢不會見死不救的。”
“老太婆！把家裏的金創葯拿出來，快點！”徐長生讓男孩將受傷的小女孩抱到自己的房屋內，放在了床上，然後大聲喊道。
不久后，只見裏屋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婦女拿着小袋子走了出來，不解道：“老瘸子，你又磕到哪兒了？你說你是不是有毛病，明知道腿瘸還到處瞎溜達！”
徐長生聽自己老伴罵自己，頓時回嘴道：“你個老太婆沒長眼啊，看清楚情況再說話！”徐老太這才看到床上腿上流血的小女孩和一旁滿臉擔憂男孩兒。
她明白后對徐長生大聲說道：“老瘸子你傻站着幹嘛啊，趕緊倒些熱水過來，那邊的小子也別愣着了，去我裏屋的床邊拿塊布過來。”
只見徐老太走到小女孩旁邊坐了下來，把裹在她身上袍子緩緩解開，讓受傷的右腿完全暴露出來。之後她開始用被熱水打濕的毛巾幫女孩清洗傷口。女孩這時候幾乎痛暈了過去，但是她依然咬着牙忍着，徐老太見此，心裏大為讚賞，瞬間有些喜歡這個小女孩兒了。清洗過了傷口，徐老太打開小布袋拿出了一個小瓶子，往受傷處撒上粉末，只聽見女孩大聲喊叫了一聲，終於還是痛暈了過去。
接下來徐老太用布條幫女孩包紮好傷口，將其身體全部擦洗乾淨后並給她換上了乾淨衣服。
忙完后，徐老太看着小女孩躺在床上，只見小女孩雖然皮膚有些黝黑，但是五官卻十分清秀，小小的耳朵、小小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緊閉的雙眼，睫毛上還閃着淚花，十分惹人憐愛。
此時男孩走了過來，小心對徐老太問道：“伯母，丫頭……丫頭她應該沒事吧？”
徐老太看了看男孩，慈祥道：“現在沒啥問題了，接下來好好靜養一段時間就行了。”男孩頓時放心下來，連聲道謝。
之後，徐長生夫妻倆簡單詢問了下這對兄妹的情況，得知這名男孩叫霍封今年十歲，女孩則叫霍鶯，只有八歲，是從國都夏城逃荒過來的，這一路下來兄妹倆可沒少吃苦。之前，他倆來到靈州後路經徐家村，實在肚子餓了，於是二人想到樹林裏面碰碰運氣，看看能否逮到野兔，野雞什麼的，沒想到卻驚動了野豬群，慌亂之下霍鶯被一隻巨大的野豬撞到了大腿，這才受的傷。
接下來的七天裏，霍封幫着徐長生砍柴、挑水幹着各種重活毫無怨言，徐長生見霍封不過十歲出頭，卻已經毫無稚氣可言了，舉手投足間甚至有着一般成年人都沒有的成熟感。
徐長生突然想到當日在樹林裏的畫面，好奇問道：“呆小子，你在幾天前和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怎麼放倒我的？”
由於霍封除了和霍鶯之外基本一整天都說不上幾句話，性格很是孤僻，徐長生見此便時常喊他呆小子。
這時的霍封正費力將剛剛從河邊挑來的水往水缸里倒，聽見徐長生問自己，呆了一會兒才回答道：“這沒什麼，只是防身的一些小本領而已。”
“你爺爺的，少在這裝蒜，要知道我年輕的時候，在村裡打架可從來沒輸過。雖然現在年紀大了些，也不至於被你這十歲的小娃娃放倒！來來來，我們再試試。”徐長生見他不以為意，頓時有些惱火。
話音未落，徐長生的手就往霍封肩上抓，霍封見徐長生居然直接來抓自己，也是一臉無奈，直接將身形往後一靠，左腳踩在徐長生左腿外關節稍微用力，徐長生就直接被摔倒在一邊的椅子上。
徐長生這時連脾氣都沒了，想罵也罵不出口。突然，一陣狂笑傳來，只見院子外的一個胖老頭笑罵道：“我說徐老頭啊，你居然會被一個小娃娃放倒了，真死笑死老子了，哈哈哈。”
徐長生這會兒有點掛不住臉了，大聲道：“王胖子，你皮癢了是不是，看爺爺揍不死你這王八蛋。”徐長生說完竟是直接追了出去。
霍封見此，臉上也是少見的笑了笑，徐長生和王胖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勝似親兄弟，但是一見面就喜歡鬥嘴，到現在也是一樣，簡直就像兩個老小孩。
霍封住在這的一段時間裏，對這種情況已經屢見不鮮了。把水缸倒滿以後，霍封走進屋裏，來到霍鶯旁邊，這時候霍鶯已經恢復到可以下床走路了，她見霍封走過來，開心極了，“封哥哥，你看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你不用再擔心我了。”
霍封見霍鶯氣色這麼好，心裏也是放心不少，想了想說道：“這一年以來，我們倆一路從夏城過來，實在是太苦了你了，不如我們暫時就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吧。”霍鶯愣了一下，問道：“可是。。封哥哥，你的事怎麼辦？”
霍封苦笑道：“我連你都保護不好，其他的事就先擱置一段時間吧。”霍鶯望着霍封，心裏面又是高興又有些心疼。
此時霍封走到門口，望着遠方的天空，眯着本來就不大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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