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破敗小鎮
草原向來與風最和,無論哪個角落,只要有草的地方,風兒必會現出真跡。這大片的青色綠草,隨風舞動,望不着邊,只能看到的也只有微微起伏的天際線,大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烏日根”大草原,象徵著廣博無垠。
天邊,這極大的空間裏,能望見一匹白色老馬拖着一輛破舊木板車緩慢前行。
木板車上,有着一人,那人側着身子,一身白衣破破爛爛,四處散着泥污,就連其長長的頭髮上同樣如此。從她面相,看得出只是一位極為年輕的少女。她此刻正將腦袋靠在扶手上,一臉平靜的望着墜入草原的那顆金色光球。
雖然此地此時景色絕美,但還是看得出那少女心不在此,似乎還在為何事而憂傷。與此同時,坐在馬上的一男子正斜眼望着少女,看其眉頭緊鎖,好幾次張口欲說的樣子有些滑稽,這要是讓一些熟知他的看了,不知會作何表情。
“喂,為什麼你要帶我來這裏,難道說...這裏對你很特殊,還是這就是你的家呢。”望着夕陽的少女像是知道那人在看她,輕輕道。
男子聽了,沒有說話,只是收回目光,然後駕馬眯起了雙眼。
“這麼久了,你既不殺我,也不丟下我,但又不和我說此去終點是哪兒,這樣對你來說...又是為了什麼?”少女像是早就習慣了一般,依然自顧自的念着。
二人一馬就這麼緩慢走着,很快,天便暗了下來,溫度也隨着天色漸冷。那男子便很自然的把身上的黑色卷袍,裹在了少女的身上。
但下一秒,他突然渾身一震,翻身踏着馬背舉目望去,只見一隊近十人向此地趕來。沒多久,這些人便走近了,他們一見男子便半跪下喊道:“終於找到你了,少谷主!”
屠休休一看這幾人,便覺有些異常,因為領頭那人是自己的五叔屠青,一般情況下,他是絕對不會遠離自己的父親的,除非是十分要緊之事。
“怎麼了?”
“那我長話短說了,三日前,那萬商國公羊家老家主公羊修造訪惡人谷,說是要找你對質一番,要確認殺其後人公羊尺的兇手。”
“繼續說。”屠休休有些意外,但是並未露出驚訝的表情,繼續問道。
“谷主何等人物,只是隨便幾句打發其離開,可無奈的是,那老頭暴怒,表示從公羊尺的屍體中發現了一絲無生火的存在,定要谷主交人。”
“哦?沒想到那老頭居然還知道我無生火。”
“少谷主有所不知,谷主年輕時,曾今與那公羊修交手過三次之多,所以這才對無生火這般熟悉,你出谷奪劍之事早已傳開,自然便使得他找上門來。”
“哼,那現在如何了?”
“雙方雖一時間劍拔弩張,但終究礙於臉面未能出手,此時公羊修應當還在谷中。所以,我這才命人四下設點,告知如若見到你,暫且先不要歸谷,避讓一二。”
“你說什麼,這是讓我逃跑嗎?”屠休休有些惱怒,大甩衣袖。
“這是什麼話,迫於局勢,人本來就該採取各種應對方式,再說,就算逃跑,你也非走不可,因為,這是谷主的命令!”
“你!”屠休休愈來愈氣,但一想到屠男的那張臉,然後又看了看身後那冷的直發抖的蘇紫,盡然忍住了。
屠青看了他一眼,命人牽了一匹駿馬過來,說道:“西行八十里有一小鎮,那裏我已打點好一切,等此事一過,便會命人接你回谷。”
雖然他也見到了那位少女,但是時勢緊張,便沒有多問。
夏城,君陽鎮,聚義盟據點,山莊內,閻炎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碗,走到內屋的床邊坐下。
“來,把葯喝了。”
“義父,我自己來吧。”床上女子,見閻炎要喂自己,連忙坐起。
“別亂動,好好躺着。”
卓涵三見其眉眼一立,便老老實實乖乖躺下。
“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也是這樣,不過那時你尚且年幼,反倒不像現在這般乖順,極是難以溝通,可讓義父頭疼不已。”
“那時腦子沒有善惡好壞之分,想來也是做了不少錯事,真是難以為情。”她眼色變得迷離,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喝完了葯,閻炎沒有離去,看了卓涵三一眼,詢問起來,“那日救你脫困之人到底是誰?雖然只與其走了一個照面,但可以看出,絕不是善小之人。且其神行內斂,應是一等一的高手!”
“這事不急,待盟內之人到齊,三兒會將此次遇見之事廣而告之。並且,這次絕對不虛此行。”
“噢?”閻炎聽了,也有些興奮起來。
烏日根大草原之上,屠休休帶着蘇紫駕馬在黑夜裏快速穿梭。
本來,以他的個性,就算是死也不會這麼亡命逃亡,可是不知怎麼了,他放不下懷裏這人,倒不是因為她為自己療傷的緣故。而是因為,她讓腦海中深埋已久的人,在其腦海重新浮現並清晰起來,這張面孔包含了自己的另一面,只不過在此之前被其完全封閉了。
因為夜晚極冷,蘇紫凍得渾身顫抖。屠休休見此,於是加速運轉內功,使得自己的體溫迅速提升起來。感受着蘇紫慢慢恢復正常,他便開始加速前行。
跑了幾乎大半夜,二人終於看到了小鎮的輪廓。天蒙蒙亮,屠休休放緩馬速,此刻的他全身被汗浸透,因為整整一夜都在消耗內力,就算是他,也早就不堪重負。
走近看,這是十分破敗的小鎮,面上看到圍成一圈的土牆,都已經破爛不堪了,其周邊也是看不到任何植物。
屠休休駕馬越來越近,不知為何,他心中隱約感到不安,於是他拍了拍蘇紫的背,示意她坐好,自己則緩緩下馬,小心前行。
就在距離進城還有不到十步之時,城門邊右側的一整塊土牆頃刻間倒下,向其壓去。
遭遇突襲,屠休休看也不看,一掌將身後的馬匹震開,自己立刻上前一步伸出二指穿向土牆的一處。
他沒有停下,大喝一聲,將手一擰,整個臂膀發力,直接將土牆震的爆開。隨後他一蹬腳,人向前猛地彈去,只聽見空中一陣哀嚎,屠休休方才停下,隨後冷冷望向牆內。
“哎呀呀,九弟真不愧是咱們惡人谷百年一見的天才,一下就將哥哥手下的一員猛將擊傷,真是不錯。”只見牆內走出了一位身着紅色長裙、披着長發的陰柔男子,這人手持一把扇子,雖然半遮着臉,但明顯的看得見臉上塗抹着厚厚的脂粉。
“一猜就知道是你,不過四哥,這種貨色居然也能稱得上猛將嗎?”屠休休面不改色,只是嘴角微翹,看了眼地上那個壯碩男子,“也有可能這人在其他方面的‘猛’可以讓四哥你…受用不已吧。”
“哈哈哈,真不愧是我親愛的弟弟,還是你能了解我。”
“哼,廢話就不用說了,那個傢伙應該也來了,怎麼?現在不現身,想着等會兒怎麼偷襲嗎?”
“九弟啊,你怎麼能這麼說呢,當哥哥的只是來看看你而已,我和你說,谷里可是來了個很可怕的人找你。我呀,一聽說這事兒,立馬就出谷來尋你,把這個消息給你捎了過來。”
“那還真是有勞了。”
“沒事兒,誰讓你是我的親弟弟呢。”
屠休休對這人再了解不過了,惡毒與陰暗簡直就是這人的代名詞,鬼才知道被其玩弄致死的人有多少,別說兄弟了,之前為了保命,他可是寧可拿自己的親生兒子出來抵命的。
“來來來,趕路乏了吧,屋內酒水早已備好,趕緊進來歇歇。”
屠休休沒有推辭,只是小心環視了一周,便保持距離,牽馬跟着走進了小鎮。
還沒走多久,他便味道了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屠休休望了望前面的屠青尺,心中瞭然,那人果然也在。因為他除了血腥味之外還聞到了另一種特殊的味道,除了他之外不會有其他人。
終點是一家僅存還能算是完整的小店,不過卻不見大門,微風刮過,塵土肆意湧進。
屠休休抖了抖身上的塵土,然後停了下來,只是輕聲開口。
“大哥。”
屋內只有一張桌子,上面擺滿了酒肉,偌大的桌子只有一人坐在上方,而兩排的椅子上,或坐或站着不少奇形怪狀之人。
那人不停地吃着桌上盤裏的東西,看也沒看屠休休一眼,只是敲了敲桌面,示意其坐下。
局面有些僵硬,屠休休不為所動,只是看着對方吃着這些帶着血的鮮肉,望着他那又黑又黃的一口牙,其目光露出極為厭惡的表情。
“坐。”
“有話直說吧,你是知道我有多恨你的,光是站在這我都覺得噁心。”
面對一臉鄙夷的屠休休,屠心沒有在意,隨意一抹嘴邊的血漬,撥開了眼前的頭髮,露出了那張四方臉,眉宇高吊,眼中滿是血絲,氣質上與其父親屠男極為相似。
“喝。”他給屠休休倒了一杯酒。
屠休休看了看酒碗,只是冷笑一聲便直接把酒倒在了地上。
“真是給臉不要臉!”只見一邊坐着的一位中年女子突然怪叫一聲,拔刀砍來。
而屠休休迅速向後一趟躲過,隨後翻身落地一張手掌,那隻碗便直接旋轉起來朝中年女子甩去。
女子雙手持刀,橫向一刀將碗劈碎,可沒想到屠休休比碗更快,直接捏拳捶去。這時,另一隻拳頭同樣到來,與屠休休的拳頭碰在了一起。
看到來人,屠休休一步不讓,拳掌齊下,與之連續交手。
“哎呀呀,這是做什麼,說好了今天只是吃飯不打架的嘛。”那屠青尺介入過來,命手下將屠休休與屠心分開。
“都是親兄弟,何必這樣呢。大哥,你也真是的,本來給九弟準備的酒水,被你這都喝沒了,還是趕緊走吧。”他之後又指了指屋子,“九弟,屋子裏都準備好了,等你休息好了,氣消了,哥哥再來看你啊。”
望着陸續離開的人們,屠休休眉頭緊皺,他了解這幾人了,整個惡人谷,沒誰比他們更想自己死,絕不會存什麼好心。不過時至今日,他也只能小心行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