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武庫敗軍爭功

下武庫敗軍爭功

數百甲士集驟成陣,甲片如鱗晃着點點光斑,長槍犀且利,刀劍皆雪色,巍峨樓閣上居高臨下的目光滿是惡意,硃紅色大門被層層甲兵掩埋,只有午間的風最是無礙,漫卷過每個人的衣角。

宮勝皺着眉掃視前方的敵陣,尋思着如何接戰,一旁的慕容翰說道:“擊破當面之敵不難,難在拿下武庫大門。為今之計,唯有一舉破陣奪下大門。”

宮勝聞言說道:“元邕是以為我不敢直取敵陣?我所慮的只是捷亮一見兵敗就關閉武庫大門而已。”

慕容翰說:“我觀敵兵雖然陣勢嚴密,但兵不是老兵,將也非是戰將,趙柄、吳仲兩人只需一二射士便可料理。一會接戰之後,我與義元兄伺機放箭,只等射倒了吳、趙,兄長便直殺向大門處,若事諧可以一舉破敵。”

宮勝於是向太史譽、陳安、段文鴦三人問道:“你們怎麼看?”三人對此皆無異議,宮勝隨即說:“既然如此,就依計行事。”計議一定,五人便各司其職,分派人手,然後催動麾下士卒在十餘丈寬闊的街道上鋪開攻勢。雙方再一次絞殺在一起,殺聲怒吼哀嚎慘叫伴着飛濺的血液盡數焦灼成燼。

右都侯趙柄一邊指揮一邊沉吟:‘如何不見宮勝幾個?’他想了想便吩咐身側親兵:“告訴老吳,始終不見敵將,小心對面埋伏了什麼詭計。”

雙方剛剛廝殺了不久,趙柄和吳仲都雖然奇怪宮勝幾人的去向,卻只是在陣中觀察以做戒備,卻並不知道對面太史譽和慕容翰伏在士兵組成的列陣里暗中觀察二人行止很久了。

慕容元邕一手牽着韁繩,以目視意牽馬伏在另一邊的太史義元——是時候了!太史譽一點頭,目光里好似在說:就是現在!

兩人飛身上馬,馬匹的嘶鳴響起。慕容翰一手持了龍弦寶弓,另一隻手瞬間抽出三支箭扣在弦上,拉滿了一弦新月三箭連珠齊射!

太史譽那邊已經是第二箭了,他探手如電取箭、扣弦、發箭,一氣呵成而又連綿不絕。

事發突然,趙柄全然沒有想到以箭矢狙殺主將的打法,慕容翰射出的三支箭在半空劃過細微的弧度,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射向他,三箭齊至,他只來得及震驚而已!

南宮衛士令吳仲也是一樣對於箭矢疏於戒備,太史譽箭如流星,當他看見就已經晚了,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尖銳的鋒矢穿透他脆弱的咽喉,然後是第二支箭、第三支箭。

吳仲、趙柄兩人被瞬間狙殺,數百淮軍上下驚駭,士氣亦跌落谷底,就在這時當面接戰的敵人突然退開了,更確切的說是讓出了戰場中央的一條通道,那是一條能夠讓三具甲騎衝殺的通道。

魚鱗甲細密圓潤的甲片上流淌着冷酷的光,兜盔下的鐵面森嚴猙獰,長槊的鋒刃上塗抹着化不開的血色,宮勝、段文鴦、陳安三人已經翻身上馬,甲具騎裝蓄勢待發。馬蹄聲隨即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甲葉無窮無盡的撞擊聲。

兩陣早已相接,留給宮勝三人的距離只有不到十丈,但留給淮軍士卒回神的時間更短!片刻間三具甲騎就殺到了他們的眼前,猙獰的鐵面恍如來自陰曹地府,第一列的步卒大是驚恐。

“殺!”“殺!”“殺!”三聲暴喝里鐵騎直撞向來不及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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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步卒。宮勝運起虯龍勁,腰背猛然一拔,丹田便似有一道熱浪噴發,沿着經脈涌動,直抵五指之間。宮勝五指間青筋暴起,手裏長槊向前一挺直刺當面淮軍步卒,這一刺勁如雷霆、疾如閃電,卻又在剛勁絕倫中夾雜着妙到巔毫的細緻入微,槊刃在電光火石間錯開角度讓刃鋒刺入甲片的間隙。

宮勝抽出馬槊,濺射的血錯過奔馳的戰馬。迎面的敵兵步卒本能的把手中握着的矛刺向宮勝,宮勝揮槊如鞭將來矛盪開,他眼角的餘光掠過幾張驚恐的臉,那些驚慌的士卒睜大了雙眼看着他,恐懼爬滿了他們的臉。

倪四驚恐的看着一瞬間殺到面前的鐵甲戰馬和馬上浮雕一般的披甲騎士,馬上騎士鐵面森嚴,只有一雙眼睛射出凜冽如寒鋒光芒。與馬上騎士對視的剎那,寒意便從倪小四心底升起,他忍不住全身顫抖,竟然不知道該躲還是該迎擊。敵人並不會給他思考的時間,就算敵人給了,敵人手裏的兵器也不會給。

宮勝手中的長槊再一次刺出,帶着死亡的呼嘯殺向擋在他衝擊路徑上的又一個無名的淮軍步卒——槊鋒瞬間刺穿了倪四的咽喉,他到死都沒資格讓宮勝知道名字。

宮勝再一次將手中長槊抖圓,鋒銳的槊刃不只格去了左右劈刺向他的刀劍長槍,更使做長刀切開了又一個淮軍步卒的咽喉,大蓬的血在半空灑落,眼見也是不活了。

宮應龍運勁極盡精微,馬槊在半空揮舞了一圈,連連格擋揮殺每次都留有三分餘力,借用三分力道,又蓄三分力道,此時一圈走完手上力道不止沒有用老,反而正盛。他手上運勁加上最後一分力道將長槊向前一送,長槊裹着千鈞之力一擊沒入當面淮軍步卒的胸口,活生生將那卒子挑起。宮勝手中運起神力,挑着那卒子將它的身體當作甲錘貫向身後的敵兵,一聲悶響里後邊的敵兵小卒也被撞倒。

雖然是以寡擊眾,宮勝、段文鴦、陳安三騎卻勢不可擋,僅僅幾個呼吸之間就殺穿了淮軍佈置在武庫前的軍陣。守在大門前的淮軍士兵驚恐萬般,殺神此時就在他們眼前。在這些守門的士兵眼中,敵將一身玄甲墨里漆紅,背靠着無垠天光,恍如天神下凡一般。

宮勝催動胯下戰馬勢不可擋的撞向了守在門前的淮軍士卒,他雖只一人,卻足有千軍萬馬的氣概。只見宮勝手中長槊向前一遞,勁風逆溯,鋒刃上殘紅滑落,一滴鮮紅尤在半空,破甲聲里,一道血浪已然迎刃噴射。

長槊催血色,馬蹄踏驚雷,但見宮勝一騎獨驅乘勢殺入兩丈寬闊的武庫大門之中,“殺!”門內傳來宮勝的暴喝聲,門外段文鴦和陳安兩人兜馬交錯穿插,戰馬走着弧線又將大門處的敵兵殺戮一番。

太史譽一面手上發箭不停,一邊高喊喝令:“全軍向前!奪下大門!”麾下士兵無不奮發,喊殺聲如潮水席捲了惶恐錯亂的淮軍亂兵,於是殺戮再次上演。

段文鴦和陳安兩人已經下了馬,段霸先一桿槊舞如龍騰,搖曳着殘影在人群里挑起血花片片,陳道威則奪了兩桿槍左右開弓,把長槍使的若刀若鞭,整個人便似裹了一圈刀光槍影。兩人封鎖了大門外的數丈方圓,數百淮軍潰兵竟不能越!

從接戰的位置到大門本也不過一二百步的距離,慕容翰策馬急進,一手連珠箭片刻就射空了箭弢,於是他收了龍弦寶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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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劍砍殺,馬不停蹄殺穿了敵陣。近了大門,他劈手一劍從背後了結了一個淮軍逃兵,然後高聲大喝:“降者免死!”淮軍鬥志已經瓦解,這一喊更是不復有再戰的意志,紛紛扔了兵器跪下投降。

慕容翰並不下馬,只是在馬上向陳安和段文鴦招呼一聲便當先策馬殺入門內。慕容翰殺入門中后,只見宮應龍下了馬,手持殺鑒肆意驅殺淮軍兵卒,不大的庭院裏積屍遍地。慕容翰粗略數了數,庭院裏還站着的淮軍大約十數人,躺着的淮軍大約三十多,活着的人皆已喪膽,無人敢於迎戰,至此武庫的歸屬再無懸念。

宮勝等人佔據武庫之後便重新武裝兵馬,這一項事務由太史譽和慕容翰負責,在兩人指揮下近千人的相府衛士兵井然有序的裝配鎧甲刀具槍矛箭矢等各類軍械。而宮勝則會同上四軍等友軍將校商討接下來的戰事佈置。

前軍將軍閭和又找了一隻鞋,總算不是光腳將軍了,此時這位前軍將軍慷慨陳詞:“逆賊司馬允一定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拿下了武庫,我等即刻出兵,只要我們的旗幟出現在相國府外,府中必然士氣大振!”說完他用眼神掃視幾位同僚,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左軍將軍蔡璜被閭和目光示意了一下,當即明了對方的打算,他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劍來做出義憤填膺的態勢說道:“閭將軍說的不錯!我願率部和閭將軍為諸位先鋒去碰一碰那逆賊司馬允!”

后軍將軍許超聽了兩人的一唱一和也不甘落後,他一拍胸口護心鏡,一身的甲片嘩啦啦的響,只聽他滿口豪氣的說:“諸位!相國大人於我有栽培的大恩!為諸軍前驅的重任算我一份!”

三人唱和之間,宮勝臉上分明冷了下來,‘和我玩過河拆橋?’他臉上掛了冷笑剛想開口,腳上就被踩了一下。宮勝一怔,然後向一旁看去,卻只見陳安不說話,於是他也閉了口只是沉默。

一番計議,不止上四軍的四位將軍紛紛表示要為大軍開路,就是翊軍營的功曹劉峰和越騎營的功曹高寵也湊上來請戰,眾人你來我往的一番推舉,最後的結果是上四軍、翊軍營、越騎營聯兵先進,而宮勝等人都相府衛為諸軍後繼。

計議一定,諸人就各自整頓人馬。一番整頓下來,上四軍以及翊軍、越騎兩營合兵一處總共有五百人馬,雖然諸將校都已經派人去召集人馬,不過那都是后話了。

右軍將軍士猗騎着馬在部下面前一聲高呼:“你們聽着!相國大人如今被逆賊圍困,我們救援相國大人,事成之後人人都有重賞!”說完他就帶着人馬沿着大道向西直奔相國府的方向而去。其他幾位將校也紛紛效仿,在部下面前喊幾句激勵人心的話,然後頭也不回的向西奔去,一個個都把旗幟高舉,唯恐自家的旗幟落在了後面。

宮勝目送這些敗兵又急匆匆去求敗忍不住說了一句:“這些人!”

陳安在一旁哈哈一笑:“讓他們試試淮南王的鋒銳也好。”

段文鴦抱着雙手也插上一句:“天下風雲出我輩,淮南來客催戰雲,這樣的對手,我都有些期待了。”

太史譽伸手一指前面絕塵急去的諸軍,漫聲說道:“不急,讓他們先上。”他嘴角上的弧度似笑非笑,一身淺雲紋的寶藍長衫在一眾甲胄里顯得格外的瀟洒不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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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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