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仗劍走天涯(八)
在通往東京汴梁的交通要道上,有一個交通樞紐叫做碼頭鎮。這是一個水旱兩路交通的樞紐。正是由於是運河的碼頭,而成為通往京城的必經之地。
鎮上有一個遠近馳名的飯莊,飯莊的老闆叫做方有亮。
來來往往的客人都要在這家飯莊打尖吃飯,住店休息。
這一天,半夜下起了大雪。
凡是開店的人都喜歡這樣的天氣。還有這樣的天氣,才能讓過往的客人提住腳。老闆方有亮,雖然開着這麼大的買賣,卻每天要早早的起床。他不僅是這個店的老闆,而且還是這個店大廚。
早晨起來以後,先要叫夥計燒幾大鍋水。然後他要接待,給他送肉,送菜的人。送來的菜,給后廚小夥子們去摘菜。讓徒弟們把這些菜洗乾淨,切好。
他自己卻帶着小夥計們收拾屠夫們送來的豬頭下水,還有豬肉。
豬肉要按照各個部位切成方塊兒肉,然後就是放在鍋里用熱水煮一下。將水面的浮油撇上來。第一次貼上來的油,因為有血色。單放在一起,用來煮和大骨頭在一起,熬成老湯。第二遍以後撇出來的油,都要放在油罐子裏。用來炒菜或者炒飯。
就是收拾下水。要把腸子,肚子,和心肝肺單發。腸子,肚子要放在明凡的水裏洗乾淨。然後撞上蔥姜蒜,大料陳皮。放上一個時辰去了味兒。拿出一部分小腸了,用下腳料的肉和肉皮加成粉頭,放上蔥姜蒜等佐料,最重要的就是要加豆瓣醬。裝滿了以後,兩邊兒用線繩捆好。一盤一盤的,放在大鍋里。一邊煮,還要用一邊用錐子把小廠里鼓起來的地方紮下去,放氣。一個時辰以後,從大鍋里撈出來就是製作好的灌腸。
佐料放到多少,決定這個灌腸的風味。大蒜放多了,就成了蒜泥香腸。粉頭放多了,就成了粉腸。還有幾掛香腸是不能夠放在鍋里煮的,而是用油炸了以後,掛在烤爐里煙薰火了,這就是一種熏腸。
這些他都不親自動手,都是由他加完親自調製的佐料以後,用自己的徒弟去做。他最喜歡做的就是把烙鐵和火通條放進爐子裏,燒的通紅。然後,用他們把豬頭和豬蹄子上的毛烙乾淨。他一干起活兒來,后廚里全部都是這股燒糊的油煙味兒。每天如果他聞不到這股味兒,就會如坐針氈。
忙完了一早晨以後,他就要做自己的飯吃。同時也是這與遠近一代最聞名的小吃鹵煮火燒。早晨用完的火,坐上一大鍋滾燙的開水,先把提前做好的調料包放進去。然後在把整條肥腸放進去,把頭一遍煮肉撇出來的油倒進湯里。再放幾根大骨頭,最後把心肝肺切成塊兒,放進鍋里一起煮。
開鍋以後,把柴火撤出來,用溫火慢燉。
他自己會準備切蔥,拍蒜,切香菜。
一切都做完了,拿着自己的大茶壺,沏一壺高沫。坐在那裏,等着了。
有客人要,如股火燒的。
他就會從大鍋里撈出,各種下水。用刀切成段兒,或者切成片兒,再把有名的碼頭火燒切成菱形塊兒,把他們一起放進小鍋里,煮上一袋煙的功夫。然後用漏勺把這些乾貨撈出來,放在大海碗裏。再澆上老湯。最後把蔥姜蒜等佐料放進去。並且給客人預備一碗油潑辣子。這就可以讓夥計給客人端進去了。
等到所有的客人沒有吃鹵煮火燒的。在給自己做一碗只放肥腸和碼頭火燒的專用鹵煮火燒,其他的佐料都不要了。只是放油潑辣子和一頭大蒜。一邊兒吃着肥腸和火燒。一邊兒咬着大蒜。足足的,吃一頓早飯。
今天與以往不同,天剛蒙蒙亮,店裏來了三拔客人。每天大學來臨的時候,客人都很稀少。今天來了三拔客人,每拔客人都看在他的眼裏。
第一拔客人,兩個少年,一個少女,三個人去騎了六匹馬。夥計,把他們讓到了上房,也栓到後邊兒卷里喂上了草料。三個客人每人要了一個大海碗的鹵煮火燒。送到了他們的客房,三個人一邊吃一邊說笑。
第二拔客人很特殊。主人是坐着轎子來的。一頂藍一的雙人小轎。後邊還跟着一個僕人。但是這個主人的打扮卻很低調,既沒有穿綢緞,也沒有穿馬甲,而是一身藍布長衫。來了以後坐在一個角落,也要了一個大海碗的鹵煮火燒。
第三拔客人是騎馬來的。一共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是高個兒絡腮鬍須。另一個是光頭,好像是一個和尚,他們兩個人後邊兒帶着一個小火雞,是伺候着兩個人的。
進了店裏以後,三個人只要了兩海碗的鹵煮火燒。光頭的人吃素。只要了一碗清湯麵。三個人坐在最大角的一個角落裏。
方有亮此時已經端着自己特製的鹵煮火燒,坐在了大廳的中央。
若無其事的吃,若無其事的喝。但是他的兩隻耳朵,確實豎起來,聽着兩拔客人在說什麼。
絡腮鬍子對光頭說,“蔡豐州,你到這裏潛伏了二十多年,卻毀於一旦。當時為什麼不忍住?既然已經找到了他們的根源。卻又讓他們跑了。這麼多年的功夫,豈不是白白的放棄了嗎?”
光頭說,“我一直在查他們的根源。他們三個人的對話,我聽的清清楚楚。薛老二和宋老七,劫持了鄭天明。把他們兩家為朝廷做的事兒,都和鄭天明說了。鄭天明也答應等到大人的手諭,歸順於他們。兩個小孩子和一介武夫,我本想制服他們。然後把他們帶回老家。沒想到我二十多年修行的功夫,和他們只是打了個平手。後來老禿驢來了。我知道不是他的對手。所以虛晃一招就跑出來了。”
絡腮鬍子說,“老蔡,你是知道的。我們為了挖出這個根源,下了血本兒,織就了一張大網。好不容易經過二十幾年,才找到他們的蛛絲馬跡。你也來到中原,二十幾年了。拋家舍業出家當了和尚。把你的功名利祿都已經放在了一旁。老家長對你是那麼的信任。你卻慌了慌張,馬失前蹄。你這二十多年的辛苦白費了不說,關鍵是耽誤了家裏的事兒。”
蔡豐州說,“六哥,你放心。既然我們已經追查到他們兩家的頭上。這一次我們又跟着他們來到了這裏。只要是跟京城的張大哥聯絡上。我們全家出動。一定會把他們連根拔起。更何況大相公與太尉大人勾心鬥角。宋家的帶頭大哥已經被滅門了。薛家也被圍困在城裏。短時間內他們不會有什麼行動的。”
六哥說,“老蔡,我這次來就是要搞京城的張大哥。和他商量下一步到底該怎麼辦?他已經對這兩家人下手了。宋家的帶頭大哥就是他設計做掉的。薛家的事兒正在進行當中,但願不要出什麼紕漏。”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是一字不落的都被方友亮聽見耳朵里來啦。
這個時候,另一桌穿長衫的人,已經吃完了。讓自己的夥計,去結賬了。而他自己走到了六哥和老蔡的桌子旁邊。
穿長衫的人,好像是突然的認出了熟人,與六哥打着招呼。“原來是六哥呀。我千里迢迢到處找你。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你啦。我有一樁買賣要和你一起做。不如我們在這裏住下,把買賣談成了再走。”
穿長衫的人一邊說話,一邊遞給六哥一張紙條。
六哥一邊看着紙條,一邊熱情地說,“這不是張大哥家的管家嗎?趙管家,沒想到我們在這裏相遇了。既然要和我們談買賣。我們兩家已經是熟人了。那就住在這個店裏,把買賣談成了,然後再走。”
趙管家走到了櫃枱旁邊,要了一個套間,在夥計的引領之下,幾個人一起回房間裏去了。
幾個人走後,方有亮趕緊的,招呼自己的夥計。
“小四,你還不到公子的房間去看一看。看看他們幾個人吃完飯沒有?吃完了,就把鍋碗瓢盆兒收回來,洗乾淨。如果沒吃完,你在那裏等一會兒。趕緊去吧。”
小四也走到後邊的房間來了。
噹噹當你敲門,開門的是一位年輕人。
小四恭維的說,“我家楊少爺吃完了嗎?”
聽到火機的聲音,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從裏邊出來了。
少年一看到小四,大吃一驚,然後說,“不是已經讓你回家了嗎?你怎麼還在這裏呀?小五和你在一起嗎?”
小四笑着說,“楊少爺。家主讓我看你們吃完了沒有,吃完了我要把傢伙事兒收回去。”一邊說,一邊拉着楊少爺進了房間。
門關上以後,小四趕緊對楊少爺說,“七公子,我們是跟蹤張御史的管家來到這裏的。沒想到這裏也有人和他們接應。”
這位楊少爺就是無痕少年宋承祖。
看門的青年便是薛家的二公子薛強。
千金小姐便是宋家的二小姐宋怡楠。
無痕少年宋承祖和薛強,宋怡楠,一起趕奔京城。半路上不敢找別的店鋪休息,只能搞旗牌鎮老方家的飯館兒。這方有亮正是小四的爹。
小四半路上已經被無痕少年宋承祖,派到了京城去監視張御史了。兩個人在這裏相遇,知道他的管家與人接頭,就想詳細了解對方是什麼人。
小四說,“公子,我爹爹一直在聽他們的談話。不如讓他老人家直接告訴你。”
薛強問,“現在這幾個人幹什麼去啦?”
“這幾個人也進了房間。不過您放心,我們有專人伺候。”小四說。什麼叫專人伺候啊?就是有專人監視。
宋承祖對小四說,“把你爹爹請來。”
還沒有等小四去請,方友亮已經進了房間。
宋承祖趕緊問,“大叔,什麼情況啊?”
“和趙管家接頭的人。六哥,我很熟悉。是遼國的姦細,還有一個光頭的和尚。說是碰到過你們兩個人。”趙有亮告訴宋承祖。
薛強說,“莫非是梁山寺的那位。”
宋承祖說,“肯定是啦。”
“小四兒,這回你可立了大功了。沒想到御史大人卻和遼邦有勾結。這一次我們拿到的證據,可以說是鐵證如山了。”宋怡楠說。
“還不能夠輕舉妄動。”宋承祖說。“魚療幫的姦細和那個和尚。我們找時機下手。趙管家,我們現在還不能動。還是讓小四去跟蹤他。一旦動了這個人,就打草驚蛇了。”
薛強說,“這樣好。不過我們也要加小心了。既然六哥和梁山寺的那位都在這裏。不能夠讓他發覺我們。因為梁山寺的那個人認識咱們兩個。一旦讓他識破我們的真實身份,那就大事不好了。”
趙友亮說,“三位不必擔心,我們這裏有暗道出去。不會讓他們發覺你們三個人的。七公子,對六哥和老蔡什麼時候動手啊?”
“梁山似的老蔡。有着一身的功夫。估計六哥也不白給。所以我們要慎重行事。計劃周詳,以後再下手。只能智取,不能夠強留。”宋承祖說。
“他們剛才都說了些什麼?”宋怡楠問。
趙有亮回答說,“遼國人把那個和尚叫做蔡豐州。說是他拋棄了高官厚祿,當了和尚。書名,這個傢伙在遼國是由很大的官職的。要不要去查查這兩個人的底細呢?”
“必須要查他們的底細。方大叔,趕緊通過我們的內線。飛鴿傳書過去。迅速讓他們把這兩個人的底細查清楚,告訴我們。然後我們才能夠動手。審他們的時候,亮出了他們的底細。想抵賴都不行了。”宋承祖說。
“那我就去安排。”方友亮說完剛要走。
薛強趕緊的攔住了他,“方大叔,現在那三個人。什麼人在照顧他們呀?這些人可是很有功夫的,千萬不要露了馬腳。”
方有亮說,“薛二公子,請你放心。他們的房間我們都已經安了裝置。伺候他們的人,不會讓他們看見。更不可能讓他們發覺。我們這個地方從來都沒有出過事兒,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我辦事兒,您就放心吧。在這個鎮子開飯館兒已經有十幾年了。口碑很好。沒有人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如果不是我爹告訴了七公子。連宋員外都不知道我在這裏。如果不是我兒子帶着你們來。估計你們也看不出我是干這個的。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這個飯店的老闆兼大廚。也從來沒有人懷疑過我。”
“那就好。”薛強說。
方有亮剛推門要出去,小五從外邊進來了。
“什麼事兒?”方友亮問。
小五,“爹爹,大事兒不好了。這三個人正在密謀,要偽造聖旨,對老薛家動手了。怎麼辦呢?”