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我就只是想要一個她啊
“我都放棄了,為何你們還是不能在一起啊。”一直隱忍着的李汝應,突然崩潰,放聲大哭。
他以為,這一世,苒苒終於和宮青臨在一起了,可為什麼,結局竟然是這樣。
難道這一次,又是另一種的團滅嗎?
這已經,是最後一次了,他為他們求了那麼多次先遇,每求一次,就會疊加一次懲罰,這一次,若還不能破解團滅詛咒,他的靈魂,也將飛灰湮滅。
……
這一邊,景翊仍如木頭人,抱住懷裏已經冷透的身體,無論容綏在旁邊說什麼,都不肯鬆手。
那蒼白剔透的容顏,如最嬌貴的瓷娃娃,一觸即碎。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此刻,黑霧已經不知疊加了多少層,整個眸底黑透,再無一絲人間顏色。
觸目驚心。
那個被黑暗裹挾的閻王燈,又回來了。
而那黑色四周,是一片赤紅,那紅色,還在連綿不斷往下砸。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慢慢的,他的臉上,開始呈現青白之色,太陽穴旁邊甚至隱隱有了青筋浮出皮膚,在那雪白的皮膚上,極其觸目。
那青筋,宛若蚯蚓一般,慢慢向四周蔓延。
那一頭墨發,開始無風自動。
容綏無意間抬頭,看見景翊的眼睛,心底一顫,臉色一下大駭。
不好,殿下他悲傷過度,已經在走火入魔的邊緣。
沒有誰比他更了解景翊。景翊的體內,一直都有着黑暗的一面存在,只是如今一直被壓制着,偶爾表現出來,也就是看起瘋瘋癲癲的樣子。
可他是見證過景翊真正“魔化的時候”,那會,毀天滅地,殺光周圍幾里地所有的活口的。
如果讓殿下發瘋起來,後果不堪設想,他怕,連大軍都要跟着陪葬。
容綏雖然是弱美人,可腦子不弱,一下就拎清了情勢,再也股不得其他,一下爬起來,奔向幾步外的李汝應。
“世子,快,殿下要入魔了。”容綏一把將他拉起,“只有你能阻止他。”
他沒武功,自然是無法的。可即便有武功,想在殿下這樣的狀態下,一招制敵地讓殿下陷入休眠,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整個荒原,唯有世子可以。
李汝應猛然抬眸,一下掠至景翊面前,臉上還有着未乾掉的淚痕。
在景翊壓根沒反應過來前,他出手,手指如飛,快准狠地點了他的穴道。景翊就頭一垂,倒在了郝瑟身上。
李汝應看着景翊,低喃了一句:原來你也會像我當初那樣走火入魔。
當初,爆炸發生,把宮青臨和苒苒意外送去了現代三年。當時的他,以為他和她死了,屍骨無存。
那一刻,他的天塌了,陽光沒了。
因為,苒苒是他的陽光。臨殿下也是他的陽光。
那兩道照亮他生命的陽光,都不見了。
那一刻,天地黑暗,他永墜煉獄。
他也是,如今天的他那般,走火入魔。
李汝應試圖將郝瑟和他分開,想讓景翊躺平,這樣好恢復一些,可惜他的手,根本無法掰開。
看着他和她,李汝應顫着手,摸上他的臉,她的臉。
“臨殿下。”
“苒苒。”
他將他們一抱,很久很久。
李汝應終於站了起來,緩緩看向四周,看向一直安靜矗立,連大氣都不敢喘的三軍,使勁深呼吸。無論如何,先把眼下的殘局收拾了吧。
……
“砰。”
還沒等李止行動,一聲巨大的響聲驟然響起在不遠處。
李汝應霍然抬眸,看向聲音的方向。
那裏,北碚國師站在那裏,手裏拿着那個曾經害了郝瑟的奇怪武器,放在自己的太陽穴上。那武器,似乎還冒着隱隱的青煙。
說是國師,似乎也不太對。
因為,除了那身形,那服飾處處在昭告着他是北碚國師外,那張臉,卻是一張陌生的臉,比國師還要好看很多很多的臉。
李汝應愕然地看着國師,看着他手裏的武器一下掉落,看着他的太陽穴一個血洞頓生,正汩汩地往外冒血。
看着他眼神悔恨又絕望。
看着他砰的一聲,往後倒去。
風裏,隱隱約約殘留着他倒下去之前的話語:哥哥......錯了。
李汝應有些茫然地看着這一切,不明白為何國師消失,又突然出現在這裏。
不明白,為何國師在他和景翊都失魂落魄,壓根注意不到他的時候,不對大軍出手,也沒有任何使壞。
不明白,為何國師會自行了斷。不明白,他最後的話,為何是哥哥錯了。
萬里轟然倒在地上,緩緩閉上眼,眼角,兩滴清淚流下。
當他終於瞬移回來的時候,他看到的是,他的小可愛,已經閉上雙眼。
那一刻,他茫然不知所措。
他心尖尖上的人,因為他,沒有了。
永遠沒有了。
那一刻,他後悔了。
如果時光可以重來,他再也不要去殺景翊,再也不要阻攔他和她。
他沒有走過去看菲菲最後一眼,因為,他不配。
他就那樣站在那裏,遠遠地看着那個男人仰天長嘯,撕心裂肺,看着他懷裏的人再無一絲氣息,看着那個世子,悲痛欲絕,看着……
他和她所有的過去,兒時的記憶,少年的歲月,飛速地在腦海里閃過,那短短時間,竟像是回顧了一生。
時光里,全都是她。
那一刻,他的世界,也徹底坍塌。
那一刻,他永遠墜入黑洞深處。
為什麼?為什麼?
他在心裏問自己。
他就只是,想要一個她啊。
從小,就只想要一個她啊。
執念懸心。
……
這一邊,景翊被李止果斷點了睡穴后,也進入了幻境。
“臨殿下,等我。”郝瑟那聲音又響在耳側。
現實里的時候,郝瑟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聽到了,可當時的他,根本是沒有任何心力去理解這代表什麼。
如今,一聲“臨殿下”,讓他渾身一震,腦子裏轟的一下,那些塵封了的久遠記憶,突然就瞬間開啟。
太多的片段,太多的回憶,自時光長河那一頭,鋪天蓋地地涌了過來,淹沒了他。
那畫面太多,瘋狂砸向他,如數道驚雷在腦中劈開,讓他一下捂住腦袋,腦子,疼得似要炸裂。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畫面,似夢境,卻又如此熟悉。
哪怕是在虛空裏,他的淚,仍然再一次滿臉。
原來如此。
原來,他就是臨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