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色夜
夏城的夜與秋山城完全不一樣,相對比後者的冷冷清清,前者就要熱鬧的多了。雖然前段時間發生了不小動亂,但外出享受夜生活的居民們依然不在少數。
花洲區共四個府,且大都是煙花酒肉玩樂之地,無論是富人、懶漢還是闊太、小姐,他們都愛這裏。雖如此,該區卻比起皇城腳下的同塵區與經濟發達的縱橫區要安全與安分的多了。
這四個府與夏城其他地域一樣,充斥着大量的黑暗,無論是合法還是非法,這些事兒依然還是有人在干,其實早在十幾年前,這裏同樣是一片烏煙瘴氣,各大組織整天明爭暗鬥,幾乎每天一早醒來就可以看見大街小巷內一片狼藉,鮮血隨處可見。
但,因為一個人,只用了了短短三個月的時間,竟然奇迹般的讓整個花洲區四大府內所有大型幫派與商會達成了一個共識,且在接下來的十多年裏無一次大型爭鬥,各自安己而生,互不侵犯。
這個人叫‘微微花’,是個女人,且是個極美的女人,美到讓這個國家最有權力的男人都為她傾服。她不過是窮人家的普通孩子,沒有任何背景,只憑簡簡單單的一招一式,便在這萬商國權利的正中心夏城佔據了一席之地,這一點不得不讓人佩服。
美倫府的此時此刻完全一副生機鼎盛的光景,黑夜絲毫無法染指,街道的各個角落都充斥着美酒散發的誘人香氣。然而這條街的盡頭,有一座不太起眼小樓,因為與其他地方想比,這裏除了頂層的一間房外,都沒有點燈,就這麼靜靜的消融在這片燈海之中。
與這座小樓一樣,那間亮着的房內,一位女子安安靜靜的坐在一張紫檀木書桌前,努力看着眼前堆積成山的紙張。
她似乎有些乏了,身子微微向一側傾斜了一些,連身上白紗般的衣服滑落也不自知,露出了如玉般白皙的肩膀。她輕輕撥開眼前的一縷秀髮,雖然雙眼有些迷離,卻還一直強撐着看着手裏的賬單。
突然,她面前的這些紙張微微動了起來,身上衣服也同樣漂浮起落。
“喂…我要嫖妓。”
她向一側望去,只見一人坐在窗檯,目光散漫的望着自己。
“公子,您怕是來錯地方了,這裏並不能滿足您的要求。”她似乎也不生氣,只是面無表情的說了句。
那人環視了一周,然後打了個哈欠道:“不會,我來的就是這裏,沒錯。”
“公子說笑了,離此地不遠的‘百花樓’剛好可以滿足您的需求,還請您儘快離開此地。”
“薄情之人,都來這麼多次了,連一杯茶都沒有上過,真是傷心。”
“是您的要求太離譜了,好好說話的話,茶…還是可以喝到的。”說罷,她轉過頭,繼續開始一張一張理着賬單。
“怎麼,陪我睡覺是很離譜的要求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專註着手裏的事。
“不想理我?當年都警告過你了,一旦沾染上我這灘爛泥,可沒有這麼容易甩乾淨的。”
那人消失在了窗檯,漫步來到她的桌前,然後在其面前坐了下來。
“嗯,‘微微花’,真是個不錯的名字,就是太過煙火氣了,遠不如‘寧清秋’。”他隨後一拿,將一本賬單放在手上隨意翻閱着,他見到最後一頁的紅色署名,調笑道。
一聽‘寧清秋’三個字,她終於按捺不住,緩緩抬頭看着眼前此人。
“看來,你是想給我倒茶了。”
二人對視了一會兒,薇薇花站起身,走進了后屋,不久后,她端來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放在了那人的面前。
“喝完,就趕緊走吧。”
“就這麼想我走?難道就沒有一句想和我說的話?”
他見對方又坐回原來的位置上一言不發,然後乾笑了一聲,直接將面前這杯滾燙的茶水一口飲盡。
喝完后,他站了起來,拍了身上的塵土,然後向來時的窗檯走去。
“慢着。”
聽見這聲,他停住了。
微微花再次走進后屋,拿出了一個粉色小盒,只見她慢慢伏在了那人的面前,打開了小盒,拿出了裏邊的針線,對着那人被撕開的褲子一針一線的縫補了起來。
望着面前的這個女人,他伸手撫摸着其眼角不易察覺的細小皺紋。
縫補完成後,她將針線收回盒內,說道:“藍色不適合你,還是青色好些。”
“是嗎,可惜對我來說都是一樣。”
“我知道,但是衣服是穿給別人看的,你這樣…是不會有女人會陪你睡覺的。”
“說的也是。”
那人搖了搖頭,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他回頭看了眼微微花,輕聲道:“這段時間恐會有所動亂,是否需要我留下來保護你。”
微微花聽了,眉頭一皺,然後噗嗤笑了起來:“公子,您還是好好保護好自己吧。”
他見對方不領情,非但不生氣,反而也笑了起來:“好吧,我走了,以後試着開心些,你笑起來可還是很好看的。”
說完,他一步踏出窗檯,負手連踏幾步,迅速消失在了夜裏。
同樣在美倫府的一處,霍封走在街上,漫步目的的轉着。
雖然,明日還有重要的事,但他卻一絲睡意都沒有。
因為,他受邀陪同李景寶要參加一次茶花會,這茶花會是由德明王李景懿與他的新夫人舉辦的。據說那位新夫人極愛各種花花草草,李景懿為討其歡心,故買下了一個巨大的花園供其玩賞。
況且他們婚期就在二天後,提前辦個茶花會也能先暖暖場。
對霍封來說,他這次參加,心中實在難以平靜,因為這次茶花會,公羊家的人一定會去。雖然他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但他卻沒有料到自己會如此的驚慌失措,他害怕到時自己會忍不住做出一些他自己都無法想像的事。
他是生在這裏,長在這裏的,雖然離家多年,這裏也變了許多,但他依然感到十分的熟悉。回到夏城這麼久,有一個地方他一直想去,卻又不敢去,他害怕那些被他自己封在最深處的記憶再次浮現出來。
其實他無數次的來到過這附近,但就是沒有接近,只是遠遠的在這周圍走着。雖然四周繁華喧鬧,但他內心卻是完全被隔絕了起來。
再次來到了這個街口,霍封抬起的腳在半空中遲疑的一瞬后,終於踏了出去,走了不過上百步,霍封此時已是全身被汗水浸透。艱難抬起頭,只見面前早已經不是記憶中的那個地方了,這裏已經被改成了一家麵館,他閉上眼,呼了口氣,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裏。
同塵區,蕪府正中心位置的一間客棧內的上房內,有七人在其中,皆是站着,氣氛看起來有些緊張。他們面無表情的交流着,似乎是計劃着什麼。
這時,再次走進一人,這人神情和其他人一樣,雙眼漠然,似乎這世間一切都毫不關心的樣子。
他取下面罩,露出了那張消瘦的臉,此人正是之前在德明王府的不良人副總管魯夫。
“副總管。”其他人見了他,立刻圍了上來道。
“具體的事都吩咐下去了嗎?”
一中年男子聽了,上前一步道:“是,所有人都已就位,就等上面的命令了。”
魯夫點點頭,然後從懷裏拿出了一個金色小卷,打開讓其他幾人看道:“這次命令,凡是被調查過的所有紅點組織,全部格殺勿論!”
“是。”
縱橫區,泰安府,世風會總會處,這裏不過是一座三層的閣樓,雖然世紀風會在此附近的生意還算不錯,但他們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這時,世風會的會長沈三張正在自己的屋內來回踱步,此刻的他,滿臉焦急恐慌,根本無法坐下。因為在這兩天的時間裏,會裏僅有的三名大掌柜失蹤了兩名,其他的小掌柜也消失了近十名,這讓一向以沉穩老辣的他也放心不下了。
站在門口,思考良多的他終於下了個決心,他來到桌前,攤開張白紙,提筆疾書了起來。
這大概內容就是向某一位人物進行妥協,並將整個世風會都依附了上去,雖然這樣會導致他的地位下降,但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本來一開始,這沈三張只是打着與這名為‘斷商’的組織互相利用的算盤進行合作。如今情況危機,這讓他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同塵區狼顧府,一直到五更天,天色開始有天亮跡象,一身着華貴的年輕男子搖搖晃晃的來到西門家的府上,然後重重的錘着大門。
“開門!快給本少爺開門,快一點!”
在敲了很久的門后,門終於開了,只見開門的是一位年邁的老人。
“二爺,您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老爺找你很久了。”老人揉着還沒睡醒的眼睛道。
他見了這老人,嘿嘿一笑:“徐叔,這麼久沒見,想…想死我了,快來讓我親…親一個。”
老人見他噘嘴撲了過來,嚇得閃到一邊,而那二爺被門檻一絆,撲通摔在了地上。
“哎呦!疼死我了!!”
“二爺,二爺你沒事吧,您怎麼又喝這麼多酒啊…”
老人連忙去扶他,可沒想到,那二爺趁他不備直接抱着他的臉狠狠的啃了上去。
“哈哈哈,還想跑?你是逃不出我…我的手掌心的,呼哈。”只見他得逞后,立馬跳起逃了起來。
老人則一臉無奈,只是用袖子擦着臉上的口水。
隨後,喝多了的西門長河,一直在府上的各個角落耍着酒瘋。
此刻,早起在花園看書的西門高山,感覺到有些吵鬧,皺眉稍加一想的他,立刻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不久后,還在作弄其他侍女的西門長河,被兩名大漢架起來到一間木屋內,只見裏邊是一個盛滿水的巨大木桶,而西門高山正立於一旁。
“呀,哥哥早啊,我最…最最偉大的哥哥大人…早啊…”不省人事的西門長河見到面前這人,咧嘴笑道。
望着渾身酒氣,一灘爛泥般的弟弟,西門高山臉上的表情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丟他進去!”
隨着他一聲令下,兩名大漢直接將西門長河丟在了大桶內,雖然已是夏日,但清晨的天氣還是有些偏冷的。只見桶中酒鬼一沒入水中立刻鬼哭狼嚎似的叫了起來。
“好了以後,立刻將他帶到祀堂里來!”西門高山嘆了口氣,吩咐了一聲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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