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棋（上）
夕陽尚未落幕，雲層似被火光烘烤過，淮南王司馬允一身淡淡的燙金纓紅蟒袍上批了落日餘暉，便有無限英氣生髮，彷彿他整個人都化進了絢麗的夕陽里。
淮南王司馬允手捧着綠泥丹漿繪着月季圖的紫砂杯說道：“最初我是物色了幾個女子往宮裏送去，一個叫做王雙雙，一個叫做高文靜。想不到這兩個女人的身子都派上用場了。”
司馬允喝了一口茶，清冽的味道在喉嚨里浸潤不去，他繼續說道：“那個王雙雙本是淮南民家的女兒，我賜她父親田宅，又讓他在淮南的國倉當職，這女孩知道她家的富貴都指望着本王。那個高文靜也是一樣，出身並不高，能進宮也是她的福氣，更何況本王給她家的東西足夠買幾個姿色不差的婢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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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丈跪在地上，他的女兒高文靜也跪着。老高一身粗布白衣，也不知是本來如此，還是洗的褪了色發白。他女兒也是一身樸素的白布衣，一頭秀髮披散在背上，沒出閣的女孩家多是如此。
高文靜生了一張秀氣妖嬈的臉蛋，身子骨也十分標緻，雖然衣衫粗簡，卻也可以勾勒出少女美好苗條的身材曲線。司馬允暗中點頭，雖然不是什麼上品國色，但進宮做個侍候人的宮女還是勝任的。
司馬允淡淡的問：“你女兒幾歲了？”
高老丈跪在地上恭敬的答話：“回王爺的話，小女今年十五。”
司馬允再問：“可有許配人家？”
高老丈答道：“不曾。”其實高老丈撒了謊，頭兩天他已經把女兒許給了提親的鄰里。
司馬允滿意的點點頭繼續說：“本王這裏有一場富貴給你。你女兒本王就帶走了，本王會安排她進宮侍候皇上，這是她的福氣。你也不用再種地了，本王賞你份差事去做。”
高老丈當即拜謝：“草民謝王爺的恩典。”他女兒也是伶俐的很，跟着他伏拜下去，口中軟軟的說：“民女謝王爺恩典。”
高文靜的頭貼在地上，她知道這就是她從麻雀變鳳凰的路，她想到京師巍峨堂皇的宮殿、奢華奔馳的馬車，忍不住全身都熱起來，那才是她一個女孩子應該有的生活啊。
來到淮南王府後，高文靜前後接受了三個月的訓練，年長一些的宮人教她宮裏面的禮儀，給她演示房中的種種玩法，另外還讓她勉強識了一些字，讓她一個野丫頭學的文雅一些，哪怕只是裝出來的。
入宮前的那一天，高文靜一如被領進淮南王府時跪在地上，她的頭貼在地面，頭上傳來淮南王的聲音——“你去了宮裏之後，家裏不用擔心。”
姑奶奶本來就不擔心！她乖巧的聽着。
“你進宮之後，要記得你是本王的人，你家裏人是吃飯還是吃土，看你的表現。”
爹娘不是都把我賣了嗎？死活和姑奶奶沒關係！真可笑！她繼續乖巧的聽着。
“你進宮之後要把宮裏發生了什麼都給我傳出來，這就是本王要你做的事情。”
頭頂上的聲音依舊在不緊不慢的說，但少女的心裏全沒在意，都進宮了，我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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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聽你的擺佈？等我生了皇子，你還能對我指手畫腳？
“賈南風罪寵信的是太醫令程據，據說兩個人苟且在一起。”頭上的聲音似乎有些笑意，“你進宮后找機會接近他，這種姦夫是不會拒絕你的。搭上了這個姦夫，你就能把消息傳出來了。”
太醫令程據？呵呵，你以為我進了宮會讓這種沒地位的野男人碰我？我這清白身子是留給皇帝陛下的！少女的頭貼着地面，也沒人能看見她的表情，她只是在心裏愉快的想着。
“我既然能送你進去，自然也能讓你出來，當然是橫着出來。本王在宮裏並不只有你一個棋子，記住了。”那聲音冷的一如既往的平淡，卻讓少女一瞬間全身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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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允放下手中的茶杯，斜依着茶案說：“高文靜和王雙雙兩個都勾搭上了賈南風的紅人莫旭人，就算賈南風倒台了，這位莫公公至少行走宮內還是方便的很。”
司馬晏恍然說：“這位莫公公對趙王司馬倫懷恨在心！”
司馬允哈哈一笑：“正是。他當初在後宮一手遮天，據說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呢。如今趙王當權，他如何不想着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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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靜入宮后蹉跎數月，卻只能在後宮做些女工的活計，宮裏規矩森嚴，竟然是連路都不能隨意走，想被皇帝看中談何容易？於是她想到了當初淮南王說的太醫令程據。最初她是打算讓大內紅人莫公公給她引薦。
那一天她等在莫公公的必經之路上，她急匆匆的在莫公公面前經過，然後腳下一扭，裝作摔倒：“啊呀！”
莫旭人當然要過來看一看怎麼回事，高文靜秀氣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一雙好看眉毛緊緊擰在一起，她低聲呻吟着：“嗯。。。”看見走進了的莫公公，她垂着眼眸似是不敢去看這位大內總管，口中低聲輕輕呼喚：“莫公公。。。”
大夏天的，宮女的衣服也比較薄，高文靜這一摔更把裙裾全都掀開來，露出裏面雪白的腿，她自己脫了鞋子，裝作小心的檢查着腳，而且是兩隻鞋都脫了。
這位莫公公大方的捏拿着高文靜的腳，把玩了幾下，看看說：“腳怎麼了？”
高文靜的腳被一個太監捏在手裏，她心裏一陣噁心，不過還是作出嬌弱的樣子回答說：“我的腳扭了，疼。”然後她自然的將一隻腳搭在莫公公的膝頭上說：“公公，可以送我回去嗎？我走不動了。”說著她一雙桃花樣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莫旭人，眼神里全是柔弱可憐。
莫公公露出一個瞭然的表情，然後說：“當然可以。”說著他為眼前的宮女穿上鞋子，然後半摟半抱的將她扶起，一路將她扶回了自己的地盤上。
之後發生的事就不必描述了，只不過事後高文靜想着：“誰說太監不行了？這不是也挺厲害嗎？”
高文靜從此就成了莫公公的人。不過這女人目光短淺，有了莫公公日夜安慰，也就樂不思蜀，再不提侍奉皇帝的事。很不巧的是高文靜和王雙雙這兩個淮南王派來的女間諜都被莫公公收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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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莫公公被宮勝一腳繳了械，變成了一個普通奴才。雖然此時的莫公公沒了當初的權勢，不過憑着往日人脈，莫旭人私下把自己當初的相好們介紹給宮裏的宦官、執勤的宿衛，玉成了許多好事，所以他莫公公辦事依然頗有成效。
譬如王雙雙，上一次就是莫公公介紹她和小宦官李四一起，王雙雙好歹也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本是不肯讓李四這樣的奴才作踐自己身子的，但一來磨不過莫旭人的面子情分，二來說起來也是無奈，宮裏規矩森嚴，帶刀宿衛可不是每次都有。
卻說莫旭人辭別陳中書獨自回了自家的門院后始終坐立不安，他稍稍逗留了片刻就起身去了西宮處，西宮多是宮女嬪妃居住，也是他莫公公的老地盤了。
在西宮莫旭人尋着了王雙雙，輕輕喚一聲“雙雙”，把手一招，人就進了最近的一間閨房。這閨房是一位才女的，當初也多蒙他莫公公關照，不虞被人告發。
王雙雙也跟進了閨房，她一進來就問：“旭人哥你又給我安排了什麼活？不會又是小黃門吧？”
王雙雙年方二八，個子不高，生了一張娃娃臉，有幾分嬰兒肥，雪嫩的肌膚彷彿能擠出奶來，當初莫旭人是萬分喜愛的，如今卻不得不用來賄賂他人。
莫旭人看着王雙雙有些尷尬，他說：“雙雙你今晚先將就一下，李四那小子那邊已經答應了。”
王雙雙聽了這說辭哪裏不知道又把自己這身子賣了，她一陣氣上來，一甩袖子扭過頭不去看莫旭人。
莫公公心道這姑奶奶可得哄好了，畢竟如今事情緊急不能除了差池，於是把前因後果說與王雙雙知道。王雙雙聽聞事情經過立刻急了，她低聲訓斥莫公公說：“如此要緊的事情，你怎麼才說？”
王雙雙又是一跺腳：“王爺如果舉事，今晚至關重要，闔閭門和華林園必要聯絡上，你這窩囊廢竟然只顧着讓我去陪死太監！”
莫旭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卻沒敢吱聲還嘴，任由這女人責罵，當初你奉承我的時候可不敢這麼和我說話！他心裏雖然不滿，卻不敢說出來。
王雙雙當即拍板要求莫旭人聯絡她的好閨蜜高文靜和薛寒菲，要讓她們在這關鍵一晚盡情施展美人計。
莫旭人花了好一陣把三位美人召集在一起，他看着眼前的三位殊色內心一陣難受，這當初可都是他莫公公的私人物品，如今卻要拿去賄賂他人。
莫公公把打算一說，高文靜第一個表態，只聽這女人說道：“如今事情緊急，這一晚對王爺的大事萬分重要，我們姐妹務必不存羞恥之心，一定要辦妥了關鍵人物才是。闔閭門那裏公車司令宣穆是最重要的一環，我就不推辭了。”
薛寒菲聽完高文靜表態，也把頭一揚慷慨的說道：“既然如此，華林園那邊的徐光就算我的，只是要委屈雙雙你了，畢竟公公已經把你許給了李四。”
王雙雙接著說：“你們放心，應付李四簡單的很，倒是莫公公你可要看緊了王爺的秘旨，且不可錯過了。”
莫旭人點頭說：“你們放心，王爺但有指示，我一定傳達到位。這事情成了，我還是大內總管，你們都是皇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