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頤和園
嚴廈玹微微一笑,將一直拿在手裏的文件袋放在嚴永寧面前的桌子上。
“爹,請您過目。”
嚴永寧拿起那文件袋,狐疑地望他一眼,然後拿出裏面的文件。
越看他的眉頭皺的越緊。
嚴廈玹望着他爹的神色,唇角勾起。
“豈有此理!”嚴永寧憤怒的把那文件扔在桌案上,又驚又怒:“這怎麼可能?”
嚴廈玹道:“爹,事情比你想像中的要嚴重。”
嚴永寧在原地踱了幾步,眉頭的川字簡直能夾死蒼蠅。
許久,嚴永寧似乎很是疲憊,他對嚴廈玹道:“你下去吧。”
嚴廈玹看向自己父親疲憊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精光,然後轉身離去。
嚴永寧在房間內呆坐許久,又拿起那文件翻看。
不一會兒,三姨太端着茶水走了進來。
看到嚴永寧呆坐在位子上,她心中嘀咕:這個小二真是厲害,老爺這一天氣的那麼厲害,之前簡直要把他殺了泄憤,這小二隻進去了一會兒,老爺的怒氣彷彿便煙消雲散了。
她走了過來,將托盤放了下來,然後輕聲道:“老爺?”
嚴永寧看向她,然後伸手揉了揉額角。
三姨太走到他身後,為他輕輕按揉。
“你說廈玹這孩子怎麼樣?”嚴永寧突然問道。
三姨太道:“他一向是個有主意的,也很能幹,但是老是惹老爺您生氣。”
嚴永寧嘆道:“是啊,他是不聽我的話,有自己的主意,但是,他的想法卻都是對的,”他頓了頓,“難道我是真的老了嗎?”
“老爺快別這麼說,您還是正當年,哪裏會老?”
嚴永寧道:“廈玹他眼光毒辣,做事狠絕更勝我當年,他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吶。”
“罷了罷了,我也該休息休息了,這些事情就都由他長掌管吧。”
*
已經過了兩日,洛真待在洛府內。
她最近兩日都有派人去杏花梨園瞧一瞧,帶回來的消息是鳳雅安然無恙,她也就放心了。
不是不想親自去看一看,但是她不想讓父親再生氣,那日天擦黑了她才回到家中。
洛付周詢問,洛真不願欺騙他,便將來龍去脈給他說了個清楚。
洛付周面色嚴肅,聽了她的話對她道:“以後不要這麼做了。”
洛真沒有多說什麼,只得點頭。
洛付周聽丫鬟說洛真在自己的房間裏待着,想着這些天自己忙着公務,也沒空多理會她。
想到前兩日洛真說的事情,他皺眉沉思。
正在這時,夏英坂突然走進來,向他打了招呼。洛付周見了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原本叫夏英坂來是有事的,但現在他有了別的主意,想要他做別的事情。
“小夏,你今日沒旁的事情吧?”
夏英坂抬頭望着他道:“沒什麼事。”
“那好,今日日光明媚,是冬日裏難得的天氣,雖然還是嚴寒料峭,但是已近春節,出遊的人卻是很多。”
夏英坂一愣,不知道他究竟要幹什麼。
“聽說西直門外的頤和園出去遊玩的人很多,你要不然和她一起去逛一逛吧,叫別人跟着我不放心,有你在護着真兒去那頤和園,你最近正好事情不少,好容易空下來,不若出去溜達溜達。”
夏英坂一愣,點頭道:“好。”
於是洛真便與夏英坂坐上汽車,一路往西直門而去。
到了那條大路,洛真着實愕然了一下,那西直門外的大路上,各種汽車黃包車驢車馬車來來往往,極是熱鬧。人群絡繹於途,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真箇說不出的車水馬龍,衣香鬢影。
這群人之中,洛真發現居然有衣飾華貴的公子哥們騎着高頭大馬,奔跑於在馬路上,輕衫側帽,揚鞭梅花間,目擊馬嘶芳草,模樣倒很是瀟洒,但洛真十分擔心這馬會碰到行往的路人。
畢竟,他們的汽車在這條路上都有些擁堵,更何況是那些馬兒。
今天的天氣真的不是很冷,因為要過年了,所以年味十足,路上擺着各種小攤,這裏的書春甚至比她那日見到的還多。
無論是窮人富人,人人都穿着紅衣,一片喜慶。
因為在這人群打眼一看,最顯眼的就是那些騎馬的人,所以洛真不由得被那些騎馬的人吸引去了目光。
忽然,她目光凝定。
前方有一個男人,坐在一匹渾身雪白的駿馬上,身着一件寶藍色茜絲駝絨長袍,外罩一件堆花青緞馬褂他右手勒着馬韁繩,左手拿着一根湘竹湖絲灑雪鞭,在人群中很是顯眼。
他的兩隻漆皮鞋,踩着馬蹬子,將馬肚皮一夾,一揚鞭子,騎下的那匹玉龍白馬跑的飛快。
“是他?”洛真輕聲喃喃。
夏英坂也看到了那個男人:“嚴廈玹,他怎麼也在?”
洛真第一次看到他沒有穿軍裝的樣子,但他的這一身可不厚,今天雖然明媚,但溫度卻還是冬日的溫度,難道他不冷嗎?
忽的想起在嚴家時的情景,想起他那天手臂流血的樣子,不禁目光掃向他的手臂,見其隱藏在寬大的衣袖之下。
正在這時,洛真看到有輛膠皮車向著嚴廈玹開了過去,與他的馬並排走着。
他們相隔並不太遠,洛真於是向那車看去,看到裏面竟然坐着一位年輕女郎。
那位女郎挽着如意雙髻,髮髻裏面盤着一根鵝黃絨繩,越發顯得髮光可鑑。身上穿着一套厚厚的青色衣衫,項脖上披着一條西湖水色絨毛圍巾,一看便知是個大家小姐。
嚴廈玹顯然也注意到那膠皮車裏的姑娘,手握着韁繩,側頭看向那膠皮車。
車裏的姑娘本是側頭正在看他,但見他回首,就立即看向前方。
嚴廈玹又看向前方,打馬向前。
而那車則快快的跟着,因馬比車行的快,所以那車似是想與嚴廈玹的馬并行,所以便開的較快。
忽然見後面有幾個人力車又上前追了過來,上面坐着幾個水蔥般的女子,她們有的探出頭來,似乎在輕喚什麼。
洛真細細的看着,明白了幾分,前面那個膠皮車上的女孩許是看上了那嚴廈玹,於是與他的馬並排,可能想是搭訕,而後面人力車上的女子們,有可能是那女子的同伴。
忽見嚴廈玹猛地一揚鞭,那馬猛地向前跑去,已經遠遠的將那些車甩在了身後。
過了一會兒,洛真和夏英坂便到了頤和園。
下了車,二人以及身後的衛兵們走了進去,買票進了門,卻不想,洛真忽然看到了前面的幾名女子。
其中一個正是那青色衣衫的姑娘,而她身旁的那些人自然就是她的同伴。
洛真與夏英坂慢慢走在她們身後卻聽她們開始交談起來,其中一個女子道:“小詩,你覺得剛剛那個男人怎麼樣?”
“我沒看到正臉,不過看身形是個風光霽月的貴公子。”
“那是,要不然我們柳兒怎麼會盯着人家不放?”幾個女孩對視一眼。
“可惜那男人是個高冷的,居然會就這麼走了。”
“那貴公子,能有杏花梨園的鳳雅俊嗎?他可是我見過最美的男子了。”
“說到鳳雅,我也很久沒有去戲園子了。”
“哦,前一段時間戲園開了,我還和母親進去包了個廂聽了兩齣戲呢。”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最近戲園又關門了。”
她們幾個女孩子熱烈討論着。
那叫柳兒的青衫女子過了一會兒終於開口,她手裏絞着手帕,開口道:“你們真的該走快一點,那位公子真的生的極俊,否則我也不至於這樣,你們還真的當我是個花痴呀?”
“你可不是嗎?”
“找打!”
幾名女子笑鬧起來,她們跑將起來,於是將走在身後的洛真和夏英坂落下了很遠。
頤和園內有賣吃食,夏英坂問洛真:“聽說這裏的蟹殼黃燒餅很是美味,小姐要不要嘗一嘗?”
洛真眸子一亮,笑道:“好。”
正與夏英坂交談着,洛真忽然頓了一下,身子往後斜了一下。
回頭望去,卻見那一個衛兵大驚失色,慌張無措地望着她。
她今日身披一件玫瑰紫色斗篷,在那一處水碧青絲滾邊的地方,一個腳印赫然印在上面。
夏英坂很是愕然,緊接着面色沉了下來。
原來二人走着走着停了下來,而身後的衛兵趙乾一路上看了頤和園的四周,沒有注意到前面他們停了下來,於是一腳踩上了洛真的嗶嘰斗篷。
洛真見夏英坂欲要發作,連忙阻止道:“他不是故意的,我們今天難得出來遊玩,不要掃了興緻了。”
夏英坂見她這麼說了,也不好再追究,只剜了他一眼,便跟在洛真身旁。
走了一會兒,夏英坂叫洛真在原地等一會兒,他去買那蟹殼黃燒餅,洛真於是站在原地等着,身旁站了衛兵。
頤和園裏開了梅花,有一棵梅樹的梅花開的正好。
洛真被那棵梅樹吸引了目光,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她仰頭望着那梅樹,只見那梅花開的正艷。
寒風拂過,一朵梅花飄飄悠悠地晃了下來,洛真連忙用手去接住。
嚴廈玹站在不遠處望見這一幕,見那女孩拈花淺笑,一身素裝飄飄欲仙,不禁心頭輕輕動蕩,不由微笑了一笑。
想到前幾天她在他們家見到他受傷的模樣嚇到臉色蒼白的模樣,他心有似有一個小刷子撥弄自己的心,越發想要靠近她逗弄她一番,將她掌控在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